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们几个小孩子早早的就被叫醒了。睁开眼的时候我还蜷在海山的怀抱里,他正瞪着眼盯着我看,看到我醒了他咧嘴笑了笑。我有点不好意思了,翻了个身爬了起来,看到其它几个孩子也都在打哈欠揉眼睛一副睡不够的样子。
到海山家吃完大锅饭天还有点早,我撂下碗跟海山招呼了一声心急火燎的就往家跑,我想虎叔了。
虎叔正在往桌子上摆早饭早饭,我跑进屋扑进虎叔怀里用脸来回蹭他的衣大襟。虎叔笑着摸着我的脑袋问:“吃饭了没?”
我点点头。
熊叔竟然还赖在被窝里没起来呼呼睡的正香。我跳上炕扑到熊叔身上把他弄醒了,他伸了个懒腰,用大巴掌在我脑袋上来回扒拉了几下。
“坏熊起来吃饭吧。”
虎叔盛好稀饭喊熊叔。
熊叔应着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浑身上下除了一层黑毛竟然光溜溜的连裤衩都没穿。他也不害臊叉着腿坐在那到处找他的裤衩。熊叔找了半天没找到裤衩就朝虎叔要,虎叔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条干净的扔给了他。
穿上裤衩熊叔有个我玩闹了一阵子,熊叔下地洗脸吃饭,我挺着肚子仰面朝天地摊在炕上大喘气,刚才闹得有点凶,我的小身板儿被熊叔压着差点吃不消。
熊叔和虎叔吃饭的时候二丫挺着大肚子从外面晃了进来,熊叔赶忙站起来跑过去扶着她坐下来。
虎叔给二丫盛了一碗稀饭,二丫喝着饭说:“酒席我就不去吃了,狗熊哥你给我带点好吃的回来吧。”
熊叔笑嘻嘻的满口答应着。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糖,最后还是一块也不想给二丫,我就扳着指头在心里背乘法口诀小九九。
“虎子,照相的事昨天已经说好了,一会我就去村口接人。你也早点去帮着武木匠张罗张罗事情!”
父亲人还没进屋就扯嗓子喊开了。
“哦!知道了!”
虎叔应完父亲才露头走进了屋里。
父亲穿了一身新衣服,顶了瓢新剃的青头皮,看着还挺精神的。
“豹子瞧你那脑袋剃的,到瓜地蹲那偷瓜都不带被人发现的,老远看见你准把你那脑袋当个青皮生瓜蛋子。”
熊叔笑哈哈地打趣父亲。
父亲白了熊叔一眼。
“还行,挺精神的。”
虎叔笑着说。
二丫看父亲来了抓起两个馒头和半块猪肝捧着肚子昂首挺胸示威般的从父亲眼皮底下哒哒走了出去。
父亲就恶狠狠地瞪着二丫来回扭动的肥硕大屁股直到她拐出院门消失不见。
虎叔就笑了。
“你看你和一个女人家较什么劲。”
虎叔笑着说。
父亲没回话,凑到虎叔身边拉过一张凳子挤着虎叔的身子坐了下来。
“吃了么?”
虎叔问。
“吃了。”
父亲答着从兜里掏出烟荷包卷上一颗烟慢吞吞的吸着。
虎叔已经吃完饭了,也不动地方,任由父亲继续那么挤着他并排坐着。
熊叔瞪着虎叔和父亲身子挨在一起的地方瞪了好一会,然后气咻咻地翻了虎叔一眼,吭吭吭又连着假咳了好几声。
虎叔就站起身收拾干净桌子去刷碗了。
父亲吸完烟也起身走了。
虎叔忙完了锁上门,和熊叔一起带着我往海山家去了。
海山家很热闹,东一拨西一拨到处都是人,人声鼎沸,欢声笑语飘得满天满地满屋满院都是。小孩子们兴奋地钻来钻去,我很快就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疯了一会,虎叔穿过人群找到了我。
“走,咱们去照张相。”
虎叔抱起我说。
照相的师傅四十多岁,唇上留着漆黑的一字须,下巴有棱有角的还带个凹槽,刮的光溜溜像块青铁,他头上扣着个八角鸭舌帽,鸭舌帽下面的一双眉眼黑亮又温和,总喜欢半眯着,好像在遮光。
他脖子上挎着一个闪眼的照相机,看着就老名贵了,让人打心眼里敬佩他,任由他把自己摆弄调教出各种姿势和神情。
虎叔把我抱在怀里,父亲和熊叔一边站了一个,照相师傅脾气很好,耐心的不停调教父亲和熊叔,直到把他们摆弄的头顶冒烟想拔腿就跑才终于大发慈悲让人解脱般的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
我脖子都挺僵了,我讨厌照相。
我刚松了口气,熊叔却还嫌没被折腾够似的对照向师傅说:“来,师傅,给我和虎子还有小崩豆再照一张。”
说完他把我从虎叔怀里接了过去让我跨坐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觉着他是故意要把父亲撇在一边的,父亲不乐意了。
“那啥,师傅,等他们照完了我和虎子也再来一张!”
