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小麦忽然来到了麦大叔家,一进门就说:“老叔,俺爸叫你去一趟。”
正在往桌子上端饭的麦大婶好奇地问:“是叫他去喝酒的么?”
小麦摇了摇头,说:“好像有什么事吧。”
麦大婶撇了一下嘴说:“当了村长以后架子就是大了啊,以前有事他都是自己亲自跑来,当上村长以后还没见他来过俺们家呢。”
小麦尴尬地笑了笑说:“嘿嘿,婶子说的是呢,我也觉得他架子越来越大了,一个破村长,芝麻绿豆大点的官,有什么了不起,论本事他比我老叔差远了。”
麦大婶高兴地笑了说:“还是俺侄子会说话。”
“看你们俩在那胡咧咧啥呢,当了村长当然是不一样了,每天那么多事,他要是挨家挨户地跑能跑的过来吗?”
麦大叔说着就从桌子旁站了起来。
麦大婶说:“既然不是叫你去喝酒,那就吃了饭再去吧。”
“没事,说这定是什么急事呢,我还是先去吧。”
麦大叔戴上帽子说。
“那我把饭给你热到锅里。”
麦大叔点点头,跟着小麦出了家门,路上和小麦随便聊了一会儿,好像小麦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他爸没跟他说。
来到麦村长家,麦村长正在炕上坐着闷头吸烟,看到麦大叔进来,点了点头,对小麦说:“你去小卖部买几瓶酒来,一会儿饭做好了我和你老叔喝几盅。”
“家里不是还有好几瓶吗?怎么还买?”小麦说。
“叫你去你就去,那么多话,家里的酒我不喜欢喝,你给我买两瓶老白干。”,麦村长训斥着说。
小麦不满意地在嘴里嘟嚷着,拧着身子不情愿地出去了。
等小麦出去了,麦大叔坐下来笑着说:“有什么事啊?还是小麦不能听的?”
麦村长扔掉烟蒂说:“这事其实挺没意思的,但是我不说还不行。”
“哦。”,麦大叔问道:“到底什么事?”
“今天你嫂子听见几个老娘们在那瞎呱呱,说你媳妇和那个老田头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当然,我知道那些老娘们的话不能信,我也相信弟妹的为人,但是无风不起浪,那个老田头的名声的确不怎么好,我把你叫来的目的就是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麦村长犹犹豫豫地把话说了出来。
麦大叔一听心里的火就往上窜,他强忍着自己的冲动,说:“哥你放心,我可以用脑袋担保他们之间绝对是清白的,那是有人在造摇。”
麦村长点点头说:“我也相信,但是你回去让他们都注意点自己的言行,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好歹我也是个村长,怎么说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你们做事不小心,会连累我的。”
麦大叔刚要说什么,小麦却猛地冲了进来,气愤地大声嚷道:“当上村长怎么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破官能有多大脸面?这事我婶子又没做错什么,都说了是有人造谣,你不去教训那些造谣的人,反倒说起我老叔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爱怎么说随他的便,整天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那还叫人怎么活?……”
他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又说了一大堆话,麦村长气得脸色发白,脱下脚上的鞋,拿在手里,蹦过去,照着小麦的屁股就抡,嘴里嚷道:“叫你没大没小!我揍死你个吃里爬外的小免崽子!”
小麦身手矫捷,轻快地躲开了麦村长的进攻,嘴里还不服气地反驳:“什么吃里爬外,我老叔又不是外人,在我心里他比你还亲呢!”
麦村长被他这句话快气死了,喘着粗气把手里的鞋向小麦砸了过去,小麦机灵地躲开了,那只鞋“嗖嗖”地就钻进了柜子下面。
“小麦,别胡说八道,你爸说的有道理,这事我在心里记下了,回去和我媳妇好好说道说道,以后我们说话办事会注意的,尽量别往大哥脸上抹黑。”,麦大叔急忙打圆场说。
小麦撇了撇嘴说:“老叔你别怕,俺爸那脸本来就够黑的,再抹点黑也看不出来。”
麦村长脱下脚上的另一只也朝小麦砸了过去,结果鞋又飞到了柜子下。
“小麦他妈!快给我拿棍子来!”
麦村长气急败坏地喊道。
小麦一听村长要拿棍子,缩了下脖子,刺溜就开门跑了。
“你个小王八蛋,你就不是老子的种!有本事你永远别给我回来!”,麦村长对着门破口大骂。
这时村长的老婆拿着棍子进来了,冷笑着说:“你说他不是你的种?那你说他是谁的种啊?你说我是偷了谁才把他生下来的呀?”
