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叔把马棚盖到一半的时候,因为我快开学了,石头脸爷爷和老太太要带我进城买东西,虎叔也被拉着要一起去。
那是个太阳很好的上午,阳光明媚,纯净通透,空气中带着秋天即将到来的凉爽。虎叔被老太太逼着洗了头刮了脸,换上了老太太带来的白的像雪一样的白衬衫,那衬衫白的实在太白了,让我摸都不敢摸,很害怕会在上面留下一个黑指头印儿。虎叔下身还穿了条灰色的卡其布长裤,那条裤子有两条笔直的裤线,像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一样。脚上是一双我从来没见过的皮鞋,纯黑锃亮,光滑可鉴,让人看了不在上面留个鞋印心里就不舒服,很想踩上两脚。虎叔整个人被这身行头一衬,显得挺拔俊秀,儒雅风流。
这样的虎叔从屋里走出来,差点闪瞎了熊叔的眼,他手里拎着块砖头站在一堆稀泥旁瞪着眼睛看着虎叔半天都没说话。
“不认识了?”
虎叔笑眯眯走到熊叔身边问
“恩啊,虎子你咋一下子变得这么好看了呢?”
熊叔用手挠了挠头,结果蹭了一头灰。
就在这时候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出现在了院门口,她穿着长长的白底碎蓝花的连衣裙,裙摆一直垂到了脚踝,脚上穿了一双米色的凉鞋,凉鞋里露出了白色的丝袜。她的腰被裙子上同花色的布条束得很细,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脸上挂着文雅恬淡的微笑,像一枝雨后阳光里的素百合。
“你们好,我是苏清雅,村子里新来的老师,我来的目的主要是调查一下村子里还没入学的适学儿童的情况。请问这个家里谁是户主?”
熊叔和虎叔站在原地都有些发愣。
苏老师很快就发现了我。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上学了没有?”
她走到我身边蹲下来温柔地笑着用细软的声音很文雅地说,她的声音里没有俺们东北人那种很冲的土坷垃味儿。而且她身上有股清爽的馨香,像清晨风里淡淡的铃兰。她的长裙下摆在地上铺成了一朵展开的花,我很担心它会不会弄脏。
“我叫……”
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报哪个名字,雷霆还是段鹰。
“哦,他叫雷霆,今年马上七岁了,我今年正要把他送去上学呢。”
这时候虎叔走了过来。
“你是他的……”
苏老师迟疑了一下问。
“我叫段虎,怎么说呢。这是雷豹家的孩子,过继给我了。”
虎叔笑着说。
“你就是段虎啊。恩,我听人说起过你。”
苏老师笑了起来,笑容和笑声都含蓄文雅中带着些小调皮,像雨中绿叶上弹跳的水珠。
“哦。”
虎叔腼腆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雷霆你现在都会什么啊?”
苏老师又转向我温柔地问。
“我会数数,会写字,会背古诗,还会讲童话故事。”
我有些炫耀地说,我挺喜欢她的,她身上的味道让我想起了某些好吃的东西。
“是么?你可真了不起,那你数一下数让老师听吧。”
她的声音里有种让人信任迷醉的力量,我很乖巧地开始数数,轻易地就一口气数到了100。她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你真棒!”
她眼睛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由衷地说。
头一次被一个大人这么认真地称赞,我觉得我的小心脏立刻插上两只小翅膀,扑啦啦欢快地飞了起来。
“再给老师背首古诗吧。”
她摸着我的脑袋说。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山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我朗声背了一首虎叔教我的《忆江南》。
苏老师明显愣了一下。
“这首诗挺不常见的,没想到你这么小就会背。”
她有些失神地说。
“虎叔教我的,虎叔会好多诗呢。”
我拉着虎叔的手告诉她。
虎叔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还是那么温柔。
我觉着苏老师望着虎叔的目光就多了些特别的东西。
“虎子这是谁啊?”
这时候老太太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石头脸爷爷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后。
“这是新来的苏老师,来家访的,这是我妈。”
虎叔口气淡淡地介绍说。
“那个新来的女老师?”
