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放下和拿起

  孟磐正想着，感觉阳雨的手在动，定睛一看，阳雨已经醒了，问“小峰呢？”孟磐忙答道：“守了一天一夜，回去眯会儿。”忙打电话给峰岚。大夫过来，检查一遍，又问了些问题，说“恢复得不错，比预想的要好。”孟磐送大夫出门，仔细听嘱咐：“可能有短暂失忆。血糖偏低，需要继续吊葡萄糖，这两天可以适当吃些流食。”孟磐早预备了些水果糕点饮料，忙问果汁行不行；又打电话让峰岚路上买些汤粥。

  回来见阳雨茫然若有所思，便在眼前挥手：“知道我是谁吗？”阳雨道：“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孟磐：“哦！峰岚还记得吧？刚还叫‘小峰’呢。”阳雨道：“峰岚是谁？”又转身照墙上的镜子，一脸惊讶：“我在哪儿?这里面是谁？”一只手脸上身上触摸，说：“我不会是穿越了吧。”孟磐：“穿越？”阳雨问：“现在是武德几年？”孟磐道：“武德？你别吓我！”阳雨道：“我记起来了，我和一个绰号‘小峰’、一个绰号‘磐石’的是三生三世结义兄弟，一起投在秦王李世民的麾下，沙场征战，同生共死。”孟磐说：“情况看来比想象的要严重。你等着，我去问问大夫。”孟磐转身就要走，被阳雨拉住，转过身，见阳雨笑道：“唐朝来的，怎么会读过重生穿越文？” 孟磐这才明白过来，俯身拿拇指中指弹一下阳雨的额头，笑道：“你怎么不从未来穿？记下彩票中奖号码！”

  见阳雨心情还不赖，孟磐心中略安。阳雨说口渴，孟磐一边说笑，一边拿抱枕让阳雨起身靠着，咕噜噜喂了半瓶水；完了又拽着输液架扶着阳雨去方便。从洗手间折回来，让阳雨躺下休息，阳雨靠在床头说：“睡了这么久，想说说话。”孟磐于是搜肠刮肚，天南地北胡侃，却只字不提割腕的事，怕阳雨难堪，也不劝阳雨珍惜生命、热爱生活，心里明白大道理小伙子都知道。

  孟磐说起自己这些天的挣扎，把所思所想细细讲给阳雨，说:“已经下定了决心，放下，舍弃。要去看别样的风景。”阳雨道：“不错，就是这样。遇事拿得起，能够沉浸于其中，活在当下，享受人生；又放得下，知道其本身毫无意义，不为其执着，不被其奴役。这是真正有了自由。”孟磐想一想，说：“是这个道理。拿得起，放得下。进可建功立业、安邦报国，退可侍亲奉友、颐养天年。入则志得意满，从容游戏红尘里；出则闲云野鹤，逍遥徜徉天地间。”阳雨说：“万事万物都是这个道理。对一个国家，一种文化也是如此。思想、体制等等，都没有绝对意义，都必须拿得起，放得下。先放下，再拿起，欧洲才有了文艺复兴。咱们‘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也是在这种放下、拿起的反复过程中。有了人思想的解放，个性的自由，社会宽容包蓄，才会有创新，才能百花齐放，让古老的文明从中适配契合时代的精神和器物，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

  孟磐点头道：“这扯远了，咱们回到当下。我的问题是如何放下，不再‘悲欢只身两徘徊’。小阳则是要拿起一样东西，要好好地活在当下。”说罢盯着阳雨，看他有什么反应。阳雨想一想，说：“就是这个问题。要拿起什么，又如何拿起？什么东西能让自己沉浸其中，活在当下？” 孟磐笑道：“我听着呢。”阳雨说：“醒过来之前，是跟做梦一样的状态，一直在问自己这些。始终没有答案，觉得人生就是一片荒芜，生命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在掩饰这样的荒芜……好像又要沉睡过去，慢慢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像是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荒原，又仿佛是在死寂的真空宇宙中……” “然后呢？”孟磐问。“然后……”阳雨说，“在一片荒芜和死寂中，听见小峰在说话。说什么记不清了，但是，因为有了声音，就不再是完全的荒芜和死寂了，不是吗？”孟磐笑道：“是。”峰岚接着说：“后来又听到你的声音……”“然后呢？”孟磐问。“然后，就感觉到一只手握着自己，我用力想抓得紧一些，想知道是你的还是小峰的，睁开眼，就看见你在跟前。”

  两人正说着，护士来换输液袋；孟磐帮忙换完输液袋，扶阳雨靠在床头喝点东西，然后躺下休息。等阳雨再醒来，跟前已经是峰岚。—— 上一章 返回目（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