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五人在正午的大太阳底下缓缓行进着,因为有头顶团团如盖的繁茂树冠遮出的片片荫凉,也并不觉得怎么炎热。那些明亮的太阳光线从树冠与树冠的空隙间大缕大缕的洒下来,变成了肉眼可见的片片光束,光束落在地上,照亮了地上一块块绿色的草皮。我们骑着马悠然走过去,周遭光影交错,明暗迷乱,树木和阳光好像在合奏着一曲无声的音乐,共跳着一支不动的舞蹈,宁静又喧闹,淳朴又绚丽。
走着走着,单一树种的大片林子开始多了起来,有一大片松树林更是绵延了好几里。
老黑骑在马背上回身对着父亲不停地介绍着这是红松,那是雪松,更远处的还有马尾松和落叶松。
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浑身插满绿针的大树,棵棵挺拔着粗壮笔直的身子参天耸立直入云霄,彼此之间根本没啥区别。
“老黑这大兴安岭的所有林子都归你管啊?”
父亲羡慕地问。
“哪啊!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我管的也就是咱们这片方圆几十里的林子,往东直到苏联的边界是个叫黑蛋的护林员在管。”
老黑笑着说。
“黑蛋?难道是你的兄弟?”
父亲好奇地问。
“这——,当然不是啦!”。老黑有点哭笑不得地说,“俺俩其实都不姓黑,就是长年累月地在老林子里头晃悠,整天风吹日头晒,人都长得黑了点。”
“这也不对啊,他叫黑蛋,肯定是下面的蛋黑,太阳不管咋晒它也晒不到黑蛋的蛋,人家那肯定是天生的蛋黑,和他干护林员没啥关系。”
父亲煞有介事地说。
老黑听了父亲这话张着嘴俩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大哥你说这话是逗我玩呢吧?”,老黑期期艾艾地问。
“是啊,就是和你逗闷子玩呢,哈哈!”
父亲有些得意地大笑起来,虎叔和熊叔也笑了起来。
“你别理他,他有时候就喜欢冒傻气。”
熊叔对老黑说。
老黑也跟着笑了笑接着说:“那个黑蛋才上任没几年,我和他不算熟,他之前那个姓田的老头子我比较熟悉,他在整个老林区都挺有名的,他……”
说到这老黑顿了顿,望了熊叔一眼,熊叔捂着嘴咳了几声,老黑就没再说下去了。
“他怎么了啊?他为啥那么有名啊?”
父亲明显被吊起了瘾,急切地问。
“他因为裤裆里的家伙太大所以出名了。”
老黑有些捉狭地笑着说。
“啊?那得多大才会那么出名啊?可就算再大那不也还是块骚肉么,他就算再大还能大过驴子大过马啊?有啥可稀奇的?”
父亲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看来老黑的答案和他的预期有了不小的偏差。
“恩,他出名还因为他替他的一个猎人兄弟顶罪进了大牢。”
老黑想了想又接着说。
说完他扭头望了熊叔一眼,熊叔目光里带着些埋怨地剜了剜老黑,老黑无声笑了笑。
“是么?那倒是挺仗义的,不过他兄弟犯了啥罪啊?”
父亲俩眼放光地望着老黑,明显是对这事儿起了兴趣。
“好像是和护林员一起打猎的时候枪走火杀了一个盗木贼。”
“哦,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那个老田头现在出来了没啊?”
“不知道呢,听说他在监狱里被人陷害犯了死罪,在拉出去枪毙的时候他那个猎人兄弟单枪匹马地去劫了法场,至于成没成功各人说法不一样,官方报纸说俩人都被当场击毙了,小道消息也是有的说没劫出来,俩人都被乱枪打死了,可也有的说劫出来了,俩人骑着马跑到深山老林里逍遥快活去了。”
“哦,不管劫没劫出来。俩人都是挺仗义的,可就算真劫出来了,俩大老爷们躲进深山老林里,没吃没喝的,又没女人,他俩还咋逍遥快活啊。”
老黑听了父亲的话,有些高深莫测地笑着看了看熊叔,熊叔撇了撇嘴,扭头看了看虎叔。虎叔好像领悟到什么似的冲熊叔挑了一下眉,熊叔就心领神会地笑着点了点头。
父亲咂了咂嘴又说:“可话又说回来,要是俺虎子进了大牢被判了死刑,我也会去劫法场救他。”
父亲说完望着虎叔嘿嘿笑着说。
虎叔翻了父亲一眼说:“你咋不盼我点好呢?就盼着让我犯死罪进大牢啊?”