老太太口气中带着些许惊喜。
“是,大娘,我是新来的老师,我叫苏清雅,您好。”
苏老师落落大方却又很文静地说。
“姑娘你是南方人吧。”
老太太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激动。
“恩,我是南京人。”
苏老师温婉地笑着说。
“我就说嘛,看这一身的气质就是带着江南烟雨的灵秀,碰到同乡了。可惜我这老婆子参军后风里来雨里去的,早把原来那大家闺秀的灵气磨光了,现在看到你,真是觉得亲切。”
老太太拉住苏老师的手很热情地说。
“哦,原来大娘你们也是江苏人?”
苏老师脸上的惊喜溢于言表,就好像是我看到一块糖觉得很嘴馋很诱惑,等吃下嘴又发现正好是自己喜欢的哈密瓜味儿,我在苏老师脸上就看到了这种双重幸运的感觉。
老太太回答苏老师的话我就听不懂了,接下来俩人就用婉转啾啁的花式发音聊开了天,我是啥啥都听不懂了,只觉得院子里一片鸟语花香,宛若梦游到了人间仙境。
“等九月一号开学的时候你就带着孩子来报名吧。”
和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天,苏老师就笑着对虎叔说。
虎叔板着脸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意犹未尽地又用花式聊天法和苏老师聊了几句。就在苏老师要走未走的当口,父亲拉着套上了马车的黄骠马晃着膀子来了。
“虎子我马车都给你们套好了,真的不用我跟去啊?哎呦——,这不是苏老师么?你咋摸到这来了?心急了不是?这媒人还没上门呢你就来侦察敌情来了?”
父亲笑哈哈地对苏老师说。
“雷大哥看你说的,我不知道这是……,我是来办正事儿来了。”
苏老师脸红了,像黄昏的百合上落了晚照红霞。
“好好,不知道就不知道,不管咋样你和虎子这也算是见着了——,唉吔妈呀,我说虎子你咋扮上了,唉吔,我说你故意的吧,认识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这么俊过,唉吔,这下可让苏老师逮着了,你说这一表人才的俏模样苏老师你还上哪找去?”
父亲一惊一乍围着虎叔直转圈。
苏老师红着脸抿嘴低头笑了,恰似被晚风羞红了的一枝夜海棠。
虎叔却没接父亲的话,他只是用担心的目光一直看着熊叔,熊叔从苏老师自报家门之后就一直呆呆地在那站着。现在脸上更是一片惨白,他脸上的胡子好一阵子没修剪了,乱蓬蓬灰扑扑的缠绕在脸上,还掺杂了不少灰尘泥屑。因为要干泥瓦活,他身上穿的是一套皱巴巴松垮垮到处都脱了线的旧衣服,裤腿挽的一高一低,脚上是一双快被踩烂了的变形破布鞋,浑身上下都是泥点子,整个潦倒窝囊到了极致。
看到虎叔在看他,熊叔咧着嘴角回了一个笑容,但是连我都看出来了那笑容里的凄惶苦涩。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熊叔转过身去继续盖他的马棚了。
“虽然你们已经见过了,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明天……不……一会儿我就和媒人商量一下看接下来咋办。”
父亲还在乐呵呵地说着。
苏老师冲父亲笑了笑,又对老太太笑着说:“大娘那我先走了,以后我再来找您聊天说说话儿。”
“哎哎,好好,以后要常来啊,难得能碰到个可心的人儿,我这里还有不少咱江南的特产,下回你来带走几包尝尝吧。”
老太太脸上都笑开了花儿。
“谢谢大娘,那我下次再来看您。”
苏老师笑着又看了虎叔一眼,飘然离开了,留下了个裙摆飞扬纤细清婉的背影,像极了一副谁也画不出来的画。
“多好的姑娘啊。”
老太太咂着嘴说,好像刚把苏老师吃进了嘴里,正在回味。
“嘿嘿,是吧,看那样子苏老师对虎子也挺有意思,虎子这回算是拣着了,我这就去和媒人商量商量看接下来咋办。”
父亲撂下这句话,没等别人再说什么他撒欢就跑了。
“再好她也成不了你儿媳妇。”
等父亲跑没了影,石头脸爷爷就用刻板的声音冷冷地对老太太说。
“我也没说一定要让她当我儿媳妇啊,就当是个能说上话的同乡来时常陪我聊聊天儿也好啊。”
老太太似乎有些委屈地说。
石头脸爷爷没接老太太的话,他温和地对正在盖马棚的熊叔说:“干了半天你也歇歇喝口水吧,这活也不急。”
