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父母见面会

  腊月二十九，各单位放假。11号楼三家都在打扫卫生迎接新年。阳雨一家邀请沅湘吃年夜饭看春晚。初一，大家在家呆一天。初二，各家去逛庙会、公园。

  初三，阳雨一家忙碌迎接未来的亲家。阳雨和阳母带上礼品和花，驱车去北边接张婷父母。一路上，就听阳母哼唱：“洪湖水呀，浪打浪………晚上回来鱼满仓………”；“风吹着杨柳嘛刷拉拉，小河里流水哗啦啦；谁家的媳妇她走呀走的忙啊…….”。

  赶到时，张父张母已经做好准备。原来是头发斑白、十分可亲的两位老人。接到家里，四位老人叙话。张父说：“跟她姐姐不一样，张婷很独立，很会做饭。”阳母也说：“我们家雨儿也很懂事，从小到大，生活上、学习上从来没操心过什么，都操心他妹妹了。现在反过来了，为了这婚事，真是吃不下，睡不着。”张母很有同感，点头说是：“孩子总说不结婚没什么。这哪里是懂世道的说出的话？这世上，谁是真正在意你的人？你能指靠谁？”大家看电视，《毛泽东》、《历史转折中的周恩来》，张父很喜欢政治，和阳雨聊这些开国元勋。

  大家吃饭，第一次见面，居然没有什么拘束。阳父喝了点酒，有些醉了，向来少话的人也有点滔滔不绝的意思，说“今天高兴”。说起当年的事：“当年在广州当兵，第一次坐电梯，电梯就坏了，在里面着急，听外面有小孩说：‘关住了几个解放军叔叔。’”六十年代那会儿，正是军人的黄金年代，阳父很是自豪、怀旧，不住地唠叨哪时候的事。说起整理内务后，不舍得拉开被子睡觉，怕第二天拉练来不及，被排长训斥：“是身体重要，还是被子终要？”排长福建人，除了几个操令，北方战友怎么也听不懂他说话，阳父听几次就能听个八、九成，平常都是他当翻译；所以排长很关照他，下乡“军民一家亲”演出也是让他先上。说起第一次和女兵演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还记得下乡演白毛女，附近十里八里的都来看“脚尖舞”，围得水泄不通，树上蹲满了小孩，有一次树枝断了，孩子掉下来，硬是一点事都没有，为什么？到处都是人，掉下来的不怕，被砸着的一片骂声:“猴崽子们”、“不长眼睛啊”、 “你踩死我了”、“你别扯我的围巾”、“我的衣裳！今天第一次上身”、“臭流氓，你手往哪儿搁”。原来好多青年男女趁这个时机来相对象，排长安排清秀、腼腆的阳父唱《九九艳阳天》，阳父当场开唱：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

  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

  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

  …….

  阳母说“你讲那么多有什么用，现在哪有人喜欢听？”

  张父说：“我还就喜欢聊那时候的事，就是遇不到人。那时候人单纯。丢了什么东西，不用着急，自然有人打听送上门来。”

  这里张婷想，是那个年代的人单纯，还是青葱岁月的年轻人单纯？还是兼而有之？单纯就是快乐，有时候这种精神力量真是可怕。

  聊起那段历史，阳母说：“现在有人说饿死过人，我是没见过，大人挨饿，小孩还是能吃饱的，就是吃得不怎么样。但是现在吃得多了，也不放心啊！还是要吃番薯、包谷这些粗粮，药打得少啊！我们现在都是至少掺一半，又回到五、六十年代了。”

  张母说：“那时候苦是苦点，可是开心！就好比少年读书时是一生最苦的时候，但也是最快乐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让人操心、揪心的事。”

  张父说：“是啊，年轻的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年岁大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还得躲（言情小说网：www. ⑥⑨⑥⑨xs.㏄）在人后。”

  阳雨咬张婷的耳朵，说：“记得哪位哲人说过，懵懂岁月是最快乐的，年岁越长烦恼痛苦越多。”

  张婷点头，说：“要不‘少年不识愁滋味’。不过和时代也有关系吧。回头我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发几篇文章，评职称用。”

  

  吃完饭临走前，阳母问张家二老有什么要求，张父说“我们没什么要求，年轻人合得来就好。”阳雨和张婷二人明白，双方父母已经同意。

  至初五这天，张家父母又回请阳家，因张婷租住处狭窄，故而在餐馆招待，适逢一家湘菜馆年后营业得早。阳雨带父母过去，时间尚早，一家三口逛商场，阳母给未来的儿媳挑了一套金首饰。吃饭时，两家人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