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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历史重现。熊子路的脸贴在我的脑后,打鼾的热气扑在我的后脖颈上,痒痒的麻麻的。我已经睁开眼睛,却感觉脑子并不是那么清醒。
这也太诡异了!曾经公开歧视过同性恋的直男,却接二连三的将一同志搂着,在同一个被窝里睡觉;明明喜欢这个直男喜欢的不得了的同志,却能如柳下惠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淡定,没有任何动手动脚的冲动。
我小心翼翼的挪开熊子路搭在我身上的熊掌,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披上睡衣去了卫生间。一切如昨日早晨一模一样,只是当我一边晨练跑向华大,一边低声恨骂着:“熊子路,你就天天性骚扰我吧,若非你不是我外甥,你就是直得像金刚钻儿,我也得把你掰成软面条!”
经过昨天撞到我头的大树下,我朝着树干踹了两脚才继续前行。进了阶梯教室,我甩甩头,将熊子路之流抛出脑海。我甚至很自豪,原来我甘露也可以如此从容,真的能从新开始。不说什么时光能改变一切,我只把熊子路依然当做高中时代的熊大志吧,一位弱小急需我的爱心帮助的小朋友,尽管如今的他早已五大三粗,可谁不知道个头越大JJ越小这个道理呢?好吧,我承认他的JJ也蛮五大三粗的,我又不是摸过一次两次……咳咳,淡定,毕业在即,学业为重。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儿女情长?
上午还是就一节课,我才走了一阵儿,手机就响了。
“表舅啊,我猜你正在朝校外走,是不是?”熊子路微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咋那么有磁性的质感呢?
我瞅瞅远处在望的学院大门口,无奈的叹了口气。
“表舅我跟你说,甭管你乐意不乐意,今天中午必须跟我共进午餐,不然第二节我直接翘课满大街找你去!”
,这算威胁我吗,以自残的形式?
“对不起,今天真不行。我约了新西方教育培训基地董事长商议工作问题,没时间。”
“男的还是女的?”熊子路问道。
“她叫王美丽,你认为呢?”
“噢,这样啊。女人就无所谓了,那行,明天咱俩再共进晚餐吧。”
我听见电话里似乎是呼了口气,不由得哭笑不得。“看你这意思,貌似如果对方是个男的,就有问题了?”我说道。
“那当然,谁不知道同志对女人无感啊。”
“你……”我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怒火丛生。“你当我是花痴吗,见到男人就J动吗?熊熊,你混蛋!”
“哇哈哈,表舅你终于肯叫我小名,而不是大外甥了。好吧,今天就放过你了。”
我收线,手里捏着手机,恨不得一把给扔出去。怪不得那么心急给我买手机,原来是想给我脖子上挂条狗链子。
莫名其妙!熊子路你要是真有诚意,就跟我说,咱俩1069做BF吧?CAO了,看在你一番诚挚上,我甘露先让你来1我好了,咱先奉献一下
十点四十分赶到新西方教育培训基地的写字间,规模不大,格调倒是布置得蛮高的,一进门就看见个大背景墙:新西方,新希望,成就高薪梦想!
原以为王美丽女士既然是董事长,一定会很忙。不想,一坐下来就拉着我东扯西扯了一个钟头。最后我终于搞明白了,所谓先进的西式现代化培训基地,无非就是个规模大点的速成培训班。课程项目一大堆,学时都不长。估计就跟写小说似的,也就能学到个大纲,回头可以在社会上充充门面,遇到专业人士就扯淡了。
我当即兴致锐减,平时我自己就够能忽悠人了,此时还能被王美丽忽悠住?
王美丽似乎也看出我的心不在焉,说,大兄弟,咱实话实说,我很欣赏你的口才和气质,你要是肯卖点力气去煽动你们学校的学生,一定马到成功。你放心,实质性的问题我还没来级的给你细说,这样吧,咱俩中午吃个便饭,我请你。到时候再深入谈谈,谈什么呢?就是实质性,呵呵,你懂!
