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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中有这么一句话，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其实只要过程竭尽所力，有始无终，但也无妨吧。
想念那个臭小子，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从我走后，微信里每天都会收到他的消息，每一条都像一把刀片，韧在我的身上，信息里的每个字我都视如珍宝，我却没有资格和勇气来回复。
车行驶在广袤无际的旷野上，我们所在的高速公路是京新高速，这条路像是一条绸带，一直从北京连绵到新疆。
这条路从繁华的城市到荒凉的沙漠，也意味着我跟晓虎的结局。
每次打开微信看到晓虎发过来的动态，我都眼眶湿润。
天各一方，晚上的时候，这边的夜空很低，银河扑面而来，璀璨地照亮大地。
我把车停在一边，车里那个瘦伙计玩着手机睡着了。
下了车，我先是在路旁“哗哗”舒爽地尿了一番，然后掏出怀里的半瓶二锅头，走出了约莫半公里的距离，一个屁墩儿坐下，对着月亮，独饮起来。
周围是零星的几片灌木丛，还有红黄交错的苔藓植被，远处有些树木，借着星光和月光，我眯着眼仔细望了望，是沙棘还是胡杨，看不清了。
“晓虎，我又背着你偷偷喝酒啦。”我小声自己对自己说。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我就是这么不会爱惜自己，身体都这德行了，还天天馋酒喝，我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在梨花树下，还不如死在晓虎怀里了。
“花间一壶酒，哥两喝一宿。晓虎，我敬你一杯！”说完，我对着酒瓶子敦敦实实地咽了几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跟晓虎现在的距离已隔千里，就在梦里希望能和他在茫茫的天河相见。
我躺在这旷世美景中睡了不知多久，直到瘦伙计钟少霆一把拉起了我。
“胖哥儿，你咋睡这儿啦？快跟我起来，回车里睡。”
要不是瘦伙计找到了我，那天晚上我可能被冻死了。
“啥胖哥儿胖哥儿的，我姓胖是咋的？”我用拳头杵了一下瘦伙计，他倒退了好几步。
他貌似被我浑身酒气的邋遢样儿吓着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哎呀，下手有点重，你没事吧，小钟？”
“好家伙，您这一拳头，快给我杵岔气儿了。”
“你喝不喝？”我举着二锅头的瓶子问着他。
“我喝了谁开车啊？再说了，您就这一瓶酒，上面都是唾沫星子味儿，我才不喝了。”小钟耸了耸肩，满脸不情愿地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拧开盖子闻了闻，哪里有唾沫星子味儿。
“贾哥，换我来开吧，你在后面睡会儿。”
“我精神着了。”
“你有心事吧？”
“你怎么跟娘们儿似的婆婆妈妈的。”
“没心事，能自个儿一个人喝酒？”
“小钟，你刚结完婚就出远门，想不想你媳妇？”
“想啊，那能怎么办，不出来赚钱，谁养活她？”
“你要是得了我这个病，你会咋想？”
“啥…啥病？”
“胃癌。”
小钟把手里的烟头弹了出去，低头思索了半天。
“你就是因为这个病，跟老婆离婚的？”
我也低头思索了半天。
“实不相瞒，我不是因为这个病跟我老婆离婚的，是因为一个男人。”
小钟瞪着眼，身后是一片星光。
“走吧，车里聊吧。”我扶着小钟孱弱的肩膀，向车头的方向走过去。
我们的卡车在这条公路上送走了星辰，迎来了黎明。小钟津津有味地听着我的心里话，我心无旁骛，再借着酒劲儿，把这几年来经历的种种，全都倾诉给了这个年轻人。
“小钟，把你身后的包递给我。”我有点疲惫了，借着晨曦那条耀眼的光线，满心释怀地跟他说。
小钟愣了神，我拍了他脑门儿一下，他才醒过闷儿来，伸着他的细长的胳膊，从后排抄起来那个沉甸甸的旅行包给我。
我翻腾出了药，一片一片的放在手心，然后一把都塞进嘴里，咕咚咕咚用水灌了进去。
小钟红着眼眶看着我。
“贾哥，我…我没啥学历，也不像你有这么多的见识，但是你刚才跟我说的事，真的触动到我了。”
“嘿嘿，傻小子，感动吧？”
“嗯…感动，贾哥，我觉得吧，你应该留下来。”
“为啥啊？”
“为啥…太有文化的词儿我也说不出来，反正我觉得吧，你打心里是为了小虎着想，不过呢…”
“不过啥呀？”我问小钟。
“比起照顾一个病人，有一件事更让人揪心。”小钟煞有其事地说。
“有意思，你倒是说说，这是哪件事。”
“想念一个人的滋味，是世界上最难受的事。”小钟这个高中学历的孩子，竟说出了这种话。
我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给教育了。
我趁着小钟没看我的时候，偷偷地摸了摸眼泪，妈的，这个小兔崽子，一句话就把我这个大老爷们儿给说哭了。
“小兔崽子，咱这就启程，到了新疆，咱哥两儿好好找个浴池泡泡，把晦气都给洗下去，中不？”
“新疆女人可漂亮了，到时候…”
“到时候干啥呀？你老婆在家等着你了，有我在，你别想在外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小钟的一句话，在我心里回荡了好久，心里百般自责，我的爱人，我的小棉袄，以及关心我的所有人，我的离开，到底是不是一件对的事？
我闻了闻身上的衣服，一股馊味儿迎面而来，好几天没洗澡了，腋窝还有奶子痒的难受，大腿根儿还有懒子皮也言情小说网：www.♋♋xs.㏄让汗液拿的，钻心的腌得慌。
我想起了晓虎叫我汉钟离，然后在病房的卫生间里给我用脸盆冲澡。
“小钟，把导航打开，搜搜最近的澡堂子，再不洗个澡，身上都要长毛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