“嘿嘿,那就是个比方嘛,虎子你还较真啊。”,父亲笑嘻嘻地说,然后他又扭脸问熊叔,“我说熊小子,你也是猎人,老黑也是护林员,你俩关系正好也挺铁,那要是老黑进了大牢被判了死刑,你去不去劫法场啊?”
熊叔被父亲这番话一下给整愣住了,他看看老黑,老黑正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又扭头看了看虎叔,虎叔板着脸也在直直地盯着他看。
熊叔憋了半晌终于吭哧吭哧小声哼唧说:“劫!咋能不去劫呢!”,说完他心虚似地看了看虎叔,然后又大声说,“可要是虎子犯了事儿要进大牢我肯定会帮他顶罪自己进去!”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都仗义,可你们还是都盼着我点好儿吧,别动不动就说让我犯事儿进大牢。”
虎叔终于笑眯眯地说。
“好好,我和熊小子都盼着虎子你好呢。”
父亲嘿嘿笑着说,熊叔也急忙忙地跟着点头。
“那个老黑兄弟啊,你老在山里憋着,难道都不惦记女人么?”
父亲扭头又对着老黑笑嘻嘻地问。
“惦记,咋能不惦记!不光女人,我连男人都惦记!”
老黑笑眯眯地说。
“你是惦记和男人一起喝酒吧,也是,你孤零零一个人猫在这深山老林里,连个喝酒的搭子都没有,行啦,咱现在也算认识了,以后没事儿了我就进山来陪你!”
父亲这边拍着胸脯很豪气地说着,那边虎叔和熊叔大眼瞪小眼的脸色都有些发灰。
“好啊好啊。”
老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一块阳光正落在他的脸上,把他的额头照的油黑铮亮。我忽然觉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像童话书上画的那只用甜言蜜语把乌鸦嘴里那块肥肉哄到手的狐狸。
我们骑着马趟过一片汪着死水的草甸子,穿过一丛枝叶繁茂的白桦林,走过一条小溪上的简陋木头桥,终于看到了三间大瓦房的护林所。护林所前面的空地上埋着几根拴马桩,拴马桩旁边耸立着一座木头搭建的老高老高的瞭望塔,瞭望塔的顶尖上架着一座慢悠悠转着的大风车,风车背面是个来回微微摆动的风向标,一大朵白云在瞭望塔的顶上背衬着瓦蓝瓦蓝的天空正悠闲地飘着。
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座显眼的瞭望塔吸引了。
“我们靠风向标和风车的转速来确定风的方向和大小,大风的天气和草枯树燥的春秋季节我就爬到瞭望塔上查看一下山里有没有火情。”
老黑的话音没落,父亲已经甩镫下马,把乌云的缰绳朝熊叔手里一扔,撒腿噔噔噔的很快就跑上了瞭望塔顶端的平台,扶着平台边上的栏杆他转圈朝远处看了看,然后他仰头猛地长嚎了一嗓子,远处很快就传来了一连串的空山回声。父亲就扶着栏杆朝下望着我们嘿嘿乐了。
大概爬塔跑的热了,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解开小褂上的所有纽扣,露出了精壮的胸脯,平坦的小腹,还有结实强韧的腰。
老黑在木桩上拴好马,抬头看看瞭望塔上坦胸露肚的父亲,咂了咂嘴,他笑眯眯地说:“真是一头好豹子!”
“你可不许打他的主意!”
熊叔栓好了乌云,瞪着老黑喊道。
老黑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没回话。
虎叔往木桩上系着黄骠马的缰绳,抬头看了眼老黑,没说话。
“下雨喽!”