父亲梗着脖子较劲说。
照相师傅笑了。
“好好,反正你们是包卷儿的,照几张我都没意见。”
他笑咪咪地说。
然后我们就又被他温柔而耐心的蹂躏了好几遍。
等我和父亲还有虎叔照完相,我脸上的肉都硬掉了。
接下来就是乱哄哄热闹无比的迎亲拜堂戏码了。
父亲就带着照相师傅去找海山他爸了。
婚礼的过程一直持续到酒席结束。海山一直在给家里帮忙,也没怎么和我搭话,所以散席的时候我就跟着醉醺醺的熊叔和父亲回家了。虎叔没怎么醉,他还在跟海山他爸说明情况之后细心的给二丫打包了不少好吃的。
虎叔把父亲和熊叔在炕上安顿好就出去给二丫送吃的去了。
父亲和熊叔都挺安分的睡着了,虎叔回来又铺了床被子搂着我也睡了一会。
半黑天的时候几个人都醒了,虎叔起来去做饭,父亲和熊叔就躺在炕上唠闲嗑。
“快该闹洞房了吧?”
熊叔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说。
“嗯,差不多了,你不去看看啊?这地方闹洞房闹的可凶了。”
父亲也看了看窗外说。
“我一个外乡人,和他们又不熟,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那,豹子,你结婚的时候也被闹了?都咋闹地啊?”
熊叔挠挠胡子问。
“闹!咋能不闹呢?那会就属老连江闹的最凶。草,他们这兴拿个鸡蛋让新媳妇从新郎官的一个裤腿儿塞进去,往上走在胯上滚一圈过去从另一个裤腿再拿出来。可连江那个缺德玩意拿来了一个鹅蛋,在裤腿里还好说,勉强能走过去,到了胯裆那就彻底过不去了,你嫂子就红着脸一直在我胯裆上忙活。我那时候也年轻火力壮,两三下就被弄得硬起来了。最后那个鹅蛋是我求他们解开腰带拿出来的。连江那个老王八蛋连我的裤衩也一起扒下来了,还让俩人抓着我的手背到了身后,把硬起来的家伙亮了个彻底。得亏我脸皮够厚,要不得让那帮混蛋玩意给羞死。“
父亲说完朝天上喷了口浓烟,然后斜了熊叔一眼。
熊叔挠挠脑瓜壳,瞪大俩眼说:“闹得那么邪乎啊?”
“也不算多邪乎,在东北农村这片就这风俗,新郎官儿不被扒裤子亮蛋的很少。啥时候轮到熊小子你结婚,我肯定第一个下手扒你裤子给大伙儿亮亮你那黑乎乎的熊毛蛋。”
父亲说完迅速的伸手在熊叔腿裆里掏了一把,熊叔躲了躲,回踹了父亲一脚,父亲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吃晚饭的时候虎叔和父亲说该请连江喝酒商量收割黄豆的事儿了,父亲应了下来。熊叔就说要进山打几只兔子当下酒菜。大家聊了一会,吃过饭父亲就回家了。
熊叔打回来兔子和山鸡的那天,父亲把连江和他徒弟请来了,跟着的还有海山他爸和剃头匠。
他们喝酒划拳整的很热闹,我就躲在一边啃兔子腿。喝得差不多了,父亲又闹着要扒连江的裤子,老连江气得直跺脚,然后他指着熊叔说:“换人,换人,这有个新鲜货你们不调戏,老糟践我这个老梆子干啥?”
后来我就听见熊叔开始哀嚎,不停地叫虎叔,可虎叔也没帮他。
我在一旁也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是喝完酒大家都散了熊叔就开始抱怨虎叔。虎叔就一直笑,笑的还挺坏的。
再后来我半夜醒过来的时候虎叔不在我被窝里,而熊叔正在黑暗里不停的哼唧唠叨。
“你就是喜欢看他们糟践我,看他们糟践我你都能看出这么大兴致来啊?啊——坏老虎你轻点捅……”
我困得实在太厉害,懒得管他们在干什么,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