涛叔大哥五十寿宴的宴会现场,设在一家大酒店的中餐部。当涛叔跟董铁柱一同到达的时候,涛叔的大哥大嫂亲自迎接出来。另外涛叔唯一的侄女、也就是他大哥大嫂的独生爱女,也跟丈夫一起,抱着孩子陪在父母身旁。
董铁柱发现涛叔对这位侄女十分宠爱,这位侄女也跟涛叔格外亲昵。经介绍董铁柱知道,这位侄女名叫肖雪,而她丈夫则叫高天龙。肖雪在长相上跟涛叔颇有几分相似处,尤其那冷傲清高的气质,几乎就是涛叔的翻版!而她的丈夫高天龙,只比董铁柱稍微高了一点儿,有一米八三八四的样子,但却比董铁柱强壮很多。他长相上并不是特别英俊,如果光看他的那张脸,还有些配不上花容月貌、几乎就是董铁柱生平所见最美女人的肖雪!可是他那一身平淡沉稳不怒自威的气质,却自然有一种令人折服的力量——起码在董铁柱看到他的时候,心里自然而然就冒出一种近乎于见到偶像的感觉!而他面对着涛叔虽然恭敬,但是他淡淡的笑意里,另有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如果把涛叔比着一头凶狠的黑豹,那么高天龙就是一匹蛰伏的雄狮,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涛叔并没有刻意去介绍董铁柱的身份,那反而让董铁柱感觉轻松些。肖雪性情高傲,对董铁柱几乎不理不睬。高天龙也只跟董铁柱点了一下头。倒是肖雪的爸爸妈妈跟董铁柱说了两句话,不过看得出来,那完全是为了敷衍涛叔。那就让董铁柱感觉到,涛叔之所以带他来,并不一定是想撑门面,也许涛叔一个人来肖家一家人反而会更高兴!
可是涛叔为什么要带他来,莫非——
董铁柱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涛叔之所以带他来,也许仅仅是给高天龙一个人看的!
涛叔曾经说过:“我们是少数人群!”还说:“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或许他不是不喜欢“强人所难”,而是有些事情他根本“强迫”不了,毕竟喜欢男人的男人,只是“少数人群”。
而这个高天龙,像他这样一身不动如山的气质,像他这样强壮威武的体魄,会令普天下所有女人、也包括普天下所有偏“受”的同性恋者一见动心!
董铁柱并没有动心,因为他并非是偏“受”的男人。可是涛叔是个偏“受”的,如果连他都能让涛叔念念在心,那么这个高天龙,极有可能也曾经令涛叔情怀大开!
只可惜他们“是少数人群”,最终,这个高天龙未能被涛叔收服,反成了涛叔的侄女婿。
董铁柱不知道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也无从考证,眼瞅着周围红男绿女,杯觥交错,他越来越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幸好涛叔一直悉心地照顾着他,并没有让他感觉太受冷落。可是在他心中越来越明显的、那种上下阶层的区别与界限,却让他一整晚没怎么跟人交流,却喝了生平最多的一次酒。
不过他并没有喝得太醉,当涛叔扶着他离开宴会现场的时候,他还意识清醒地跟人嘻嘻哈哈打着招呼。
但是他却不记得那天晚上有没有跟涛叔做过什么,他只是晕晕乎乎坐上了涛叔的车子,晕晕乎乎被涛叔扶进了一间房子,就在涛叔帮他脱衣服的时候,他好像还将涛叔重重推了一把!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都这么有钱?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却一直……都没有钱?如果我有钱,我就可以……养着我叔,我就可以……天天跟他在一起!可是……我没钱,我啥都做不了,我还得让他……养着我!”
