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上有很多人相信缘分,我也信,而且是特别相信,因为有些人注定会在这尘世中相遇,无论彼此是相隔多远,或者是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最终都会走到一起。
两年的军旅生涯终于走到了尾声,坐在火车上慢悠悠往家里走,一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绿军装,这节车厢里多是义务兵,也就都是差不多二十左右的孩子了,他们在车上放肆的笑着,跟自己老乡攀谈着在连队的种种故事,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是自己的老乡,平时大家都不会见面,这个时候都聚集到一起了,有人相互间留着电话号码,也有人向我问起,我也简单的告诉他们了,我知道在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家都不会见面,再过一段时间大家可能就会忘记彼此了。
“喂!陆疯子,想啥呢?”一旁看我一直不说话的战友冲我喊道。
“这火车还真特么的慢啊,我感觉我要疯了”我叫陆风,更多时候他们都喜欢叫我陆疯子,这个外号从初中一直延伸到大学,到后来的部队,在部队里,这群人的文化不怎么样,给人取外号,埋汰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是很慢,我们28号上车,估计30号才能到!”
“诶,刚出的那个省叫啥?怎么又转回去了,我操”我真的是有点无语了,这种车坐时间长了,人肯定会发疯。
“走走,喝点去?”
“不去,身上带着钱呢,喝多了被偷了咋整?”我其实不是担心钱,只是不想跟他们喝酒而已,人人都说,在部队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其实部队是禁酒的,根本就不会让你喝酒,至少我呆的部队是那样。
我们这趟车上,那个送兵干部还真是淡定,二话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在那里干喝酒,我这个时候才有机会打量了他一下,军衔是少校,我估计是哪个营的副营长,目测他的年龄应该是三十五岁左右,只是看起来显得老,眼角有了鱼尾纹,额头上的头发掉了不少,他一个人微笑的看着那群喝酒的复员兵。我从他的斜对面看去,他微微有点小肚子,脸有点圆,嘴角上留着青色的胡子渣,他笑起来挺好看,我决定跟他聊聊。
我向他走去,顺手从战友桌上拿了四瓶啤酒,走到他的那个位子上,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看见我,笑了笑,说道:
“怎么?坐的有点烦了吧!”
“确实有点,您说这火车还多久才能到?”我将灌装啤酒拉开,推到他跟前,然后给自己打开了一瓶。
“小兄弟,我可是跟你们看着复员证的,可不敢喝酒”他笑着说道。
“我没给你酒啊,我是看你坐了这么久,没喝水,让你解解渴”我看着他把军装脱掉,然后挂在窗户上的挂钩上,我接着说道:
“军装都脱了,现在也就算不得军人的身份了,那个什么禁酒的纪律就没有了,再说了,啤酒能算酒么?”
“小兄弟你还真能说”他笑着喝了一口酒,然后看着我说道:
“这车呢,估计还得一天半的样子,你们这趟车是最慢的”
“嗯!”其实现在我不是特别在意火车的速度了,我只是在意眼前的这个人,他笑起来真的很可爱,特别是眼角那里的眼角纹,看他的样子应该能喝一点酒,因为从他打开那瓶罐装的啤酒ⓌⓌⓌ.₆⁹₆9xs.ⒸⒸ开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便能感受到那瓶子里面没有酒了。
“小兄弟你是哪个连队的?”他开始跟我攀谈起来,当兵的跟当兵的遇到了很快就能彼此熟悉,大家的生活也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也很快能够找到共同的话题,更何况我跟他还在一个部队里面。
“坦克九连的”我开口说道,我注意到他听到我说出连队的时候,有点惊讶。
“九连的啊,九连今年荣誉取得的不少啊,听说你们连长都快提了”他笑着说道,然后很自然的又拿起了一瓶啤酒,看来他平时也是一个爱喝酒的人。
“还可以吧,毕竟付出了那么多”我笑着说道,拿着手中的啤酒跟他碰了一下。
“我看你的样子,应该至少是一个中士了”他喝的很急,脸上都出现了一点红晕,将自己身上的保暖绒衣脱掉,露出了里面的衬衣,我知道军官里面都是衬衣,我们这些普通的战士基本上就是一件秋衣了,他挽起了袖子,露出白胖的胳膊,看来他在部队保养的还不错。
“为什么这么说?我看起来很老吗?”我笑着说道。
“怎么?你不是二期么”他有点愕然。
“哈哈,我只是一名上等兵复原回家”我笑了起来,想这种事情在部队真的发生了不少,由于我的年龄偏大,看起来要比一般的义务兵成熟,所以那些老班长经常借给我军衔,让我去办事,部队里面,兵龄长的很多时候都很方便,我也是经常带着上士的军衔到处晃荡,第一年我还不敢,第二年也就随便了。
“那你今年多大了?”他显然有点不相信。
“二十三”我回答道。
“大学生毕业来当兵?”他一脸错愕的表情看着我。
“是啊,全当一种生活的体验吧”我一脸平和的说道。
“那你连长怎么能放你走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说道:“你是不是叫陆风?”
