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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东隅走的那天,外面下着小雨。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跟东隅说:“我也想不起来要送你点啥,太贵重的也买不起,干脆把这床被子带回你老家吧,它可是跟我睡了四年呢!”
东隅笑着说:“在送东西这方面,你永远有着过人的天赋。”
所以最后呢,我们互相交换了被子,就是为了留下彼此身上的味道。
“东西收拾好了没?”我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落在杨树叶上。
“差不多了,就少了一样儿。”东隅出了些汗,他的脸上像蒙了一层雾。
“少了什么?”
“少了个你!”
寝室的其他两个人已经回家了,这个季节,平时喧闹的楼道里总会出现刚刚泼完凉水的裸男,光溜溜的走来走去,但现在却像一口冰窖,冷的可怕。
我们先把被子和一些重物拿到了学校的宅急送寄走了,然后轻装上阵的坐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上,东隅坐在副驾驶,我坐在后面,一路上我们俩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我看到东隅的手,不时地在擦眼角的泪。
他擦完,我的泪也来了,我也跟着擦。司机师傅看见了,笑了笑:“今天我接的客人呐,几乎都是毕业生,一个个儿哭的跟小水耗子似的,多哭会儿,不然没机会哭了,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跟东隅这才稍微好了点。
下了车,他帮我打着伞,我从后备箱给他拿出了行李,然后换我替他打伞,行李箱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划过两道水痕,过了进站口,等候大厅里挤满了乌泱泱的人。
“我们再合张影吧。”我跟东隅说。
“好。”他扭过头,靠在我肩上用手比了【言情小说网】【www.♋♋xs.㏄】一个V字。
我搂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咔嚓”一下,我手机里的相册里,收获了一张合影:两个搞怪的胖子。
“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跟东隅说着。
“这个季节哪里有橘子?”东隅傻乎乎地说。紧接着他恍然大悟般地抬起了他的肉肉的拳头,像我追过来。
广播里开始响了:“从天津开往固原的列车已经开始检票…”
我拍了拍东隅的肩膀,说:“差不多了,开始检票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东隅还在这时候文艺了一把。
“走吧,路上小心,到家了告诉我一声。”这是我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目送他逐渐从露台消失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嘴里好像说着“回吧,回吧。”
我的妈呀,憋眼泪的滋味是如此的痛苦,我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顷刻奔涌出来。
我是大脑一片空白地从火车站出来的,我没有立刻回去,只是撑着伞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站了很久。
这个雨天,我像是在哪里遇到过一样。与东隅两年的相识相知,让我第一次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真实的一面,东隅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这扇门是通往新世界的,一个狭小的世界,我却要在这个世界重新的走一遭。
“这位兄弟,请问你有火吗?”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到我的耳边。
我擎着伞,转过身。他也打着伞,我看不到他的脸。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因为我的眼里还有泪,头也没抬的跟他说。
我低头看到这个人的皮鞋被雨水冲刷的很亮,裤脚湿答答地贴在鞋面上,我的目光从下往上转移,上身雪白的衬衣被皮带紧紧的扎在了西裤中,袖子被挽到靠近肘部的地方,露出了结实圆肉的小臂,再往上就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了,上面布满了青涩的胡茬,从他的体型和穿着能看出来是一个中年的好看的胖子。
“哦,那就算啦,谢谢啊。”雨伞依旧遮挡着他的脸。
“不客气,也没帮上您的忙。”我笑了一下。
他端着雨伞转过了身,走向雨中。
我也转过了身,准备走了。
“等下,小兄弟,我身上没带零钱,我想去小超市买个打火机,你借我一块钱,中不中?”中年胖子又转过身来朝我喊。
我掏了掏口袋,还真有一枚一元的大钢镚,我隔着雨伞递给了他,他拿过钱,我感受到了他手上的温度,很厚实的一双手,总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我想仔细看看他脸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车站的广场中。
我仔细回味着他刚才说的话,太熟悉的声音和语气了,我绞尽脑汁地回忆着。
“我就喝两杯,中不中?”大槐树下,一个中年胖子乞求着说。天啊,我终于找到了线索!
我的心砰砰的跳着,难道他…他是…贾铭下?这个梦是真的吗?!
我打着伞,在广场中开始疯狂地寻找那个胖胖的影子,但始终没有找到,我头痛欲裂,然后我把手中的伞扔到雨中,放声大喊:“贾!铭!下!…”
一次又一次的呼喊,我的大脑像是缺了氧一样,雨水无情地拍在我的头上,让我觉得窒息。
一阵心悸过后,我缓缓地睁开了眼。
周围很安静,窗帘拉着,应该是晚上。我的左腿被固定在一层厚厚的石膏中,我平躺在床上,盖着雪白色的被子,浑身一动都不能动。我把头转到右边。黑暗中,有一个人坐在我床边,他低着头,双手托在下巴上,睡着了,轻声打着鼾。
我直直地看着他,眼泪刷刷地从我眼角淌下,他睡的好安详,我就这么看着他,不敢喘一口粗气,怕搅了他的美梦,因为他是我心里最爱的那个人,贾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