我看着王美丽一脸暧昧的神色,心想,我是个同志,还怕女人把我吃了?笑话,去就去,who怕who,还能节省一顿饭费。
晚上一吃完饭,我又一头扎进卧室开始写稿子。暖气正热,熊子路只穿了条大裤衩躺在床上,借着床头灯看书。沉默了没多久,就说道:“表舅啊,今天考了一科,我觉得蛮简单的。”
“嗯。”我说。
“表舅啊,今天中午食堂的伙食不错,一条茄汁鲭鱼才五块钱一条。”熊子路又说。
“嗯。”我说。
“表舅啊,今天你动作谈得怎么样?”熊子路问道。
“嗯。”我说。
“表舅啊,你看,窗外飞过去一架UFO!”熊子路叫道。
“嗯!”
“表舅啊,都十点多了,咱睡觉吧?”
“嗯。”
“表舅啊,我不洗脸了,也不洗脚了,我就直接睡啦?”
“嗯。”我飞快的打着字,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身后传来沉闷的唉声叹气声,伴着翻来覆去的床垫吱呀声。不过没多久,熟悉的呼噜声响起。我关上电脑,去了卫生间洗漱完毕,返回卧室。
酣睡中的熊子路,侧身朝向我睡觉的位置,占了大半张床。胡子已经挂净,留下一片铁青。嘴唇微微起伏,打着酣,一小缕哈喇子从嘴角淌下来。我脱了睡衣,想铺开自己的被子。想了想,干脆直接钻进熊子路的被我,后背朝向他,空开少许距离。
我认了,反正这小子半夜醒来,也会将我拽进他的被子里,我倒不如主动点,省着他折腾。
哎,这叫神马事情!我跟他算哪门子关系?我都能体会到梁山伯与祝英台最初同床时的别样尴尬,甚至比那更惨。再怎么说,他俩也是传统男女,又不存在亲戚关系,真的比熊子路我俩强得不止百倍。
我关上床头灯,黑暗里,小声说了一句:我的熊熊我的熊,不如咱俩也变成一对蝴蝶吧?
正在YY中,从被角缝隙传来一股古怪的气味,钻进我的鼻孔里……CAO,这小子还真的没洗脚。妈妈的,即便是蝴蝶,世界上有这么臭的品种吗?
上午,历史惊人的再次重现。
“表舅啊,我猜你……”电话里熊子路的声音依旧洪亮带着沙哑。
我直接打断他:“你猜对了,没错,我已经走到学校大门口了。而且,中午我还是没空跟你吃饭!”
“天哪,你是奥巴马还是希拉里啊,跟你吃顿午餐就这么难???”
“我真的不是推诿,中午得去参加新西方的培训,人家老师们上下午都有活干,只能在中午休息时间抽空给我们培训。还有,晚饭我也不跟你们吃了,还得夜补受训。”
“我日啊!”电话里,熊子路忍无可忍,大叫起来,“表舅按你形容的,这份工作的性质不过是在学校推销商业课,跟拉皮条似的。干嘛非得接受呢?”
“废话!”我冷笑道,“垃圾归垃圾,可收入多啊。人家王董跟我举实例说明了,干得好的月薪都能过五千,最好的能接近万元。要是我能月收入万元以上,就是真的去大街上捡垃圾,我都干。没听说过,宁在宝马车上哭泣,也不愿在自行车上欢笑么!”
我没瞎掰,这一天的确是这么过去的。不过奇怪的是,晚上熊子路没在骚扰我,一直静静的躺在床上念着书。令我都有点奇怪,这小子是不是发烧了,平时不动劲浑身便痒痒的他,居然能安安稳稳的陪着我看了半晚上的书。结果到了最后,耗得我反而困得眼皮子打架,不得不改变策略,先他一步,钻进被窝睡了觉。
接下来两天,全是同出一辙。每天晚上,我俩都是少有话说。宁静的卧室里,只有键盘敲打声和哗啦啦翻书声。白天里,熊子路依然给我打电话共进午餐,被我习惯性推脱掉了。晚饭我也一直没跟他们一起,其实去新西方的培训,第一天就结束了,不过是区区全国计算机二级考试,我又不想当IT人士,只是为了年后开学之时给新西方拉单子,所以了解个大概就行了。
第一天晚饭之时,我去找了东北爷们喝酒;第二天的晚餐,是跟赵云吃的韩国烤肉自助,赵云请的客。这是我返回云岗之后,第一次与他碰头。他的胃口也不是盖的,在韩丽轩自助厅里,吃得满嘴流油。当时我就琢磨,要是熊子路也来这里,我们这帮人会不会被老板轰出去,俩吃货能顶过四个人的消耗。
晚上自然还是跟熊子路同眠,不过我俩睡得一个比一个晚,整个晚上都分别进入各自梦乡,谁也没时间折腾对方。
嗯,这种日子蛮好的,我很欣慰自己能够有所定力。男人么,有所为有所不为,该怎么着就得怎么着。我甚至想,这样持续下去,自己会不会把自己反过来掰直了?
