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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手机遗忘在家里,还是因为我妈咪将电话打到熊子路的手机上。熊子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我,眼里有一丝奇怪。后来我才意识到,一定是当时我妈咪对熊子路讲话的口气很冷漠。
手机里传来我妈咪的声音,很平静:“甘露,你手机忘在家里了。这机子不错,在哪买的?多少钱?”
“我这就回去拿。”我回答得也很平静。只是,心脏蓦地一缩,瞬间拧成一个点。我妈咪不是个大家闺秀,极少用如此“矜持”的语气对我讲话,她也从来没问过我买东西会花多少钱。
“熊熊,停车。”这一刻,我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
十一长假已过,今天是员工头一天上班。公司里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同时又有重要的项目得跟进。所以我吩咐熊子路自个儿先过去,而我独自返家。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的理由。真正的根源在于,这件事绝不会那么轻易能解决,熊子路也是当事人,带着他一同回去,只能火上浇油。
“表舅啊,那你啥时候赶回来?”熊子路目光闪烁,似乎一样意识到气氛有些怪异。
“我妈咪找我有点事,估计也就两三天吧。”我耸耸肩,装作轻松。
熊子路看着我,叹了口气。
“叹啥气?”我笑道。
“不知道,忽然就想叹气。”熊子路微微一笑。
“亲我一个!”我说。
……
熊子路陪着我,直到见我打上出租才开车而去。我坐在出租车后排,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依然留着一丝熊子路的口水。他总是这样,接吻就像啃排骨,每次弄得我嘴唇上都是哈喇子。我的熊熊我的熊,你不是小狗狗,而我也不是骨头。
——我不是骨头,却是鱼肉。此刻,在家中,我一个人坐在西头沙发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只有双手在暗地交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爹地从单位赶回来,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很少吸烟的他,点上了香烟。而我妈咪则杵在他旁边,如同从未看过我似的盯着我打量。
我心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我错了?既然没有错,我又何必像个犯人一般规规矩矩这么坐着,连大气也不敢喘?
可是我还是没敢抬头,只是挑起眼角,偷着瞥向对面。对面,我爹地左手拿着烟头,右手飞快的按着三星手机的触摸屏。手机屏幕发出有些蓝光的雪亮,将我爹地的面容映射得阴晴不定。我瞧不见我爹地的眉头是否紧锁,却能注意到他的两颊在微微抽搐。
爹地啊,能不能不要大惊小怪。这世界上起码有百分之五左右的同志,就是国内亦有六千万之多,而我不过是其中很普通的那么一个。既然你是政府高官,自然应该清楚同志一事不是病而是正常现象。那么,你自然也不会很生气。不是吗?咱爷俩今天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一切都还很好!
我终于沉不住气,一冲动便刷的站起身。可我没料到的是,此刻我爹地看了几十张我与熊子路的“亲热照”,早已火冒三丈、忍无可忍,激动之下随手抄起手机就朝对面墙壁上摔过去。而我正好起身,眼见前方白光一闪,顿时手机砸到我的额头上。
不得不承认,三星手机的质量不错,撞到我的脑门上竟然没有碎,落到地板上也只是屏幕碎成片片。客厅里的人全都没有料到这个意外,齐齐定格。
血从我的额头冒出淌落,我的眼睛透过血色的模糊,机械的向下望去。地板上,手机上火花闪现隐灭,片片碎片摊开……我一动不动,却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自强与坚强,只是一种假装。我的一颗玻璃心,随着这部手机落地而哗啦一声,摔得粉碎。
我妈咪首先反应过来,两步冲上前,手忙脚乱的用手捂住我的额头。
“老甘,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你还傻着干吗,赶紧去屋里去拿医药箱去!”我妈咪急了,大吼大叫着。
我爹地下意识向上探了下臀部,转而又落下。
“死不了!”他冷冷的说。
我拨开我妈咪的手,也淡淡的重复道:“死不了!”