熊叔木然地点点头,结果他一个不留神把一块刚放上去的砖碰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脚上。熊叔立刻捂住脚坐到了地上,脸色更白了,嘴里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虎叔急忙跑上去蹲下身子就要脱掉熊叔的鞋子查看。
熊叔却躲开了。
“我没事,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熊叔瓮声瓮气地说。
虎叔一下僵住了。
“我笨手笨脚的是不是挺没用的。”
熊叔捂着脚低头用沮丧的声音说。
“不是,坏熊,你别瞎想,来,我先把你扶进屋给你看看。”
虎叔又伸出了手。
“不用,我自己能走,别弄脏了你的衣服,你们快进城吧,再不去时间就晚了,小蹦豆第一次上学,咋着也得给他买身好衣服,买个好书包吧,你快去吧。”
熊叔努力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进屋了。
虎叔望着熊叔的背影沉默了一下回过头来说:“那咱们走吧。”
“有些主意你要自己拿,有些事情你要自己处理。”
石头脸爷爷对虎叔说完就面无表情地朝马车走去了。
“恩,我知道。”
虎叔沉着地应了一声。
我高高兴兴地连蹦带跳爬上了马车,进城对我来说总还算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儿。
虎叔赶着马车经过别人家的院门时,我看到苏老师站在院子里的沙果树下和那家的大人说话,她脸上还是带着温和文雅的恬淡微笑。她偶然一抬头看到了我们,就朝我们微微点头示意,那笑容变得更加婉转生动起来。
98
艳阳高高的照着,小风凉凉地吹着,山野绿的出奇。看着路边半青半红的野果,我有些焦急地盼着秋天能早点被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
虎叔坐在前面赶着马车,阳光照在他的白衬衫上,闪的人两眼发花。
“虎子,那个苏老师你准备咋办?”
老太太挪着屁股往虎叔身边凑了凑,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妈——,你就别瞎想了,我不会娶她的。”
虎叔扭头瞄了老太太一眼,用鞭子在黄骠马的肥屁股上轻轻刷了一下。
“唉——,虎子啊,说实话,你大嫂二嫂都没那个苏老师让妈看着可心,你说你咋就不喜欢女人呢?难道妈小时候做了啥伤害你的事儿所以让你恨上女人了?”
老太太有些伤心地说。
“妈——,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没伤害过我,我也不恨女人,我就是更喜欢男人罢了。”
虎叔笑了一下说。
“你又不是女人,你喜欢男人干啥?我都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块除了喝酒打架还能谈情说爱?俩男人在一块还能亲嘴撒娇打情骂俏?”
“恩啊。”
虎叔点了一下头。
老太太愣了一下,瞄了瞄虎叔,又看了看石头脸爷爷,然后她打了个激灵摇了摇头。
“你在胡想什么呢?”
石头脸爷爷阴沉地瞪了眼老太太语气森森地说,浑身又开始嗖嗖朝外冒冷气。
“没,没啥,我就是把你们爷俩凑一块想像了一下俩男人亲嘴儿啥样,结果自己都受不了。”
老太太抖着浑身的鸡皮疙瘩说。
“妈,你……可真是……”
虎叔抽着嘴角,脸都变形了。
“要想你也该把他和那头笨狗熊想一块,把我扯进来干什么?”
石头脸爷爷敛着眉眼沉静下来说,。
“那我更受不了,你和咱虎子是我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两个男人,把你俩凑一块儿我都受不了,更别说那个我打心眼里就不太喜欢的笨狗熊了。”
老太太振振有词。
“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石头脸爷爷弯了下嘴角把头扭开了。
老太太悻悻地瘪了一下嘴,拉着虎叔又说:“就算你不想娶那个苏老师也别冷冰冰的把人往外撵,做个朋友也好啊。妈喜欢她,想和她多聊聊天。”
“恩,知道了。”
虎叔答应着。
“那你要是不娶她你咋跟那个雷豹说啊?人家姑娘那么好的一个人你都不答应,别人该咋想你啊?”
