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二十几号,我姐也从广州回来,时隔三年,一家人终于又亲亲热热团圆在一起。
初三这一天高天虎跟他媳妇一同到舅家拜年,特意带着礼品来到我们家。高天虎从来没在过年的时候专门来给我爹妈拜过年,我知道他其实是代替他哥来的。我爹妈心里其实也明白,但是总不能挑明了往外撵,所以还是礼貌地接待了,并打发了他们小孩儿两百块钱。
在我们这里给来拜年的小孩儿打发五十元钱已经算是很不少了,我爹会打发两百元钱,是因为高天虎带来的礼品太贵重,而我爹不愿受他这个人情。
等我送了他们一家三口出门,高天虎媳妇忍不住悄悄跟我说了两句话:“小乐,那个女人……你知道我说的哪一个,她已经回欧洲照看明明去了,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广州吧,好不好?”
我默然无语,我跟高天龙的感情牵扯太多,并非只是两个人相爱这么简单。可是我不能跟其他人说得太多,如果让太多人知道肖雪雇凶伤人,只会让高天龙承担起更沉重的压力。
“我还是不去了吧!”所以我只能婉言拒绝,“他老婆……就是因为我才会跟他闹,我离开广州,或许……他还能好过些!”
“怎么可能好过!”高天虎接口,一说起他大哥他就愁眉苦脸,“你都不知道,你一走,我大哥忽然就消沉了,连跟我都不说话了,每天只是埋头做事。我跟我媳妇看着……心里都难受,可是又劝不了他,除了你,也没人劝得了他!”
我心里好苦,但我只能勉强忍着,还是冲他们笑了一下。
“他的性格,应该……酗酒什么的都不会,我就怕……他好不容易刚把烟戒掉,我一走,他又开始抽烟抽得很凶!”
“这一个月,我们倒是没见他怎么抽烟,不过……也只有你能管得了他!”天虎媳妇再次恳切地看着我,“小乐,你真的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广州吗?”
“还是不了!”我摇头坚持,“这样,对他,对我,都好!何况……你们不是想把爸妈接到广州去住吗?有我在广州,你妈不会去的!”
高天虎已经在广州买好了一套四室两厅的大房子,高天龙替他们缴了五十万的首付款,原定计划就是在今年过年的时候,由高天虎夫妻回来接高爸高妈、再加上他们的小孩儿一起去广州住。我在听高天龙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担心有我在广州他爸妈不一定能够容忍,没想到世事难料,我的担心一下子全空了。
“或许……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小乐,我跟我媳妇一定会把我爸妈的工作慢慢做通的,到时候……只要你愿意来广州,我们全家人都欢迎你!”
我相信他是真心想让我去广州,毕竟这几年他哥吃的苦他都看在眼里,但是要他爸妈完全接受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他跟高天龙只是兄弟,是两个独立的小家庭。而他爸妈跟高天龙,却是一条绵延连续的血脉,他们更心疼的,肯定不是年长的儿子,而是年幼的孙子。
※※※
过完年以后,我就开始考虑去哪个城市找事做。可是我读的财会专业,而一般工厂公司要找财务人员,首先考虑的就是诚信度,换句话说一般都会找熟人介绍、或者要有相关人员担保,对业务技能的要求反而会排在第二位。而我除了在广州,其他城市可以说大小人物都不认识,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连会计从业资格都还没拿到手,心里难免有点怵怵的。我爹的意思反正是实习,不考虑工资高低,那不如就在我们市里找,离家近,想家的时候可以随时回来看看爹妈。
我知道,经历了这两年的情感折磨,爹妈对我的疼爱有增无减。尤其他们的儿子走的是一条注定比其他人艰辛的路,他们反而更想离得儿子近一点,更希望好像小时候那样,把儿子保护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尽量地少受伤害。
所以我试着给市里的王彤打了个电话,她答应帮我打听一下,只过了一天,她的电话就回来了。那个曾经请我爹妈一起吃过一餐饭的姓王的年轻人,他老爸在市里很有一点影响力,而这个姓王的本来就对我很有好感,王彤跟他一提,他马上帮我联系了几家工厂公司,其中有一家大工厂,愿意接收我在财务室做财务助理。
说真话我很不愿意再有任何感情纠葛,那个姓王的这么热心,说不定仍对我有些想法。可是人家已经帮我找好了工作,我要是一口拒绝,有些却不过情面。
所以我还是满口感激,我爹妈知道这事,也高兴地连声叫我去了以后要好好感谢人家。
当晚躺在床上,我给高天龙打了个电话。
“你……好吗?”一问出口,我心就痛。
“还行吧!”他在那边勉强笑,“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有没有考虑清楚……过完节去哪个城市找事做?”
