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大叔站在门口一直等到那些医生和护士问完话,医生走过麦大叔身边时说:“病人需要多休息,多补充些水分,只能吃些汤粥之类的流质食物。病人还是有些发烧,可以用冷毛巾敷额头帮他退烧。”
麦大叔点着头细心记下了。
等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他才急忙向老田头走过去,老田头依旧笑眯眯地望着他,但是没笑多久又剧烈的咳了起来。麦大叔帮他轻轻捶着背说:“怎么样?感觉怎么样?都哪难受?”
“没事,都差不多好了——”,老田头一副“不用担心,我都抗得住”的表情,但是紧接着他又好像渴望得到怜爱似的微微皱着眉尖,捂着胸口弱弱地说:“就是还有些发烧,头晕,老想咳嗽,胸口里面疼,恶心想吐,胳膊腿儿没劲,身子沉——”
他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症状,因为他既不想让麦大叔担心,又想整出些可怜的光景好引来麦大叔更多的疼爱,所以他的话有点前后矛盾,前言不搭后语,同时他脸上的表情也丰富地变换着,满不在乎的豪迈,加上病恹恹的憔悴,还有些孩子似的依恋和期待——
麦大叔看出了端倪,又好笑又委实因为他的确存在的病症感到心疼,因为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他也不好对老田头表现的太过热烈。于是他在床边坐下来,拉住老田头的手说:“你差点吓死我了——”,说着他的喉咙哽了一下,想起来之前内心焦虑担忧自责的痛苦和折磨,他的眼睛又在打转了。
老田头依恋地扬起头看着麦大叔的脸,连忙说:“我刚才是装的,已经没事了,不信我这就能下床跟你回家——”
话没说完他又剧烈的咳了起来,脸色一阵紫红之后又是一阵苍白,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在某一个瞬间曾失去意识的晕了一下,但马上又清醒了过来,然后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对麦大叔笑着。
“你刚醒过来,身子还很弱,别说这么多话,赶紧躺下来休息一阵子。”,麦大叔急忙把枕头放平扶他躺好。
老田头虚弱的笑了一下,侧过脸小声对麦大叔说:“对不起啊,都怪我喝酒没个把握,把自己弄病了害你担这么大的心。”
麦大叔假意瞪了一下眼睛说:“你知道就好,以后少喝点,就算喝多了也要先到我家,让我知道你喝多了,好让我照顾你。”
“哦,嘿嘿——”,老田头答应着笑了笑。
麦大叔不敢说出太露骨的话,就抓着老田头的手来回抚摸着。
这时穆三提着刚买的饭盒,暖瓶,茶缸,脸盆,香皂,毛巾——等等一堆生活用品出现在了门外,但是为了给老哥俩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他就一直站在那远远的望着老哥俩。说实话他羡慕得不得了,心里简直有些嫉妒老田头那个老小子的福气。他甚至痴痴地傻想,要是自己病了麦大叔会不会这么上心着急百般呵护疼爱。其实穆三也是个憨性子,明明他自己曾受过了那么大的委屈和伤害他都隐忍着不想让麦大叔知道,他的心情在某种程度上和此时的老田头有些想像,既想得到麦大叔的疼爱,又怕他担心焦虑。
趁麦大叔和老田头停止说话的当口,他笑呵呵地走进去,放下东西说:“老田大哥,好点了没?”
老田头惊讶地张大嘴巴说:“你小子怎么也来了?没事,我好多了。”
“我忘了带钱,只好叫人把穆三找来了。”,麦大叔解释说。
“哦,那谢谢了,小子,等我好了就把钱还给你。”
“没事,那都是小事情,你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穆三笑着说。
“你还记着买了这些东西,真是细心,谢谢你了。”,麦大叔指着那些日用品说。
“住院总要用到这些东西的,麦大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太见外了。”,穆三继续笑呵呵地说。
老田头听他们说着话,看看穆三再看看麦大叔,忽然不高兴地小声嘟囔着:“是不是赶着接我的班儿来了。”
麦大叔和穆三同时愣了一下,猛地都臊红了脸,麦大叔把手伸进被子里拧了一把老田头身上的肉,咬着牙说:“叫你胡说。”
老田头轻轻呻吟了一声说:“我在生病啊,你还收拾我。”
“我看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都有心思胡思乱想了。”,穆三小声嘀咕着。
“嘿嘿,开个玩笑嘛,看你们两个认真的,好像真的有那么回事儿似的。”
老田头继续没心没肺地说。
这回穆三一下就想到自己趁麦大叔睡觉时对他的亲吻以及麦大叔在睡梦中给自己的那个拥抱,不得不说,他还真有些心虚。
于是他说:“天也不早了,老田大哥你好好养病吧,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哦,明天来的时候记得带点好吃的水果点心啥的,别空着手来,听见了没?”,老田头抱着醋坛子不客气地说。
“小心眼,我刚才是忘了买了,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啦,这样行了吧?好吧,我诀了,明天买给你。”
“搭理他干什么,没事找事呢,买了他现在也不能吃。”,麦大叔剜了老田头一眼,对他的行径表示不满。
