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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很快就通了，里边传出贺永亮温厚的声音。
“小柱，正想跟你打电话呢！”
“叔，你没上班吗？”董铁柱尽可能地保持着平静，不让贺永亮听出他在哭。
“没上班。”贺永亮轻轻一叹，“早上起来……刚跟金铃吵了两句，心里郁闷，出来走走。”
“刚才……金铃姐她……给我打过电话了。”董铁柱吸口气说出来，“叔，你把所有事情……都跟金铃姐说了吗？”
“……是！”贺永亮在那边稍微停了一阵才回答，“我本来想慢慢告诉她，可是她……怎么都不肯回去，我一时半会儿又辞不掉工，再这样拖下去，不单会害了她害了我，我怕……更会害了你！上次你半夜三更打电话来，虽然你说没事，可是怎么可能没事？你必定是在那边受了很大的委屈！所以……反正早晚也要跟她坦白，那就趁早不趁晚！等她回了家，你就赶紧回中山来，我的辞工书已经递上去了，就等着把手头的客户慢慢交给其他业务员，之后我们就可以去上海了！你一个人在广州，我这颗心……无论如何放不下！”
董铁柱其实已经猜到贺永亮之所以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没有等金铃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就把实情讲出来，很可能跟他那一通深夜电话有关系，但此刻听着贺永亮亲口说出来，他仍然感觉一阵揪心扯肺！
“叔，我知道……你对我好，心疼我，可是……金铃姐怎么办？她在电话里哭得那么伤心，我觉得……都是我害了她，我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真要是……你跟她离了婚，真要是……我们俩在一起了，金铃姐一个人……怎么过？还有……壮壮怎么办？干妈怎么办？”
“他们怎么办，那是我的责任，我一再跟你说过，这些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要……面对你自己的内心就行了！”
“可是我没法面对我的内心啊！金铃姐……还有干妈，她们对我那么好，这辈子……除了叔，就她们对我最好！我没有报答她们，我还要去伤害她们，干妈都那么大岁数了，万一……有个好歹，我饶不了我自己！叔，你恐怕……也饶不了你自己吧？”
“我妈的脾气我清楚，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软弱！”贺永亮强硬地一口接住他话，但听着他在那边抽搐不止，又将声调放软一点，“算了，你不要这样，你先说说……你想怎么办吧！”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就是不想伤害金铃姐，不想伤害壮壮，伤害干妈！所以……叔，我们暂时……你暂时不要再跟金铃姐提离婚的事情了，如果以后……金铃姐自己想明白，那是……我们的福气，如果……金铃姐一辈子都想不明白，那我们……只能怪我们有缘无分了！”
贺永亮没出声，隔着电话就听见董铁柱低低的抽泣。很久很久，贺永亮才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你别哭了，这件事……要怪只能怪我，怪我最开始不该娶亲，所以……我们先分开也好，这些事本来都是我的责任，不应该让你来承担这个压力！不过……我还是会离婚，如果你真的……能够一直喜欢我，等我真的离了婚，我们再说吧！在这之前，你要自己保重，千万不要再做违法的事情，还有……要好吃好睡，不要让我……放心不下！”
他把电话从那边挂上了。董铁柱慢慢慢慢蹲到地上，想着他的谆谆叮咛，想着他的万般疼爱，而这一切从此将要远离，一颗心痛得如要撕裂一般！
但是很快地，董铁柱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他再次拿出手机，泪眼模糊中按下几个号码拨通。
很快地，电话通了。
“哪位？”里边传出涛叔阴沉而好听的嗓音。
“是涛叔吗？我是……董铁柱！”
“哦？有事吗？”
“我想问问涛叔，那件事……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你考虑好了吗？”涛叔一问出口，又紧接一句，“你怎么这个声？不会是……在哭吧？”
“涛叔你别管我哭不哭，我想……我不要涛叔的房子跟车子，我只要……涛叔给我三十万现金，让我……替我爱的那个人还了他欠的债，之后……我可以老老实实陪涛叔……”他停一下，才吐出后边的两个字眼，“三年！”
“哦！”涛叔在那边恍然地一声，“那行！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在这三年之内，你不能跟你爱的这个人有任何联系，否则……我可不想你一边跟我好，一边背着我找其他人！”
“我答应涛叔就是，不过……三年以后，涛叔不能够继续限制我的自由！”
“我干吗要限制你的自由？三年以后……谁知道呢？”涛叔忽然在那边玩味地笑起来，“你发个账号过来，我今天就把钱汇过去。不过三天之内，你得到我身边来！”
涛叔把电话关上了。董铁柱抹抹脸，再次拨通金铃的电话。
“姐，你给我一个账号，我给你汇一笔钱过去，你替我……还了叔欠的债，另外……多出来的钱，看看能不能……再把咱家的房子重新建一下！”
“啊？小柱你……你……”金铃一下子结结巴巴，“你怎么……突然说这话？你……你哪儿来的钱啊？还债，建房子，那得多少钱啊！你可……你可别再干傻事了！”
“姐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拦路抢劫！我只是……在广州有一个大富翁看上了我，要送我一套房子，我一直没有答应他，但是现在……以后我都不会跟叔再联系，这笔钱……就当是我报答叔、报答姐跟干妈对我的好吧！”
“可是……可是……”金铃又在那边哭起来，“你哪里用得着报答我们啊！是我们……是我们一家人欠了你的啊！所以……所以……有钱你自己留着就行了，你不用……记着帮我们还债，也不用……操心我们的房子！”
“可是姐，你要是不要这个钱，我就放心不下。你就当是……我跟叔最后的了断吧！”
“可是……可是……”金铃在那边泣不成声，“我怎么能够要你的钱？我成啥人了嘛？再说，亮子知道了，他会骂死我！”
“姐，要不这样吧！在叔的箱子里有一张银行卡，你去找出来，我直接把钱汇到这张卡上，到时候……叔会以为是我自己记住了银行卡的账号，姐就不用承担这个责任了！”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姐！就当是我求个心安好不好？你要是不答应，我会觉得……好对不起他，那我……就没办法跟他狠心断掉！”
“小柱，你让我……你让姐……可说什么好啊！”金铃再一次放声大哭。
董铁柱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动弹，只是任由眼泪宛如小河一样，顺着他面颊不住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