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第一天我没和海山说上话,课间的时候他总会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出现,却又不主动和我说话,就算我叫了他的名字他也只是看我一眼稍微点一下头。海山在学校里并不喜欢和别人玩闹,他总喜欢一个人坐在杨树下或者草丛上冷眼看着和他差不多大孩子来回追着打闹嬉戏。
当我凑到海山身边挨着他坐下来时,他就抬着脑袋看天看树看白云,就是不看我,然后很快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实在有点搞不懂他了。
不过我也并不缺玩伴,一年级里有两个男孩子也算是和我比较熟识的,再加上丫丫也在。可是丫丫好像被这么多人吓到了,显得更呆了,只知道不停地用口袋里的手绢擦鼻涕。
放学的时候我是和丫丫一起走的,走到半路海山撵上来把我拉走了。
我看他拉着我朝着村外的方向走,就嘟囔着说:“我要回家让虎叔给我包书皮儿。”
海山停住脚,低头看了看我,松开手说:“那你回去吧,以后在学校别离我那么近,也别和我说话,我在学校老打架,仇人多。不过我会看着你的,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哦。”
我撑圆了眼睛向上望着海山。
“在学校别和丫丫玩,会被人笑话的。”
他摸着我的头说。
“哦。”
我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真傻……”
海山笑眯眯地看着我,低下头来好像要亲我,半路又缩回去忍住了。
“你赶紧回家吧。”
海山说,于是我就回家了,还一路兴奋地小跑着,为了向虎叔汇报这一天的所见所闻,为了让虎叔赶紧把我的新书包上书皮儿。
回到家一进屋就见二丫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拎着一嘟噜紫黑的山葡萄,“噗噗”地朝外吐着山葡萄皮儿。
熊叔正在二丫背后围着父亲来回转着,嚷嚷着让父亲赶紧把那身衣服脱下来,虎叔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在那闹得不可开交。
“虎叔——”
我叫了一声,跑过去把书包从肩膀上摘下来放到炕上。
“乖乖放学回来啦?”
虎叔把我抱了起来,擦了擦我脑门儿上跑出来的汗。
熊叔和父亲也围了过来。
“小蹦豆,今天在学校咋样?被人欺负了没?”
熊叔捏着我的脸问。
“没有。”
我打掉他的爪子说。
“没淘气吧?没惹老师生气吧?”
父亲听威严地问我。
“没啊。”
我从虎叔怀里跳下来,从书包里翻出老师发下来的新课本递给虎叔。
“虎叔虎叔!赶紧给我包书皮儿吧。”
我嚷嚷着。
“恩,好啊,让虎叔找找过年时候贴过的年画吧。”
虎叔去翻年画了,熊叔拉着我东问西问的打听着学校里的事。
虎叔找出来年画就放在炕上去做晚饭了,熊叔自告奋勇地要帮我包书皮儿,结果忙了半天书皮儿做小了,书角在书皮儿里翘着,像一只大脚穿了个小鞋。
熊叔理所当然地受到了父亲的嘲笑。
“有本事你来包!”
熊叔瞪着父亲。
父亲就下手包了一个,结果书皮儿大了,一拿书就从皮儿里掉了出来。
“哈,豹子瞧你骚包的,这要是衣服你脱起来倒是快,一扯就变光腚了。”
熊叔幸灾乐祸地哈哈笑个不停。
俩人又动手动脚的闹了起来,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是指望不上他俩了。我又看了眼二丫,她已经在那“噗噗”地朝外吐着山葡萄皮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只好蔫蔫的也拿起一串葡萄慢慢吃着等虎叔。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了晚饭,二丫拎着几串葡萄立刻走了。
虎叔去洗碗筷,父亲毫无预兆地突然跳起来就想跑却被熊叔一把拽住了。
“你想往哪跑?先把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熊叔抓着父亲死不撒手。
“哈哈,熊小子你警惕性咋这么高呢?这家伙,反应挺快啊,才跑就让你给逮住了。那啥,我说熊小子啊,咱打个商量呗,反正这衣服你又不能穿,给我就得了呗。今天我穿这身去学校有好几个老娘们主动和我逗闷子抛媚眼呢,你都有那套西装了,这身你就给我吧啊——”
父亲嬉皮笑脸软磨硬泡地开始对熊叔耍赖。
“我一直盯着你呢,就怕你跑喽!谁说我不能穿?虎子还夸我穿着比你好看呢!”
熊叔边嚷嚷边拉着父亲就往炕上拽,拽到炕上就开始把父亲往炕上压,压倒了就开始扒父亲的衣服。父亲仰脸望着熊叔,边哈哈大笑边用手左支右挡抵抗着熊叔,整个身子也像条活鱼一样扭动蹦跶着,好像在和熊叔玩着扒衣服的游戏,熊叔一时半会儿还真治不住父亲。
后来熊叔干脆大屁股一沉,整个身子跨坐在父亲的大腿上死死地压住父亲的身子不让他动弹,双手又去扯父亲的衣服。父亲眯着眼睛看着熊叔,双手忽然不再抵挡了,只把身子在熊叔胯下扭来扭曲乱动弹。
夹克很快就被熊叔扒了下来,T恤衫也被他从父亲头上拽了下来,父亲的上身就光了,结实又有韧性的腰腹随着他身子的扭动收缩,隆起,舒展,拉伸,每一寸肌肤都在斜阳将尽的暮光里活了过来,带着红铜的色泽,蠕动跳跃。
熊叔的手碰到了父亲的腋下,父亲吭吭地笑了几声,胸腹抽动了几下,震得熊叔在他身弹了几弹。父亲又迷了眯眼,望着熊叔的眼睛被夕阳照射着,洄转起了滟滟的彩色流光。
熊叔扔掉拽下来的T恤,坐直身子又要去解父亲的腰带,就在他坐直身子的瞬间,他望着父亲瞪大眼睛呆了呆,然后维持着不敢置信的表情把手伸到自己的屁股下面摸了摸。
父亲眯着眼,歪着一边的嘴角,笑着向熊叔飞了个电眼,胯骨向上抬着撞了几下熊叔的大屁股。
“啊啊!死豹子!你咋这么流氓呢?”