瞭望塔上的父亲忽然扯嗓子喊。
我们四个赶紧抬头往上看,结果就看到父亲叉着两条腿正对着我们解裤带,
我们四个撒腿赶紧往远处跑,跑了没几步,俺那缺心眼的父亲就真的扶着家伙来回扫射着撒下尿来了。
在足够远的地方站住脚,我们四个就等着八只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父亲在瞭望塔上挺着肚子肆无忌惮的朝下畅快地撒着尿。
“真是头淘气又可爱的野豹子。”
老黑笑眯眯地望着父亲说。
“你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虎叔终于爆发了,瞪着父亲扯嗓子怒吼。
“虎子你快上来看看,在这上面看得老远了,风景好的很。”
父亲在瞭望塔上系着裤带说。
“虎叔,我想上去看看。”
我拉拉虎叔的衣袖说,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也想上去撒泡尿,因为看父亲刚才那泡尿撒的实在是太有气势了,可我怕虎叔不答应,所以先上去再说。
虎叔看着我皱了下眉,但还是抱起我慢慢攀着瞭望塔的阶梯爬了上去。
熊叔本来也想跟着我们上去,可老黑硬拉着他先去打野味了。
爬到瞭望塔的顶端,虎叔先把我举着让父亲把我接了上去,父亲把我在平台上放好,转身又去拉虎叔,虎叔一只脚刚踏上平台,一阵强烈的山风突然刮了起来,虎叔的身子在风里晃了一下,父亲赶紧把虎叔抓过去抱在了怀里。山风呼啸而过,吹得父亲身上的小褂呼啦啦飘飞着在风里猎猎作响,巨大的风车也在我们头顶吱呀呀飞快的转了起来。
我稳稳地坐在平台上,看到虎叔的双手正紧紧地抱着父亲飘飞衣物下的赤裸腰身。
父亲在风里低低笑了一声,他揉了下虎叔的头顶,柔和地说:“吓坏了吧。”
虎叔没说话,抱着父亲的手也没松开。
“我刚才也被吓了一跳。”
父亲又喃喃地低声说了一句。
风这时候停了,虎叔沉默着把抱着父亲腰身的双手慢慢的一点点抽离,最后彻底收了回去。
“来,虎子你看看这景色多美。”
父亲拉着虎叔走到了平台边上。我也从平台上站了起来,鼓足勇气走过去抓住虎叔身边平台边上的栏杆,朝下看看了看,太高了,我有点害怕,于是决定不看风景,还是往后退一退抱着虎叔的一条腿先朝下撒泡尿吧。
我抱着虎叔的一条腿朝下撒着尿,抬头发现虎叔并没注意我,父亲正在看风景,虎叔正在看父亲的脸。我不知道是风景被父亲的脸衬着才显得好看,还是风景把父亲的脸衬得变好看了,反正虎叔看得挺入神的。
“豹子。”
虎叔悠悠地叫了一声。
“嗯。”
父亲应了一声,转头看着虎叔。
“刚才那一下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摔下去死掉,我当时就想着,有些话我还没跟你说呢就这么死了挺遗憾地。”
虎叔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虎子你有啥话要跟我说啊?那现在说呗。”
父亲纳闷地望着虎叔问。
“算了,也没啥要紧的,就是放心不下孩子……”
虎叔说到这,父亲和他就都低头来看我,而我抱着虎叔的腿挺着小肚子把尿撒的正到酣畅处。
俩人无语了好一会,父亲忽然很热切地说:“虎子你也尿一泡吧,在高处朝下撒尿看着可来劲儿了。”
“滚!”
虎叔咬牙切齿地说。
“虎子来尿一泡吧!”
父亲抓着虎叔的腰带一边解着一边不依不饶地说。
我仰起脑袋看着头顶上的那架大风车,没有风了,它在阳光里一动不动地立着,像是睡着了。瞭望塔上空的那朵云已经被刚才那阵风吹走了,另一朵云正在慢慢地赶过来。
这时候远处传来几声枪响,我收回目光,开始惦记熊叔打到了什么野味,晚上会吃到什么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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