“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次轮到我惊讶了。
“我看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比如关于各种理论学习的考核,你好像都是满分,曾经还引起过旅政委的注意,还有就是在‘军事比武’中的仰卧起坐项目中你是第一名吧,新兵连的时候,就被评为全旅的优秀新兵········”
他真的知道了关于我的好多事情,其实这些事情不是因为我优秀,还是大多数参军入伍的青年都是高中的学历,我是大学本科的学历,在这里我比他们占了优势,更何况去部队的一般都是那种不爱学习或者不爱看书的人,所以在理论学习上,我比他们多了一点资本而已。
至于那些军事素质,他们入伍前肯定没有像我一样,在大学准备了一年,因为我害怕我去部队后会拖累别人,我这个人最怕麻烦,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我都不喜欢,我不喜欢别人拖累我,也不喜欢自己拖累别人。
“您这是在关注我了?”我有点玩世不恭的说道。
“我也是经常听周围的那些上等兵议论你,你是第一个坦克连五公里跑步,跑过步兵连的,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训练的”他显然来了兴趣,开始跟我聊了起来,这也许正是我想要的,我不知道他是否清楚我内心的想法,看他对我感兴趣,我真的很开心。
“其实我一直觉得咱们旅训练强度太小了,可能是刚整改要保证安全稳定的关系,我在入伍之前,在大学每天晚上都是跑五六公里的,我担心我去部队之后会掉队,所以就···呵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他盯着我看的眼神,搞得我居然有点小紧张了。
“是吗?”他好像很兴奋的样子,然后说道:“你是一个好苗子啊,你连长怎么让你复原了?”
“我自己决定的,况且谁也不能当一辈子的兵,总会有离开的那一天,‘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一点都没错,既然要走何必要等那么久。”我笑着说道。
“唉!真是可惜了,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有时候觉得人还是得有点自己的坚持,应该说信仰好点,其实当兵久了,你会渐渐地爱上这个职业,爱上你身上的那身绿军装,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会呆不长久,可是没想到,这么一干就是差不多十二年了。”他说着眼神有点迷离,不经意间从挂在窗户边上的外套里取出了自己的烟和火机,然后递给了我一根,我其实是不抽烟的,看着他抽烟,我也就接了一根。
一会我俩就在那里吞云吐雾起来,在我跟他的面前有一层白色的烟雾,我顿时觉得烟雾里的他有点神秘感了,他抽烟的样子很享受,我看了都觉得烟不错,我笑着对他说道:
“抽烟真的这么好吗?都说抽烟有害健康了,你怎么还抽的这么享受”
“在部队的生活太过寂寞了,如果再没有一点爱好,那人生就要非常的乏味了”他笑着把那烟头摁在了那个准备装垃圾的铝制的盘子里。
我看着他的笑容有点恍惚,竟然很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看我半天没有吱声,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着说道: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呃”我回过神来,然后说道:“美丽的物和人,总是让人百看不厌”
“呵呵,你是在说我吗?”他又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更加清晰,俩边的鬓角有点微微泛白,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展露无疑。
“你看着我的眼睛”我说着把头往前面伸了伸,让他能够清楚的看到我的眼睛,我也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
“什么?”他有点没弄明白,脸上的表情一愣,很是可爱。
“你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我开口问道。
“看到我自己啊”他笑着说道。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说明你在我心里了”我笑着说道,我看着他居然表情一愣,然后我接着说道:
“不过可惜,你不是美女!”