老太太又忧虑地说。
“是啊,我也挺发愁的。”
虎叔皱了皱眉。
“大概,要在彩礼上做文章吧,就说没钱。”
虎叔叹了口气说。
“唉。”
老太太也叹了口气,满脸都是舍不得和不甘心。
马车轱辘轱辘到了城里,他们给我买了身儿新衣服,买了新书包,买了个漂亮的文具盒,还买了一大堆文具和作业本。老太太还给我买了一大摞看图识字和纯文字的童话书。可我最喜欢的还是石头脸爷爷给我买的望远镜和做工很好的能发射塑料子弹的玩具驳壳枪。
中午我们在城里吃的饭,我又吃了好多以前没吃过的好吃的,然后我们就赶着马车回家了。
到了家已经是黄昏了,橙黄的夕阳满满地铺了一院子。马棚比我们走的时候又高出了许多,熊叔没在干活,正曲起一条腿把脚踏椅子上歪坐着。
他新剃了头,短短的头发茬四四方方的栽在清爽的头皮上,像把黑亮的小刷子。他的胡子也被修剪的只剩刚冒出脸庞的短短胡子茬,显得整齐干净。红红的脸膛棱角分明地在胡子下显现了出来,又精神又彪悍。大概是刚洗完澡,他的眉毛和胡子在夕阳里都是亮闪闪的。一双眼睛微眯着,深似夜穹,漆黑如电,带着懒洋洋蔑视一切的霸气。他还换了一身新衣服,上身是件无袖的对襟白粗布小褂,露出了粗壮的脖子,宽宽的肩膀和肌肉鼓突的手臂,腰间扎了条黑布宽腰带,把身体刚劲的线条完美地束了出来。他下身穿了条黑色的抿裆垮裤,显得整个人淳朴又墩实,脚下踏了双千层底儿的方头浆布鞋,鞋口露出了干净的白布袜。
看到了我们的马车,他利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咧开红润微厚的嘴唇,带着盈盈的笑意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我发现他满嘴的牙齿都在夕阳里洁白地闪着光,他肯定是才刷过牙,因为我闻到了他身上有薄荷的清爽味儿。
“坏熊,你的脚没事儿啦?”
虎叔看着熊叔眼睛都直了。
“那点小伤算啥,就算被狼咬一口俺照样还是活蹦乱跳的。你们一路上累坏了吧,哎。大娘你小心,我来扶着您,还是老爷子身体好,嗖地就自己蹦下来了,来,小蹦豆,熊叔抱你,飞喽,小蹦豆咱们飞一个。”
他嗖地把我高高扔上了天又稳稳地把我接住了。
我咯咯笑了一声,他又扔了我一下。
放下我,他轻轻一跃跳上马车,冲虎叔微微露齿一笑。
“我去给豹子把马车送回去。”
然后他用一个很耐看的姿势坐在马车上甩着鞭子朝着夕阳轱辘轱辘颠颠簸簸地走远了。
“这是……他这是在争宠吧。”
老太太狐疑地问石头脸爷爷。
石头脸爷爷竟然笑了。
“恩,这才像个男人,这模样可比原来顺眼多了。”
他笑着说。
“他这模样很像当年的游击队呢。”
老太太嘀咕着。
“不,像土匪,当年我招安的一个土匪头子那精气神儿就和他一模一样。”
石头脸爷爷满眼都是怀念的遐思。
而虎叔的目光一直黏在远去的熊叔身上,久久都没说一句话。
晚上吃完饭,等虎叔把他的爸妈都送走了,熊叔忽然把刚回屋的虎叔打横抱了起来。
虎叔吓了一跳,刚要开口,熊叔低下头就用满脸的胡茬把虎叔的脸刷了个遍,把虎叔扎的哇哇直叫。
“坏老虎,你是不是对那个苏老师动心了?哼哼,大家闺秀又咋样,江南灵秀又咋地?她能像我这样抱着心肝宝贝一样把你抱在怀里么?她能用胡子把你扎的哇哇叫么?她能用大家伙把你捅的舒舒服服直哼唧么?”