麦大叔看到眼前乱糟糟的局面,摸了摸鼻子,笑着说:“你们有话慢慢说,我还是先走了。”
等麦大叔一出去,村长老婆逼到村长面前晃着棍子说:“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偷了谁了?”
麦村长讨好地陪了个笑脸说:“我就是那么一说,你看你还认真了,别说那么多了,快拿棍子把我的鞋从柜子底下划出来,地下凉,冻死我了。”,麦村长来回弹着脚说。
“那你不会先上炕啊?瞧你那缺心眼的样,还当村长呢!”
村长老婆边用棍子在柜子底下划拉边嘟嚷。
“你们说话都给我留点面子行不?好歹我也是一村之长了。”
麦村长跳上炕说。
“给你鞋!”,村长老婆把划拉出来的鞋扔到麦村长跟前,接着又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村长!”
看来,麦村长的角色转变还需要一段霎时间来让人慢慢接受。
麦大叔从麦村长家里出来,心里还是有些窝火。
看来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麦大叔边走边想。
在这个由各种复杂关系构成的社会里,每个人都不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们的言行举止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要考虑的就不单单只是自己失去的那根微不足道的头发,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隐患埋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麦大叔心情郁闷,就没先回家,径直往老田头家里走去。
老田头又在煎鸡蛋,看到麦大叔进来,他急忙先把锅子端到一边放好,然后看着麦大叔的脸色说:“怎么了?有心事?”
麦大叔摇摇头,顺手插上了门。
老田头说:“不想说?那来吧,让我抱抱。”
他张开了手臂,环抱着麦大叔,两人在炕上坐下来。
老田头用下巴上胡子轻轻蹭着麦大叔的脸。
麦大叔闭着眼睛偎在老田头的怀里,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有点累了。”他轻轻说。
“那就在我怀里睡一会儿,我来保护你,呵呵,就像你在山林里保护我一样。”
老田头笑眯眯地说。
“可是这里好像没什么危险,我看来是占了大便宜了。”,他笑着继续说。
麦大叔轻轻“嗯”了一声,但是却在心里想:“山林里的危险用眼睛看得见,现在的危险却是肉眼看不见的,但愿我还能像在山林里一样的保护你。”
在老田头那里温存了一会儿,麦大叔回到家,麦大婶把饭从锅里拿出来,麦大叔慢慢吃着。
“大哥找你为了什么事?”,麦大案纳着鞋底问。
“没什么事。”,麦大叔埋头吃着饭说。
“对了,我把老田大哥的新鞋做好了,明天你给他送去吧,以后也许我就不再给他做了。”
麦大婶用锥子在头发里蹭了一下说。
“哦,好吧。”
“其实我心里也挺堵得慌的,好好的这叫什么事啊?本来还想一直把老田大哥照顾得好好的,把他高高兴兴地送去呢,唉!”
麦大婶叹了口气,用力地把锥子扎进厚厚的鞋底里。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总会有办法的,有我在就不会让他的日子过得太凄惶,我们生死换命凶险都经过的了,还怕这点小事?”
麦大叔一口气喝光碗里的粥,用力地把碗墩在桌子上说。
麦大婶点点头,继续纳她的鞋底。
“明天我叫上小麦和老田大哥赶车进城卖年货吧,现在都是腊月了,先下手买好一些东西再说,要不到了临近过年那几天,买东西都要排长队,当天都回不来。”
麦大叔吸着烟说。
“嗯,今年挣得的钱多,带鱼啊,冻梨冻柿子啊,还有水果糕点啥的都多买点。”,麦大婶笑着说,“等你们买回来东西,你把咱家的猪也杀了吧,也到时候了。”
麦大叔点点头。
“老田大哥和你的新衣服我都给做好了,新鞋你也给他买好了,看看他还需要啥,该买的就给他买,他粗心得很,别把过年需要的东西给落下了。唉!今年也不能叫他来咱家过年了,他一个孤零零的。……”
麦大婶说着说着难受了起来,眼圈都红了。
“其实叫他来也没事吧?”
麦大叔犹豫着说。
“还是别叫了,也许别人又该说闲话了。”
麦大婶坚决地说。
“那好吧。”
麦大叔没再坚持。
第二天麦大叔一大早套好车到小麦家去叫小麦,麦村长还在和小麦叫劲,不让进屋吃饭,正好麦大叔来叫,小麦就高兴地出来了。
走了没几步,麦村长撵了上来,没好气地塞给小麦一把钱说:“拿着!给你媳妇买新衣服!”
小麦接过来,嘿嘿笑了。
麦村长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笑着说:“小免崽子。”
到老田头家叫上老田头,小麦赶着车,老哥俩坐着车,一路上高高兴兴的向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