第三天出了些意外,熊子路既没在白天打电话给我,到了晚上也是一言不发。这事儿怪异了,不过他不吭声,我也不喘气。比定力么?老子今天状态正好!
都快到午夜零点了,熊子路似乎依旧精神抖擞没有睡意。我一纠结也来了劲儿,这几天总是我犯困在他之前睡觉,今天我跟他耗上了。你不是不说话不睡觉么,有本事整个晚上也不要睡,反正我明天一节课也没有。
次日天亮,我被熊子路叫醒。日,昨晚的确是我成功的KO掉他,在之后睡的觉,副作用就是醒在了他后面。
熊子路“邀请”我跟他一起上学,我本来想说自己今天没课,可是嘴上却说“好的”——CAO,这张贱嘴!
下了楼,他拽着我就朝前走,我环顾着四周问道:“骑车去啊,咦,怎么看不到你的车子?”
熊子路头也不回,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没了,让我卖了,反正你也不喜欢自行车!”
我一边吃力的跟着他大步向前,一边纠结,我啥时候说过自己不喜欢自行车了?回想起来,坐在熊子路身后,搂着他那粗壮结实的腰身,一同上学的感觉,还真是令人缱绻怀念
早点摊,熊子路按常规,要了一碗豆花一碗豆浆两张油饼,又给我端来一碗馄饨。然后便开始埋头大吃,我俩同时吃完,只见熊子路用手胡乱一摸嘴上的油,盯着我说:“表舅啊,这是你回来之后,扣除当晚跟林海陈楠那次,咱俩还是第一次单独吃饭!”
“唔……好像是,不过,这个重要么?”我不知与否。
熊子路注视着我,无语。十几秒后,仰头,大喊一声:“老板,结账!”
进了校园,在教学楼的分叉口,我装模作样的朝大四的教室方向磨蹭而去。远远的偷窥着熊子路的身影消失,摇摇头,又想想自己今天干吗好呢?貌似实在没什么可干的,总不能返回家还是写稿子吧,天天写会死人的!
我漫无目的,缓缓走在一条小径上。这条路,当初熊子路抱着我,冲向医务室去治疗脚脖子。细细体会,甚至能依然感受到他飞快的奔跑,大口大口的喘息喷打在我的面上。
走啊走,前方就是学校一号食堂。还记得,第一次我俩在里面吃饭,熊子路大发脾气,冲我嚷道:“不错,我是犯贱,大老远的跑过来缠着你。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又把你怎么样了?我只是看你腿脚不便,所以抱你背你扶你;我只是怕你掉下床碰疼了伤脚,才跟你一起睡;我只是担心你走的慢耽误上课,才天天去接你;我只是怕鱼刺卡住你,便给你剃干净,你不知道你一向粗心么?我只是……算了,说这些干嘛,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就连咱俩的关系你都不想不起来……好吧,如你所愿,我马上消失行了吧!”
是什么,模糊了我的双眼,是冬日里的雾气么?
我的熊熊我的熊,可不可以不要消失,永远陪在我身边,哪怕你天天对我咆哮;可不可以不要说我无情无义,我一直都没忘记你,你藏在我心底,已经整整六个年头了;我不是不想跟你一起吃饭,我是多么的想跟你吃上一辈子,我最喜欢看你狼吞虎咽的模样……
一拐弯,到了篮球场,我双手抓着场边的铁丝栅栏,痴痴的望着空无一人的场地,眼中却浮现出离开云岗之前的那个画面:阳光洒在正在冲着我开心微笑的熊子路的身上,他在我眼前化作一位金盔金甲的将军,他以手指为方天画戟,在我面前摆了个“V”字。然后,一把将我搂住,又举起来
我的熊熊我的熊,我可以抱你吗爱人,让我在你肩膀哭泣。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让我痛快地哭出声音。我可以抱你吗爱人,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也不得已,我会笑笑地离去
是什么,湿漉了我的双眼,是冬日里的雨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