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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洗完澡回到监测站，高升平冷到当场就缩进了床上的被窝，不再肯多说一句话。显然刚才那半铁皮桶的水不够热，而没带擦干身体的毛巾是最大的错误。
所幸王建军上床后，被窝里的温度有了明显的提升。他见高升平冷得牙齿打颤颤，手脚冰凉蜷缩在一起。于是也没避嫌，当即抱了高升平任他取暖。好一会等高升平缓了过来，却见身旁的王建军已经背对着自己睡着了，鼻息间正发出微微的鼾声。
高升平试着轻轻推了推王建军的肩膀，又小声喊了几声军哥，都没能得到回应，他这才确信王建军是真的睡着了！小小的一张床，两个挤在一起。虽然都穿了秋衣秋裤，但大腿贴大腿胳膊贴胳膊，与肌肤相亲并无区别。原以为这种情形下自己会轻易地生发性欲，可此情此景，高升平却没有丝毫的生理反应，更多感受到的是来自内心的温暖与平和。时间仿佛凝固不动，两个呼吸各自有异的声音，慢慢地，就融汇成了同样的节奏和频率。
高升平百感交集地感受着一切，想到或许这是此生最后一次与王建军亲近了，他小声喃喃自语到，
“军哥，对不起啊。我当时对你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你却从来不曾怪责于我。”
“军哥，从小我就喜欢你，哪怕你回了新疆我也很想你。你说我要是有勇气对你直说，我们可不可能会不一样。”
“军哥，以后你要好好生活啊。这辈子我欠你的恩情，只能下辈子还你了。”
高升平越说声音越低，眼皮架不住沉重的疲倦，终于翻身睡了过去。那王建军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鼾声，房间里安静到听得见针落下的声音。夜，更加深沉了。
当晚高升平有点发烧，又因为多喝了些酒，所以睡得云里雾里，人事不省。但梦里是春色无边的，他先是放肆地接了吻，又爽快地脱了衣服，如愿地摸到了肉身。到最后他被人紧紧搂在怀里，在压迫中到达了高潮。那放肆地激射，带来的是肉体的极度舒适与精神的麻痹无力，仿佛陷入厚厚的棉花被中无法自主。这样的美梦，高升平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主动醒来的。
第二天早上睁眼醒来的时候，睡在一侧的王建军早已不见。高升平眨巴眨巴眼睛，顺带在被窝里伸展了一下四肢，却陡然发现下身发凉。他伸手去摸，自己下半截身子居然是光溜溜的，内裤秋裤都不翼而飞。高升平顿时心头大惊，心想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昨晚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这厢正惴惴不安、疑惑不解时，王建军推了门进来，手里拿着的正是高升平的内裤和秋裤。他见高升平醒了正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于是举了举手里的裤子笑骂到，
“你小子睡觉不老实，居然半夜跑马，害得我半夜起来给你洗裤儿。这里给你都洗了烤干了，拿去穿起。”
说完王建军把秋裤内裤团成个球，扔给了窝在床上的高升平。高升平一把接过，嘴里嘀咕了几声，心想怎么可能，自己做过什么会一无所知？不过刚才偷偷摸了自己下身几把，只是清爽并无不任何粘着不适，难道王建军已经帮自己清理过了？
想到这些，高升平抬头去看王建军，想从他眼里找到答案。可那王建军却故意回避着不和他对视，只是打着哈哈催促高升平起床，说待会就该出发去看石窟了。
高升平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但赖在床上也找不到答案，只得起床刷牙洗脸，帮忙收拾东西到车上。一路上王建军闷着葫芦不说话，高升平百思不得其解独自纳闷，直到开车出了水库地界，才听到高升平手机疯狂作响，前前后后一分多钟才停歇下来。王建军边开车边笑着侧过脸来问到，
“水库那边没得信号塔，手机的确收不到信号。”