我重新坐了下来,血不多却依然在流。我胡乱抹了一下脸,血腥之气激发出我心底的倔强,我干脆不再低头,硬着脖颈,直直的望向我爹地,对视。
我妈咪哭了,一跺脚,走向卧室去拿医药箱。
我爹地凝视着我,一脸淡定,丝毫不被我的目光所动。我的视线重新转向地上的手机,我承认,虽然我开了公司,当了老板,可年少的我,依然无法抗衡身居高位多年的政府官员的威严。
“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么?”我爹地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我心说,我还能解释什么?多少次,我推演这件事发生之后的情形,而这一天终于到来,暴风雨却是毫无悬念的降临。
“爹地,全国十三亿人口,同志比例起码占百分之五左右,也就是说……”我斟词酌句,可说出去的话却仿佛不是自己的,苍白无力而缺乏底气。我爹地是政府官员,又岂不会懂得这些所谓的科普?
“即便全国有十二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是同志,你甘露也决不能是!”我爹地站了起来,对我咆哮道,“且不说这个社会容不得同性恋这事儿,你作为我的儿子,也不能去搞基!”
我妈咪已经返回来,不过我已经不再流血。她停在中间,忍不住插言道:“甘露,你要知道,你爹地是什么身份。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让你爹地的老脸往哪放?”
我无言,半晌才抬头对我爹地说:“给我一根烟。”
……
看烟雾缭绕,迷茫而烦乱。我很想说,这些我都明白,不然我也不会早早便从来不肯依靠父母,而坚持自力更生。可是,爹地妈咪,你们知道我的坚持,有多么的辛苦?多少次,在夜里我辗转反侧,夜不成寐。我甚至愿意自己就是个孤儿,那样就可以不必给你们带来羞耻。那次拧煤气罐自杀,其实并非为情所困,而是我痛苦于自己的同志身份。我也是人,难以抗拒孤独,我很想去爱,却不能!
你们今天要劝我什么,我明白;我爹地是官员,我当然清楚;既然他是政府人员,自然知道同志的状况,改变不了。那么,今天无非是劝我要克制。将来如那些同样不方便曝光的同志一样,随便被安排个女人,来个形式婚姻,压抑着过一生,是吧?
OK,没问题!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八年前;如果,我没有遇到过熊子路,都可以。只是,如今熊子路正在龙岗等着我!
我掐灭烟头,说:“对不起!”
察言观色一向是官员的特长,我只说出这三个字,我爹地只是沉吟片刻,就说:“熊子路?”
望着我爹地眼里浓重的肃杀之气,我顿时心慌,急急说道:“不,跟他没关系。他是正常人,是我勾搭的他……”
我妈咪留下来劝我,坐在我身旁絮絮叨叨。而我爹地赶着回政府开会,走时给我放下一句话:甘露,或许你是一时冲动,只是你自己不觉得。所谓爱情就是那么一回事,当年我跟你妈咪结婚前都没谈过恋爱,如今不是也过得好好的?现在的年代,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你不是不喜欢做公务员么?可以,我可以由着你的性子让你去经商,甚至可以让你当花花公子,我跟你妈咪养活你一辈子。但是,决不能,决不能,你懂!
——给你一周时间考虑清楚,这段时间你哪也不能去,只能呆在家里。不然,你会失去一切,你的所谓朋友也会失去一切。哼哼,我说到做到!
我爹地的命令我不敢不听,因为我深信他的能力以及权力。我只能暂时妥协,我打定主意,准备循序渐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去柔化我爹地。至于我妈咪,她一贯疼我,倒不是问题。
相信天下每一对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痛苦一辈子吧?这几日里我不妨去扮演林黛玉,以泪洗面、以柔克刚,用悲催状来打动我爹地那颗充满布尔维什克的心吧。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我爹地的确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我没料到的是,老虎可以去吃别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