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叔听完父亲的话嗤了嗤鼻子，用他的大脚丫子随便想想也知道父亲是在找借口赖在这不想回家。
“你们两个赶紧洗脚，洗完脚安生睡觉，你俩一个窝睡。”
虎叔发话了。
我以为父亲会反对，因为以前父亲总是抢着要跟虎叔一个被窝睡觉的。
可是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没有反对。
熊叔倒是不满地小声嘀咕了几句，可他也没辙。他不跟父亲睡就得让父亲跟着虎叔睡，我知道熊叔更不愿意让父亲跟虎叔一个被窝睡觉。
这让我很高兴，在我眼里虎叔就是个香饽饽，父亲，熊叔，还有我，都抢着想跟虎叔一个被窝睡觉，至少到目前我还是个胜利者。
虽然虎叔偶尔会陪着熊叔或者父亲睡上一晚，但他大部分时间还都是搂着我一起睡的。
我们用虎叔烧的热水都洗了脚，虎叔开始铺被窝，熊叔很麻利地脱光了衣裳，只穿着一条三角裤衩小山一样在炕上坐着。
父亲又卷起了一颗旱烟，卷好之后递给了熊叔，顺手还揪了一把熊叔胸口上浓密的那一片黑毛，然后父亲的手顺着毛摸下去拍了拍熊叔结实的肚子。
“真像一匹大牲口。”
父亲用赞叹的口气说。
熊叔在胡子里叼着烟，撑圆了眼眶子，鼓着眼珠子瞪了瞪父亲。
“你才是大牲口。”
他从胡子里喷着烟雾说。
我觉着熊叔挺乐意父亲把他比作一匹大牲口的，也挺骄傲。他就是忍不住想跟父亲拌嘴吵架斗上一斗。
我觉着当大牲口挺好，又壮又结实，有力气能干活，拉上一驾大车一口气能走出几十里地去。我就想当一匹大牲口，拉着虎叔到处跑。
“行啊，我也是大牲口，咱俩是一个槽子上拴着的两匹大牲口，虎子他就是那喂牲口赶大车的车把式，哈哈！”
父亲笑哈哈地说。
熊叔撅了撅胡子撇了撇嘴，吐掉嘴里的烟蒂不乐意地说：
“我不地，我要是牲口虎子就不能当人，他要是当人了我还咋操他！”
熊叔刚一说完虎叔就把一摞被子砸在了熊叔的大脑袋上，被子散落下来把熊叔盖了个严实，父亲趁机隔着被子也踹了熊叔两脚。
“豹子你个王八蛋！你踹我。”
熊叔在被子里嗷嗷叫着。
“不是我，是虎子踹的。”
父亲心虚地扯着谎。
“你放屁！”，熊叔一把掀飞盖在脑袋上的被子喊，“就是你个驴操的！虎子的脚才没那么大呢！”
熊叔扑过去轮着拳头擂了父亲几下，父亲嘿嘿笑着也不躲，生生受下了。
虎叔任他俩在那胡闹，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像俺妈对俺那两个爱打闹的哥哥一个样。
父亲挨完揍，笑眯眯地吸着烟对熊叔说：
“下次你再对虎子说话那么糙，我还踹你。”
熊叔愣了愣，然后他眨么眨么眼睛，用蒲扇大的手掌揉了揉脸上的胡子说：
“那是俺们两口子之间的事儿，和豹子你有啥相干啊？我想怎么跟虎子说话都成，想多糙就多糙，就是糙出棒子面儿来虎子他也爱听，哪用你多管闲事儿啊？”
“我不爱听！你再那么说话我也踹你！”
虎叔铺好被窝，抬起眼皮说了一句。
熊叔立刻不干了，拧着净是疙瘩肉的庞大身躯蹭到虎叔身边开始装可怜犯抽起腻，嫌乎虎叔说话不向着他了。
虎叔笑着伸手在熊叔的大腚上啪啪左右扇了两巴掌，然后笑着说道：
“别闹，快进被窝睡觉了。”
熊叔还要继续缠磨虎叔，父亲抬腿又在熊叔腚上踹了一脚，熊叔一抖满身的黑毛，立刻化作猛兽，嗷地一嗓子又奔着父亲扑了过去。俩人在炕上压着摞儿滚来滚去的抱成一团儿，闹得不亦乐乎。
春天夜里还是有点冷，虎叔懒得再理父亲他们，铺好被窝又去炉子那里烧了一把火。
炕底下是不用烧火了，要不然就会太热了，没法睡觉。
父亲和熊叔闹够了，也开始解扣子脱衣服，露出的一身腱子肉在灯光下散发出古铜的光泽。
父亲身上的毛发没熊叔那么浓厚，只是在肚脐下方的小腹上从小裤衩里延伸上来黑黑的一片，显得父亲的腰身更加雄浑和粗犷。
熊叔露着上半个雄壮的身子坐在被窝里，看父亲脱衣服。
父亲脱完衣服坐在那看了看还在望着他的熊叔，然后哧儿哧儿笑了。
“你个傻货又在那笑啥玩意呐？”
熊叔鼓着一双眼睛问。
“熊小子你刚才不是说你跟虎子是两口子么？那你就是俺的兄弟媳妇了呗，那我得朝你叫弟妹了。嘿嘿，你看这扯不扯，我就要跟俺的兄弟媳妇睡一个被窝，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稀罕事儿啊，哈哈哈！”
父亲说完仰脸朝天，张着大嘴嘎嘎笑的很得瑟。