“是啊，所以信息才这门多。”
高升平极力掩饰尴尬，拿出手机检查信息。大部分是张海波发来的微信图片和信息，虽然高升平提前告诉他要在外野营手机没信号，但张海波依然发来好些日常的照片。因为没有4G，图片暂时看不到。只有文字信息里夹杂了好多个“哈哈哈”，应该是非常快乐的模样。高升平连忙回复了过去，说现在正去观看石窟的路上。张海波居然即时回复了过来，问你们昨晚几个人玩得开心不。高升平并未告诉张海波自己是与王建军单独出行，所以含含糊糊地说到还行，就是住宿条件太差，晚上还冷。张海波哈哈笑到说就剩两三天了，你坚持一下也该回来了。高升平嗯嗯几声，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小心应付着结束了对话。
之前他从未对张海波有过这样的谨慎相待，也不介意张海波是来是去。这趟新疆之行，但凡有动心处，自己居然都会想到是否对得起张海波。这种全新的负罪感，或许正是自己有所不为的源头所在。
其他的信息基本都是工作事务的。昨天出发前给褚健发了条信息，说他的红包已经送到了王建军手里。褚健回了条信息，只有一排笑脸，和两个“恭喜恭喜”。
高升平没话找话地对王建军说到，褚哥说恭喜你结婚诶。王建军呵呵笑了两声，说我给褚哥已经说了谢谢了。高升平哦了一声，问你哪门没给屋头打电话诶？王建军说打过了啊，早上你没起床的时候我就打过了。再说才走一天，屋头也没得啥子事情。
“哦。”
高升平讪讪地答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王建军接过话说到，
“反正就是办个仪式而已，对亲戚朋友有个交代。你们都是太客气和看重了。”
“哪里有嘛，军哥这是你的人生大事都嘛。”
“也没得你说的这门夸张，哈哈。就是凑在一起过个日子。”
“过日子是正常，过好日子还凭本事。军哥，我们大家都看好你。”
明明是正能量满满的对话，渐渐变成了尴尬地客气对答。一丝说不清的烦躁在两人之间开始蔓延，高升平极力想化解这份不适，但话到嘴边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到最后干脆沉默不言。
所幸很快就到了克孜尔石窟的正门，王建军拿了当地文化局的函，开车进门在广场外停了车。高升平见前方数十米高的土黄色断崖上，上上下下几十个洞窟罗列，倒比家乡广元的千佛崖，多了壮阔与苍凉的气象。
王建军常开车带人过来参观，所以对石窟的来龙去脉也略知一二。他指着前方广场上的一尊雕像给高升平介绍到，说那是鸠摩罗什，以前的龟兹高僧，后来在长安传法，翻译了很多的佛经。高升平对此也不是很了解，只是看着那雕像沉思的模样，仿佛诸多的烦恼盘桓心间。
王建军笑着对高升平说到，
“这个和尚厉害得很，娶了好几个老婆，还生了娃娃。”
“啊？破了色戒还当得成高僧啊？”
“是啊，大家都这门问。我每次带人过来参观的时候，导游说一大堆佛教知识，听得人云里雾里的。不过，我个人倒是觉得，就是破了色戒，哪又有啥子关系嘛。他肯定还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哦，可能是。”
两人拾阶而上，一路上基本没见有人参观。高升平看那些石窟破坏得非常严重，岩壁上存留下来的壁画，十中无一，应该是在历史上遭遇了非常大的文化浩劫。王建军介绍说主要是外国人过来挖走了很多壁画，后来70年代又损毁了一批。早先那些大的佛像，则是伊斯兰教徒破坏掉的。
高升平听了觉得并不意外，自古西域就是文明宗教冲突非常剧烈的地方，存留的文化硕果多毁于战争。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一座足足有三十米高的石窟跟前，这也是整个克孜尔石窟的最高点。石窟中间的佛像基本已经完全损毁，只有两侧密密麻麻的小洞窟，一直延续到了拱形的窟顶。那里还有些彩色的壁画存留，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古风盎然，引发人的思古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