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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超没将肖涛打电话给他的事告诉给贺永亮知道,因为他既怕贺永亮为他担心,更怕贺永亮会催他离开。而在这个时候离开,且不说牵肠挂肚,只怕更会终身抱憾。
再到进入十二月,关世杰开始忙着去跟几个厂家签订明年的供货合同。没想到几个供货厂家集体变卦,不肯再像先一年那样先发货后收钱,而坚持要现钱交易。可是他们公司最开始筹建的时候,资金就不是很宽裕,虽然这一年赚了一些钱,但是都投资在了固定资产上。比方买了一部送货的卡车,还添置了两台工程安装必需的机械设备。突然要现金交易,公司肯定无法运转。
而据关世杰的说法,这恐怕是他爸妈在知道了他跟马小乐的同性恋情之后,使出的一招“釜底抽薪”之计。所以他只能回北京一趟,尽量说服他爸妈接受他跟马小乐的爱情。不过这种“说服”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关世杰的预计,起码也得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回不来。所以他开始着手将客户的联络公关等等事情尽数交到秦宇超手上,而有关公司其他的经营运作,贺永亮比他更加在行,关世杰反而比较放心。
就在回去北京的前一天,关世杰将高天龙请过来跟贺永亮秦宇超一起吃了一顿饭。希望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如果公司遇到难处,高天龙能够施以援手。高天龙跟他十多年的交情,更何况中间还牵扯到一个马小乐,所以这些事虽然很麻烦,高天龙还是当仁不让,满口答应。
等关世杰一走,高天龙先拿出五十万现金投进公司,解除公司燃眉之急。又亲自出马,随着秦宇超遍访几家供货厂家,以“天龙公司”的名义做了担保,跟几家公司续签了先一年“先发货后收钱”的供货合同。而他投进公司的那五十万元钱,并不是以他自己的名义注资,在他跟贺永亮签订的一份投资协议中,受益人是马小乐。
那就让贺永亮再次感慨,这个男人真的是重情重义。无论是谁遇到他,哪怕仅仅是跟他做朋友,这一辈子都受用无穷。
也因为有高天龙出力化解,公司安然度过了危机时刻。等到这一切忙完,又已经是春节前夕。贺永亮牵挂着老妈幼子,在除夕的前两天,赶回老家过大年。
他是坐火车回去的,在路上耽搁了十几个小时。谁知他刚一到家,还没跟贺老妈说上几句话,秦宇超居然给他打来了电话。
“我已经到你们县城了,你快点儿过来接我一下!”一开口秦宇超就这样说。
贺永亮难免大吃一惊!
“你……!跑过来干吗?”
“我想陪你一起过年啊!可是跟你说的时候,你当我是开玩笑,理都不理我。那我只好自己订了飞机票,算准了你回家的时间,跟你一起到家。”
“你简直是……”
贺永亮很想骂他两句。不是他不愿意让秦宇超来他家里做客,而是他家里人都已经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情,莫名其妙突然跑出来一个大帅哥跟他一起回家过年,家里人百分之百会有其他想法。
可是人家已经到了县城,就算想撵他回去,也买不到火车票飞机票。贺永亮生气归生气,还是赶紧出门,坐了一辆出租车到汽车站。老远,就看见秦宇超挺拔的身影。而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在看到贺永亮的一瞬之间,立刻浮现出欢乐、又带着点儿讨好的笑意。
贺永亮一肚子气霎那间烟消云散。代之的,是有一点儿心疼,更有一些内疚与抱歉。
不过在表面上,他还是没有好声气。
“你不回家陪你爸妈过年,莫名其妙跑这儿来干吗?”
“我爸妈我抽个星期天就能回去看他们,可是……想想十来天看不见你,我就觉得很难熬!”
贺永亮这一下子更是连脸上那一点儿“厌烦”之气也强挂不住,只得转过眼光,伸手过去帮秦宇超拎包。
“怎么带了这么大个包,你还准备在这儿住多久啊?”他问。这一次没有愤懑,而是略带嗔怪。
“里边其实就一套衣服,其他的……都是给你老妈、还有你老婆儿子买的礼物!”秦宇超回答,伸手将大包抢过去自己拎着。
贺永亮已经离婚的事情,秦宇超是知道的。也知道贺永亮跟金铃的感情没有因为离婚而变淡,反而彼此间更加信任,也更加相互敬重。所以他买礼物,就不敢少了金铃那一份。
贺永亮想说一句话,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他既不能感谢秦宇超给他家人带来礼物,可也不能吼着让秦宇超赶紧把礼物拿回去。所以他只得伸手重新招来一辆出租车,等秦宇超在后座坐稳,他才拉开前边的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
两个人一同回家。果不其然,虽然贺永亮介绍说秦宇超是广东的同事,贺老妈看着秦宇超的眼神,还是感觉怪怪的。
再等金铃得到消息,带着壮壮一同赶回来,见到秦宇超,表面上同样热情招呼,可是一背着秦宇超,就忍不住悄悄问贺永亮跟秦宇超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了吗?就是广东的一个同事。”贺永亮耐着性子说明,“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雪,所以撵着一起过来,希望能够碰上下雪天呢!”
“可是……就他瞅着你的眼光,也不像是同事那么简单啊!之前……我就是在小柱眼睛里,看见过跟他同样的眼光。”
贺永亮听金铃提到董铁柱,心里有点儿难受,一时无言以对。金铃自觉着有些说过了,赶紧再接两句:“我不是想管你的私事,我只是……关心你!毕竟……小柱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儿,万一……他以后再要回来了,那你怎么办?”
“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我跟他真没什么!”贺永亮舒口气,不让自己流露出烦躁的情绪。毕竟金铃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没有资格再向人家发泄情绪,“可能……他对我确实……有些想法,但是……你也说了,小柱为我们做了那么多,这辈子……不管他回不回得来,我都不可能放得下他!”
“那……”金铃瞄一瞄他脸色,还是多问了一句话出来,“你这一次去广州,不是说……是小柱出钱帮你跟人合伙儿开公司的吗?那你……这一年见过小柱没有?”
“见是见过,不过……一切顺其自然吧!”
贺永亮微微一叹,不想再说。金铃知道说多了只会令他心里更难受,赶紧也转移话题。
因为贺永亮一年就回来这么几天,金铃将儿子壮壮留下来陪老爸,她自己则随着陈忠正回老家陪公公婆婆过大年。
到除夕这一天,贺家祖孙三口、再加一个秦宇超一同吃了团圆饭,当晚又一起看了春晚。至十二点整,鞭炮声四面响起,将电视的声音完全盖住。贺家一家人现在搬到了新买的楼房里边住,不能像从前那样在独门独户的大门口放鞭炮。不过过年放鞭的习惯根深蒂固,贺永亮还是买了几挂鞭炮回来。在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秦宇超已经提前拿了鞭炮,拉着壮壮一块儿跑到楼下去放鞭。贺永亮则陪着老妈,就站在楼上阳台往下观看。
等鞭炮放完,又等了一阵,整个县城渐渐地重新安静下来,一家人才各自洗洗脚上床休息。
秦宇超从来的第一天,就在壮壮平时睡觉的那间小卧室睡,壮壮则跟他老爸一屋睡,今天也不例外。
壮壮毕竟年幼,好不容易熬过了十二点,几乎是刚一上床就甜甜睡熟。贺永亮躺在床上,想着不知道董铁柱今天过得咋样,有没有想他等等。正有点迷迷糊糊,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贺永亮摸到手里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电话号码:马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