熊叔坐在那鼓着俩眼呆呆地愣了老半天，然后才一本正经地反驳说：
“这事儿他也不能这么说，凭啥我跟虎子做了两口子那我就非得是那女的啊？让虎子他当女的就不行啊？那我当你的妹夫不就行了么？”
“当然不行啊，虎子他本来就是我兄弟，总不能因为跟你好上了，他就忽然变成我妹子了吧？”
父亲也一本正经的回答熊叔，熊叔坐在被窝里皱着眉头，揪着胡子忽然认真地犯起了愁。
父亲得寸进尺继续犯欠。
他笑哈哈地指着我的脑门子对我说：
“以后你熊叔他就不是你熊叔了，他跟你虎叔成了两口子了，以后你得朝他叫婶儿。呐，这是你虎叔……”
父亲指了指虎叔对我说，然后他又指了指熊叔绷着脸很认真地继续对我说：
“这是你虎婶儿。”
我的小脑袋瓜子一下子就糊涂了，只能呆呆地看看父亲，再呆呆地看看熊叔，实在是闹不明白熊叔怎么就一下子变成虎婶儿了。
父亲说完，原本绷着的一张脸忽然就绷不住了，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他猛地哈哈大笑着歪倒在了熊叔的脚边上。
熊叔气急败坏地隔着被子踹了父亲两脚。
父亲倒在炕上继续哈哈大笑着冲虎叔喊：
“虎子你可真大方，让你媳妇陪我睡觉，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哈哈哈！”
虎叔冷着脸走过来，一把拧起父亲的一只耳朵说道：
“快去睡觉，再胡说你就赶紧给我滚蛋。”
父亲呲牙咧嘴地揉着被虎叔拧过的耳朵小声嘀咕着：
“我哪胡说了？本来他就是你媳妇。”
虎叔又横了横眼，父亲赶紧乖乖的挤进熊叔的被窝里了。
“弟妹啊，今晚我这个大伯子就要跟你睡了，你可不要勾搭我啊，我不能对不起你嫂子，也不能对不起俺兄弟啊！”
父亲用胳膊肘捣着跟他并排坐在被窝里的熊叔继续没皮没脸的笑着说。
“你滚蛋！就你这模样，白给我都不要！”
熊叔往外推着父亲的胳膊肘，满脸不屑地咕哝着。
虎叔也脱鞋上了炕，开始脱衣服。
父亲和熊叔并排坐在被窝里都瞪着眼珠子盯着脱了光膀子的虎叔看着。
虎叔转过来脑袋，握拳一人给了他们一锤头。
“躺下睡觉！”
虎叔吆喝着抬手拉灭了灯。
熊叔和父亲在黑暗里推来搡去的躺进了一个被窝里，继续斗嘴吵闹着。
“虎子你媳妇屁股可真大！就是毛太多，扎手。”
父亲忽然拉高嗓门在黑暗里喊着。
“豹子你再乱摸我屁股我收拾你啊。”
熊叔的声音也跟着闷闷地响了起来。
“你屁股那么大，太占地方，都要把我撅出被窝了。”
父亲抱怨着。
“你那屁股也不小，咱俩俩屁股对屁股睡觉，互相撅，谁也别说谁。”
熊叔瓮声瓮气地嘟囔着。
“那我转过身儿来，这样我弓着腰把身子打个弯儿正好能包住你的屁股。”
父亲有商有量地小声说着。
“我操！豹子你那骚玩意顶在我的屁股上了！”
熊叔很快又嚎了一嗓子。
“他老实儿地在我胯裆里呆着又没硬，你吵吵啥啊？”
父亲不耐烦地咕哝着，然后打了个哈欠。
“熊小子，我困了，咱不闹了，睡吧。”
父亲带着困意的声音温和地响了起来。
熊叔也跟着没了声音。
春天的夜晚静了下来，躺在我身边的虎叔也一直是静静的，没发出过任何声响，只有他紧贴着我的肚子随着他绵长的呼吸在轻轻地一起一伏。
我闻着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的，带着些许凛冽寒气的春天气息，往虎叔身上又贴了贴，虎叔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背上，我蹭了蹭身子，满意地安心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了。
“虎叔，是我啊，我是大雷，你开门啊，虎叔。”
我听到俺大哥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我感觉到身边的虎叔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再悄无声息的出了被窝下地去开了门。
“虎叔。”
俺大哥很高兴地叫了一声。
“大雷你赶紧回家吧，你爸在我这呢……”
虎叔话还没说完，屋里的灯忽然被拉亮了，然后只穿着小裤衩的父亲从被窝里猛地跳了起来，鞋也不穿，光着两只大脚丫子跳下炕，啪啪地甩着两只大脚片子朝着门口飞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