“哈哈·····”他大笑起来,脸都变的通红,然后说道:“我要是女人,可能会被你刚才的话感动了”
我估计他刚才可能误会我喜欢他了,在部队里很有可能俩个人会特别的好,甚至会发生超越兄弟友谊的事情,但那些都算不了真的。
这啤酒喝了,虽然醉不了人,但至少会让人肚子难受,这不,我就想着往厕所跑,他也比我好不了哪里去,全因为后来的一群老乡,看着我跟送兵干部在那喝酒,都过来凑热闹,连同着我都被灌了不少。
“营长大人,我这可是受您拖累了”我一只手撑在厕所门外的墙面上,一只手拿着刚从我身边路过战友给的烟。
“呵呵!我看是你自己想喝了吧”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接着我听到了冲水的声音,然后我看着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把手里的烟给他,自己进去了,放了水,感觉自己都舒服多了,出门发现他在外面等我,我给他的那根烟被他点着了,现在车厢内很安静,时候也不早了,不少喝多的战友都开始找地方睡觉了,也有精神旺盛的在那里玩着纸牌。
我说道:“咱俩找个地睡觉吧”
他笑着说道:“你睡觉还得带着我?”
我笑着说道:“是啊,我找人侍寝呢”
他听了在我头上拍了拍,笑道:“你这家伙,没大没小,脱下军装这点素质都没了”
我一听,立刻拿起我的冬常服,然后说道:“穿上了,我也是那样!”
他也乐了,拿着自己的衣服和东西跟在我后面,继续说道:“想来,你在你连队应该没人能治你了”
“差不多,如果做到别人无法挑剔,那你就真的舒服了”我这话说的是真的,虽然我外在表现出来的是吊儿郎当的,其实要真正的认真起来,我比谁都做的好,在连队里,虽然每天跟这个闹闹,跟那个疯疯,但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
“我看得出来,你对自己很苛刻!”他突然冒出了一句。
我有点惊讶,然后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每次离开座位都会检查座位上的东西,然后检查自己身上的标识,眼睛总是跟着自己的手在动,走路时候步伐的大小都没有变过,遇到人总是先侧身规避,这些细节都是在部队中养成的,虽然你表面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你的行为都很严谨,严谨到有些变态”他看着我没有说法继续说道:
“你应该很讨厌那些拖累别人的人吧,我猜测你从来没有被纠察队抓过,或者你从来就没有违反过纪律”
“哈哈,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不过您的评价我很受用啊,来来来,再夸我俩句!”我开心的笑着,我走进了另一节车厢,我知道再往前就是普通乘客了,这里空着的是为了和那些普通的乘客分隔开来。
“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孩子!”他也我厚脸皮的做法逗乐了。
“这里不错,我们就在睡好了”我发现这节车厢没有人,也正好安静。
“你还真会找地方,还真不错”我看着他把自己的绒衣叠好当做枕头,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面对着我躺下了,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眼睛,发现我在看他,他笑了问道:
“在看什么?”
“还能看谁?”我反问道,我不知道夜晚的人是不是特别的感性,但是那天真的是很突然,毫无征兆,他伸出手在我的脸上摸了一下,然后起身扑了过来,给我一个吻,接着就顺其自然,当时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是知道他的脸好软,肚子也摸的很舒服,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至今我还会时常想起他,只是很恼火,自己居然到现在还不曾知道他的名字,或者那真是一场美丽的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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