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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阁楼卧室，峰岚躺在床上，两眼瞪着天窗。卧室的屋顶是斜坡，天窗也是斜向低矮的屋角。雨点打下来，吧嗒吧嗒，溅成水珠往下淌，一道一道，如泪痕一般。又不知道是哪家窗户没关严，被呼呼的风刮得一会儿“吱吱呀呀”，一会儿“乒乒乓乓”，又冷不防“哐”地一声震得人心颤。
回想起晚上和阳雨的对话，峰岚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唐突，那么不加遮掩。“难道真的是‘色令智昏’？你的自尊哪里去了，你的骄傲哪里去了？那个冷傲的杨峰岚哪里去了？”
“这雨和峰哥是什么关系，同事？朋友？怎么到今天才觉察到？阳雨生气了吗？愤怒了？”
“为这些事就愤怒，如果知道自己过去，岂不更加愤怒？甚至鄙视？他会鄙视吗？他会的！就像父亲肯定会的。父亲是那么正直，仿佛不知道世上还有厚黑这回事，他的眼镜仿佛会过滤掉一切暗黑。父亲会扶着眼镜说：‘与黑暗为伍，你也会被黑暗吞噬’。是的，父亲一定会对我深深的失望和鄙视。
“父亲！父亲！这些年，好不容易让父亲的影子从脑海中淡漠了，怎么又回来了？而且如此真切，真切得触手可及。是什么勾起了记忆？是阳雨！是他！那天在试镜现场，强光灯照得人恍惚，光晕下远远地注视着自己的他，是他！勾起记忆中灯光下父亲的影像。自此挥之不去，梦中都有他，从梦里醒来，眼前浮现的还是他。
“在汪雨的婚礼现场，不住地搜寻那个影像。找到了！忐忑！那个女人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妻子？忐忑！是隐藏在人群中，默默关注，还是上前认识？上前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不上前？这可能是最后的交集，会擦肩而过。天啊！多希望他的舞伴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女人！
“这算什么？杨峰岚啊杨峰岚！那一个个人，一件件事，看得还不透，伤得还不够？为什么要飞蛾投火，追寻一段前途未卜、不会被认可的感情？你还伤得起？这姓阳的有什么好？为什么就这么稀罕他？没有必要！没有必要！
“虚空的虚空，一切都是虚空”父亲生前有一段时间常挂在口中的句子又隐约浮现在耳旁，后来知道出自《圣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都是泡影！都是虚空！泡影！虚空！姓阳的，你不该进入我的脑子，请你出去！出去！快滚出！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眼皮撑不住。却憋的难受，如同被掩盖的一锅沸腾的水，时大时小、时远时近地“咕噜咕噜”作响，搅得人睡不着。渴望发泄，身体又极度疲惫，想尽快入睡。意识模糊，努力催眠自己：“安静，安静！深呼吸，一、二、三、四、五……我要睡着了，我要睡着了！”朦胧中又被一阵耸动弄醒，用手握住根部使劲折压几下，侧身想继续睡，脑子里却浮现出阳雨温润的眉眼、泛青的上唇和下巴、白皙弹性的肌肤、宽阔起伏的坚实和力量。峰岚实在没法入睡，干脆打起精神，想象着阳雨嘴唇的触碰、肌体的迫压，在急剧的呼吸和悸动中释放。终于完事了！不用再忍受这折磨人的焦灼和骚动；完完全全、透透彻彻的放松，如同极度惊惧、劳累之后的最深处最底层的沉眠。混沌中，又听见天窗外“哐”地一声，“这该死的窗户，该凌迟处死！”峰岚被惊醒，心里咒骂着。感觉内衣和床单湿滑，“刚才是梦还是………?”峰岚努力想记起，却怎么也分辨不出，只记得紧绷的悸动和撞击、释放后的平静。
“深更半夜的，怎么办？叫醒阳雨换床单？阳雨在干嘛？他在楼下干嘛？”峰岚起身靠在床头墙上想着，又自嘲：“当然是在睡觉！……他有没有想过我？一分钟？一秒钟？当然不会！你是什么货色！傻瓜！人家结婚要有孩子了，人家的朋友被你坑惨了！讨厌你、恨你、鄙视你还来不及！”
“见鬼，怎么又是他！满脑子都是他！姓杨的，你贱不贱？姓阳的，你去死吧！
“都是泡影！都是虚空！泡影！虚空！泡影！虚空……”峰岚这么想着，起身蹑手蹑脚走进阁楼的卫生间，在脸盆里悄悄放半盆水，脱下内裤，搓洗几下，拧干晾上。又拿几截纸巾擦擦身子，取下大块浴巾，赤身回到床边，铺上浴巾，上床继续睡。
“虚空，一切都是虚空。泡影，一切都是泡影……”
朦胧睡去，又见灯光下伏案的身影，耳边回响父亲的诗：
孤寂的灯光，
洒落在书桌上。
在深夜的寂静里，
飘起的茶香，
勾勒出你的影像。
孤寂的灯光，
【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⁹⒍➒xs.net】 散落在窗台上。
在纸筏的黑白里，
叹息的笔触，
满溢出我的忧伤。
孤寂的灯光，
零落在我心上。
在思绪的沉吟里，
记忆的往昔，
勾勒出你的影像。
孤寂的灯光，
飘落在你心上。
在思念的彷徨里，
湮没的期冀，
满溢出我的忧伤。
孤寂的灯光，
洒落在书桌上。
隐藏孤寂的灯光，
零落在你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