“我爹说叫我离家近一点,所以……就在我们市里吧!”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愉快点,“我跟王彤联络过,她已经帮我找好了工作。”
“那就好,那你直接去市里上班吧!学校这边的事情,我会替你处理。”
“嗯!”我应了一声,忍不住又问一句,“天虎说……你很不开心,你别不开心好不好?你这样……我会很难受!”
“没事!”他直截了当,“你难道能开心吗?总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你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担心就行。”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但是……你别又开始抽烟了!”
他在那边苦笑起来!
“你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件事啊?行,我不抽就是,去市里换了电话记得通知我一声!”
“我会的。”
电话挂上了,我呆呆地良久,心里很苦很苦。两个如此相爱的人,偏偏,一次一次地挣扎,一次一次地割裂。可是一次一次地,我还是爱着他,他也还是爱着我。
剪不断,理还乱。
※※※
元宵节一过我就去了市里,真的在那家大工厂做了财务助理。之前我就在天龙公司做过财务助理,虽然大工厂的事务更加繁琐,我基本上还能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出纳就是老板娘,很快地她就对我颇加赞赏。
帮我找工作的那个姓王的比我大一岁,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之前因为他本身态度摇摆不定,他爸妈一直在催他结婚,自从跟我、以及我爹妈一起吃了一顿饭之后,他也开始坚定立场。他爸妈毕竟都是有文化的人,可能已经猜到了他为什么不结婚,只是心照不宣从未挑破。在逼迫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爸妈终于做出让步,他可以一辈子不结婚,但是不能搞得太过分。
那其实就是承认了他无的事实,只不过要保全父母的脸面而已。那就让我再次感慨,就像我爹所言,天底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只要我们自己坚守底线,最终做出妥协的,一定是父母。
姓王的长得其实蛮帅气,不过在经历过高天龙跟关世杰以后,基本上只有那种很强悍的男人才能吸引我。而这个姓王的,虽然他身材比我要高,可是比较起来他还不如我结实,所以我对他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但他明显地对我有意思,从我进工厂实习开始,几乎三天两头地约我出去吃饭。在我们工厂仍然实行每周单休制,不过随着劳动法的普及推广,周六跟晚上赶工一样算加班。而像我们这些办公室的职员,周六虽然也要上班,但晚上基本上都在下午六点准时下班。
所以姓王的约我都是在晚上,我怕他吃过饭要求去开房,只好以晚上出门不太方便为由给予拒绝。但在我进入实习一个星期后的首个周日,姓王的又打来了电话,我实在是不好再推托,只好跟他约在一起吃了一个中午饭。见面之后问起之前那个姓沈的大学生,他直接告诉我那个人不适合他,所以早就分手了。
我其实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但是跟他在一起实在是没话说,所以我又问他为什么不适合,他支支吾吾不肯明言。我瞅着他的那个神情,忽然有点明白过来,这个姓王的应该不是“纯攻”,也不是“纯受”,而是介于“攻受”之间。换句话说,他能“攻”能“受”,但很有可能更偏“受”一些。姓沈的大学生之所以跟他不适合,大概是一纯“受”。
我说过这个世上的无者,绝大多数都是“受”而非“攻”,我能够遇到高天龙跟关世杰,真的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可遇不可求。而像姓王的这样能“攻”能“受”的,最理想的伴侣当然也是能“攻”能“受”。如果在找不到“能攻能受”的情况下,他们更愿意接受的,应该也是纯“攻”,而不是纯“受”。
而我,光看我的外形,多数同志都会认为我是“攻”,起码也是能“攻”能“受”,这大概就是姓王的会对我格外有心的原因。我不否认我也有“攻”的潜质,如果在我情窦初开的时节,遇到的不是高天龙,而是好像萧扬高那样漂亮柔软的美少年,说不定我就更偏攻一些。但事实是我先遇到了高天龙,再遇到了关世杰,在这两个强悍男人的“欺压”之下,我现在基本上就是一纯“受”。
所以我跟姓王的也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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