熊叔一下子像被电到似的抬起屁股从父亲身上翻了下去。
虎叔这时候进屋对父亲说:“你就别再闹了,想要牛仔裤赶明儿进城我再给你买一条。说起来我还真没给你买过衣服呢,按说有嫂子在,买衣服的事还轮不到我替你来操心。”
“你嫂子买的衣服哪有你俩人身上穿的好看……咦——,不对啊,我咋不相信熊小子有那本事给自己买两身这么时髦的衣服呢?虎子你说,他这衣服是不是你给买的?”
父亲把眼珠子瞪起来了。
“不是,绝对不是!”
虎叔急忙摆手。
“这回你可说错了,这衣服还真不是虎子买的,是咱干爹干妈给我买的……”
熊叔得瑟起来了。
“啊?虎子他爸妈给你买的?凭啥他只给你买没给我啊?不对!熊小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这两套衣服里有一套本来就是买给我的让你给昧下了?要不为啥那条牛仔裤我穿着那么合身呢?不行,你快溜儿地把那身衣服给我,要不我和你没完!”
父亲估计疼劲儿过去了,就穿了那么一条小裤衩在炕上蹦跶开了,拉着架势跃跃欲试地要跟熊叔继续闹腾。
“行了豹子!别胡闹了,那两身衣服真没你的。”
虎叔发话了。
父亲不满意地在炕上坐下来,有些委屈地说:
“凭啥啊?给熊小子买了两身,一身都不给我买!”
“那个,俺爸不是给了你条带子弹头的银链子么?那个比这两身衣服值钱多了。”
虎叔温声劝着父亲。
“那不是条铁链子上面镀了层光么?”
父亲惊讶地望着虎叔问。
“谁跟你说的?”
虎叔也惊讶了。
“你嫂子啊!她说那要是纯银的人家会舍得送给我……完了,说秃噜嘴了……虎子你别生气啊,你嫂子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说话……嘿嘿。”
父亲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傻笑起来。
“你也不想想一条破铁链子俺爸能在身上一戴几十年?”
虎叔提高了嗓门。
“是是是,俺们都错了,没想到首长这么大方,我这就回家教训你嫂子去,完了把那条链子翻出来整天挂脖子上不离身儿。”
父亲说完穿上自己那身破衣服就跑了。
边跑还边小声嘀咕:“也不知道那败家娘们把那条链子扔了没有。”
虎叔眉毛都快凝成疙瘩了。
“虎子,你刚才说豹子的银链子比这两身衣服值钱多了?”
熊叔有在虎叔背后发话了,一脸的不满。
“咱爸咱妈不是还给了你俩红包吗?还是坏熊你得的多。”
虎叔笑着说。
“哦。”
“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交给我,我帮你把这两身衣服先收起来。”
虎叔又说。
“哦。”
熊叔应了一声,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交给了虎叔。
然后他光穿了条小裤衩站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猛地拍了一下后脑勺说:
“可是虎子啊——那俩红包我不是又给回你了么?那我不还是比不上豹子么?”
“咱爸不是还给了你一把藏刀么?再说我和你是自己人,你吃点亏有啥啊?”
虎叔边叠衣服边说。
“嘿嘿,虎子你说的也对,咱们是自己人,我不跟他一个外人儿计较——”
熊叔高兴了,从后面抱住弯腰叠衣服的虎叔就开始起腻。
“虎叔!我新书的书皮儿你还没给我包呐——!”
看他们闹了半天还没把我认为最重要的事给办喽,我终于忍不住扯嗓子长嚎了一声。
“啊啊——,虎叔忘了,来,虎叔这就给你包书皮儿。”
虎叔笑着把叠了一半的衣服扔下,坐过来开始帮我包书皮儿。
我看他在那忙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我一直就没见虎叔闲过,都怪熊叔和父亲太笨了,连书皮儿都包不好,还净胡闹给虎叔添麻烦。想到这我瞪了熊叔一眼,熊叔正撅着屁股往虎叔身边的炕上爬,根本没看见。
看着他又要骚扰虎叔了。我拿起个枕头扔过去。
拿个枕头成功地转移了熊叔的目标。
他笑嘻嘻地穿着那条小裤衩鼓着浑身的肉毛茸茸地朝我爬了过来,然后笨重地一扑,轻松地把我压趴下了。
被他用胡子满脸热辣辣地刷着,我心里泛起一股舍身诱熊,成功解救了虎叔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