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找到了意义

吃完饭打车回到南郊家中，又有沅湘、胡月等人来探望，送走众人已是深夜。峰岚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见阳雨身着睡衣坐在沙发里出神，问“想什么呢？”，问了两三遍，阳雨才回过神来，说：“想问题。”峰岚问：“什么问题？”阳雨说：“关乎人生的大问题。”峰岚刚经历了一场惊吓，已经是杯弓蛇影，听见“人生”、“问题”，激动起来，高声道：“鬼门关才回来，别又钻牛角尖。”阳雨：“你还真是管得宽。”峰岚道：“不是管得宽，是怕了你了！你怎么着都行，就是别玩命，行吗？”阳雨道：“你不也玩过吗？”原来孟磐说了峰岚殉情的事。峰岚指着阳雨切牙道：“还说！要玩，那就是两个人的命。你记住了！”说完瞪着阳雨。

  阳雨欲要发作，想起这些天峰岚悉心照料，又对峰岚的话有所感触，深吸一口气，收起恼怒，说道：“你哪来这么大火气？也不听我说完：我是想通了。”峰岚正愁怎么收拾局面，忙说：“想通了？”阳雨说：“想通了，牛角尖钻破了，以后想钻也没得钻。”峰岚便吻阳雨的额头，说道：“这才是好小伙子。今天说的话，你千万给我记住了！”

  两人细聊起来，阳雨说：“一直在寻找意义，寻找能让人沉浸于其中、活在当下、享受人生的东西，一直找不到。这两天重启了一下脑子，换个角度审视问题：要离开人世的时候，都留恋些什么？”峰岚：“是什么？”阳雨：“你说呢？”峰岚思忖一会儿道：“一定是阳阳。父子连心，那么疼他，恨不得把心挖出来。割腕时就没想到？那么狠心抛下他！将来可千万不能这样。”阳雨笑道：“想到了呀。非常后悔：没经过同意就把孩子带到这世上，他将来不知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阅尽世上多少险恶，尝尽人间多少孤独；还逃不了，得把牢底坐穿。况且，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没有我，富二代张阳雨的人生会更加精彩……”峰岚要反驳，被阳雨打手势止住，听阳雨继续说：“当时的情形我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刀片划过皮肤的冰凉，和伴随而来的强烈的恐惧感：忽然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和磐石了。昏迷过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片荒芜和死寂中，不知从何方悄悄传来小峰说话的声音，那种感觉，怎么形容？不知隔了几生几世，终于在人潮人海中重又找到了你……这两天想明白了：一直以来在苦苦寻觅的东西，原来就在身边！”

  说到这里，阳雨让峰岚起身解掉浴巾，上下打量，又让转过身去瞧一遍。峰岚肤色比阳雨略深，身躯修长，肌肤饱满；隆起的胸膛，块垒凸显的腹，宽阔厚实的肩背，坚实的腰臀；浑身弥散着雄性的气息，蕴藏着狂野的力量。那种力量所蕴藏的雄浑的美，碾压一切阴郁，让人血液沸腾。阳雨说：“难怪米开朗琪罗把人刻成那样，因为有人就是那样！又难怪有资本做《漂亮朋友》。我真是暴殄天物。”峰岚皱眉：“还说自己不色……就这些了？”阳雨笑道：“这是最明显的，还有好多，尤其是你身上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像树木绿油油的新芽一样，特能感染人热爱生命。”
  
  峰岚望着阳雨道：“你再笑笑”。阳雨不解其意，又笑道：“干嘛？”峰岚拉阳雨起身，牵手到浴室门前，指着门上的穿衣镜说：“你对着镜子笑。”阳雨笑道：“你到底要干吗？快说！卖什么关子！”峰岚从阳雨背后伸过手指着阳雨的嘴角，在阳雨耳边轻声道：“是不是和我一样了？”阳雨盯着镜子里的两个人看一回。还真是，笑起来和峰岚一样，嘴是歪的，左边嘴角明显比右嘴角上扬得更高。“以前不这样啊！”

  峰岚剥掉阳雨的睡衣，让阳雨转过身来，抱起来，一步（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cc）一步后退到客厅，拉着阳雨往后倒在沙发里。因阳雨大病初愈，峰岚不敢放肆，此时两人只是耳鬓厮磨、肌肤紧贴，感受彼此的气息和心跳。然而峰岚却觉得比以往的亲密更深邃、更持久：和阳雨身躯合一、神思绵缠，身体一阵一阵地痉挛战栗；那种无限接近却又够不着最高峰的剧烈而难受的感觉一波接着一波，让人无助地哭泣和呻吟。身体的感觉逐渐麻木，只剩下一团激越和亢奋，游离到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时空，穿梭往复。

  阳雨被峰岚带动，也沉浸其中，忘却了自我，活在了当下。忽想起“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之类无聊的问题，现在有了答案：

  我从大地来，要到天空去。
  路过尘寰，穿过云彩。
  延绵草苔，被覆松柏。
  沐浴雨雪，缠绵雾霭。

  我从云端来，要到人间去。
  路过云层， 穿过尘埃。
  春雨霏霏，冬雪皑皑。
  沐泽峰岚，浸润山脉。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从雨中来，到山峰去。
  从山峦来，到雨里去。
  我从来处来，要到去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