熊叔说着就把手摸进虎叔的裤子来回动了几下。
“死狗熊,我啥时候说对她动心了,快放我下来!孩子看着呢。”
虎叔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熊叔的胡子扎的。
“不放!你穿这身衣服实在太招人了,早上一见你这小模样我当时就想把你按在炕上狠狠疼你了。”
熊叔抱着虎叔在椅子上坐下来,用两只胳膊圈着虎叔,一只手在虎叔的白衬衣里上下摸着,另一只手还在虎叔的卡其布新裤子里一下下用力地动着。
虎叔喘着气,微微张开了嘴。
熊叔埋下头又结结实实在虎叔嘴上啃了几下。
我想起了海山亲我时的样子,我当时没啥感觉啊!为啥看熊叔和虎叔亲的有滋有味俩人都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呢?俺闹不懂啊!
“好了,坏熊快放下我。”
虎叔在熊叔怀里挣扎了几下。
“哈哈,虎子你硬起来了啊,咋样,俺穿这一身你也老稀罕了吧?就知道你会喜欢,俺可是专门为虎子你打扮的。恩恩,坏老虎,你的小老虎流口水了,哈哈,馋了吧?虎子你的小老虎馋了呢。”
熊叔笑得那个豪放,浑身簌簌抖个不停。
“看来你的小老虎等不及了,我把你抱到院子里给你吃几口让你的小老虎解解馋。”
熊叔说完竟然抱着虎叔站起来踹开门出去了。
我趴到窗户上瞪着眼睛努力向外望,只看到昏暗的墙角里熊叔蹲在虎叔的身下脑袋在不停地动,俩人衣服都穿得整整齐齐的,我闹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后来虎叔站着趴在墙上熊叔在他身后抱着他不停地前后晃着身子在撞虎叔,光线实在太暗了,我几乎分辨不出来他们的身影。
我看着没意思,就坐回炕上继续翻我的看图识字。
过了老半天熊叔才抱着虎叔回来了,他们都面色红润,气喘吁吁,衣服也都有些凌乱,但又都是一副满脸幸福的样子。我想他们刚才干的应该是一件让彼此都高兴的事吧。
我并不太明白那到底是怎样一件事,又到底该怎么做。
也许应该只有大人能做吧?因为他们做这件事的时候明显在躲着我。
我想起了海山对我念的咒语。
是啊,我也盼着自己能赶快长大,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弄明白,去学习,去尝试呢。
第二天熊叔和虎叔都换下了那身新衣服,一起穿得破破烂烂在互相帮忙搭马棚。
石头脸爷爷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悠闲地端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不时抬头看看他们指点几下。
苏老师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和一个玻璃罐子,玻璃罐子里面是一些黑红的果实。
老太太很快就从屋里迎了出来。
“大娘,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蜜糖渍梅子,我母亲自己腌制的,给你拿点来尝尝。”
苏老师把玻璃罐交到老太太的手里,老太太连声夸着苏老师,就跟说好听话不用费唾沫似的。
和老太太又应酬了几句,苏老师走到一直低头忙乎的虎叔跟前把那本书递了过去。
“看你教孩子背诗,你一定也很喜欢诗词吧,这是一本唐宋诗词全集,有兴趣你就看看吧。”
她嘴角含着丁香花一样的细小而芬芳的微笑说。
虎叔稍微迟疑了一下,挺不好意思的把沾满灰泥的双手伸出来说。
“对不起,我手太脏,没法拿。”
“没关系,我把书交给大娘也一样。”
苏老师毫不在意地继续微笑着说。
“给我吧,给我吧,虎子从小就爱念诗,有空了你俩多交流交流。”
老太太抢上前把书接了过去,一枚枫叶做的书签从书里掉了出来,上面用黑墨题了一首诗。
我跑过去把枫叶拾起来交回到苏老师手上,她摸了摸我的头。
我闻了闻手,那片枫叶竟然也是香的。
我抬头冲苏老师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熊叔正隐蔽的偷偷用手狠狠地掐虎叔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