之后他抱着一个大枕头,呜呜咽咽哭了一场,直到晕晕乎乎睡了过去。等到醒来,他发现并不是在涛叔的那栋别墅,感觉也不是在酒店,因为酒店里的床罩被单都是白色,而这里却不是!他身处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由窗户望出去,好像是一栋高层建筑。
涛叔并没有在身边,而他身上只穿着一条内裤。幸好他的衣服就在床边一个衣架上挂着,董铁柱起身下床穿好衣服,这才打开卧房门走出去。
外边是一间宽敞的客厅,白色的仿瓷墙面,深色的仿古地砖,加上米色与橘色系的家具,显得华贵,雅致,而富有品味。
董铁柱呆呆地在客厅站了一站,眼前的一切仍然是在电视电影上曾经看见过,而他自己,从来连想象也想象不到。
他转身拉开大玻璃门,出去阳台站着,感觉至少是在十五六层以上。楼下是一个小花园,还有一个小型的游泳池。不过现在还没到炎热的时候,游泳池里没有人游泳,只是有几个衣着鲜亮的男人女人,躺在泳池边的沙滩椅上休闲晒太阳。
悄无声息地,董铁柱感觉有人从身后靠近。他回过身,看见涛叔穿着一身丝质睡袍,正从屋子里走出来。
“涛叔!”董铁柱有点儿不好意思,“昨晚……闹到涛叔了吧?”
“没事,男人嘛!喝多了都这样儿。”涛叔温和一笑,走到他跟前跟他并排而立。
“涛叔昨晚……在哪儿睡?”董铁柱讪讪地又问一句。
“客房啊!你不让我跟你一起睡,那我只好去客房睡了!”
董铁柱实在是想不起来昨晚究竟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只得尴尬地抓一抓头,重新回过头来遥望着远处的楼房。
“这里的环境怎么样?”涛叔好像很随意地问。
“很美呀!”董铁柱不假思索,“这房子……该要一百多万吧?”
“接近两百万!”
董铁柱张张嘴,却感觉他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反而会引起涛叔对他的轻视!所以他又闭上嘴,只是向着涛叔笑了一笑。
涛叔侧脸瞅着他,忽然说出一句挺吓人的话:“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啊?”董铁柱一下子目瞪口呆无法反应。
“别这么惊讶!”涛叔微微一笑,“这房子我已经买了很久了,一直空着没怎么住过,那还不如送给我喜欢的人!”
董铁柱心里怦怦乱跳!不是因为涛叔说喜欢他,事实上他早就知道涛叔喜欢他,可是他却万万料不到,涛叔会说出要送他一套房子的话!
而一套房子,尤其是像这样一套豪华住宅,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董铁柱良久良久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直接拒绝吗?可是生平第一次离财富这么近!开口接受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又凭什么来接受?
“涛叔,”很久,董铁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别开我玩笑!”
“我没开玩笑!”涛叔立刻接口,“只要你点个头,我马上跟你去办理过户手续!”
“可是……无功不受禄,何况是……几百万的房子!”
“我当然不是白送给你!”涛叔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所以……你得答应陪我三年!”
董铁柱回转头去,再次看向遥远的天际。涛叔见他犹豫,再接一句:“如果你肯答应,我可以再送你一部车!”
如果涛叔不接这一句,董铁柱仍在做着艰难的挣扎,可是他说出的这句话,反而让董铁柱瞬间清醒!
在这种大城市拥有一套房,一部车,几乎是董铁柱此生最大的梦想!然而,如果这个梦想中少了另外一个人,少了他从小到大爱了十几年的那个人,那么这个梦想,也就不剩下多少光环。
董铁柱吐口气回过头,再看着涛叔的目光中,已经显得十分平静。
“谢谢涛叔对我的厚爱!说真话,我很喜欢涛叔!如果……我没有爱的人,那么……我想我会愿意陪着涛叔,但是我有爱的人,而且……我不习惯吃软饭!”
他向着涛叔鞠了一躬,走向房间大门口,拉开鞋柜找到他的鞋子穿上。之后就像上次那样,头也不回打开房间大门走了出去。丢下涛叔站在阳台上暗暗咬牙,很想将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抓回来狠狠修理一顿!可是思来想去,他就是下不了这个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