老田头摆出一副“我是病人我就最大”的架势,但是一阵猛然爆发出来的剧烈咳嗽让他很狼狈地蜷起了身子。
麦大叔心疼的急忙帮他捶着背,老田头咳完之后觉得一阵恶寒想吐,趴在床沿上对着痰盂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倒是整出了许多口水,鼻涕和眼泪。
等他平息下来了,已经没有精神和力气胡闹了,病奄奄的躺在床上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穆三冲麦大叔点头示意了一下,静悄悄地离开了。
老田头安静地躺了一会儿,麦大叔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你先躺着,我去打些水,给你擦擦脸,敷敷额头降降温,你还是在发烧。”麦大叔小声对老田头说。
“嗯,去吧,快点回来。”,老田头哑着嗓子虚弱地说,剧烈的咳嗽让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失声了。
“好的,你饿不饿?要不我打点粥来?”,麦大叔抚摸着老田头的额头柔声问。
“恶心,没胃口,不想吃,弄点开水来吧,我有点渴。”
麦大叔答应着拿着脸盆和暖壶离开了。
很快他就端着冷水,提着开水回来了,把毛巾在脸盆里用冷水浸透,在老田头脸上擦了擦,又在脸盆里把手巾洗了洗,叠好放在了老田头的额头上。
然后他又倒了一茶缸开水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晾着。
被冷毛巾在额头上冰着,老田头清醒了好多。
睁开眼睛左右看看同病房的病人都还睡着了,屋里又没有别人,他抓住麦大叔的手说:“这回把你折腾坏了吧,没想到我生病还能生得这么幸福,以前我老是想,我这么一个没儿没女的孤老头子到老了生个病都会没人照顾,不知道得有多凄惨,可是现在,你说我还能说什么呢?老麦,哥真的知足了。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福分了,哥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别说这些傻话,咱俩之间还说什么报不报答的?这些事都是我应该做的,换成是我 ,你不得一样照顾我?你也是我的福分,咱们这辈子都没白活,咱们都是对方的福分。”
“嗯,”,老田头点着脑袋笑了。
然后他皱着眉头说:“老买,不好了,我想撒尿。”
“哦,那就起来吧。”
麦大叔拿下他额头上的毛巾,扶着他坐起来,老田头下了地,只感到一阵阵眩晕,浑身酸痛,双腿发软,竟然站都站不稳。
“操,这个病还真来劲。”,老田头摇晃着身子,眼前一阵阵发黑地嘟囔着。
麦大叔只好抱着他的腰,搀着他一步步慢慢挪动着。
好不容易进了厕所,把他扶到蹲坑那里,老田头站在半天没动。
麦大叔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动静,急忙问:“怎么了?”
“我的手不好使了。”
“骚驴,都这时候了犯坏。”
麦大叔嗔怪地剜了他一眼,老田头贴了贴麦大叔的身子,有些撒娇似的无声乞求着。
麦大叔宠溺地帮他解开裤口,扒开了,温柔地把老田头那个家伙软绵绵地掏了出来。因为发烧,那个家伙握在手里有些滚烫。
麦大叔手上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帮老田头扶着,柔声说:“快尿吧。”
老田头其实也没有太多别的心思,他只是觉得让麦大叔这样做会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更深的亲昵在里面,这就好像是一种确认的仪式,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一种超越常人的存在了。
老田头方便完,麦大叔轻轻帮他抖了抖,再温柔地塞回去。
老田头心满意足地忽然在麦大叔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还是老麦最好。”
麦大叔温和地笑了起来。
搀着他回到病床上,把毛巾又洗了洗,放回到老田头的额头上。
老田头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对麦大叔说:“你困不困?要不你也上床来和我挤着睡会儿?”
麦大叔看看那窄小的病床说:“那我会被医生骂死,呵呵,不用管我,你想睡就睡吧。”
“嗯那,我是有些迷糊了,想睡着了,可又怕剩下你一个人醒着孤单。”
老田头握着麦大叔的手说。
“没事,我守着你睡已经守惯了,记得那次打完狼群你就在我怀里睡着的,呵呵,看着你睡,保护好你,好像就是我天生的责任了。”
麦大叔拿下老田头额头上的毛巾,轻声说:“好好睡吧。”
“嗯。”
老田头答应着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迷糊了过去。麦大叔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安详而沉静。
半夜的时候,老田头醒了过来,看到麦大叔坐着趴在他的身边的床沿上睡着了。
他用手摸了摸麦大叔短短的头发,安心地再次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