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人生被困住了

原来檀木盒子是骨灰盒，装着十年前汶川地震中牺牲的一位志愿者，不知道名姓，只知道是位医生；曾翼口中的“找到了”，指的是无名医生的家人。

  十年前和曾翼带领XX指挥学院的官兵奔赴汶川，徒步抵达一个村寨救灾。不知何时，废墟中出现了一个小伙忙忙碌碌救护伤员的身影，问起来，只说是个医生。那天傍晚时分，大家循着小孩子的哭声，找到一处倒塌的学校，众人抬倒塌的预制板，光着膀子的曾翼被预制板钢筋刺穿手臂。孟磐叫来几个力气大的战士摁住曾翼，咬牙狠命拔出钢筋。曾翼的手臂血流如注，医生让孟磐脱下汗衫，撕扯成一条一条，捆扎手臂止血，用烧酒直接撒上去消毒。曾翼仰头直着脖子叫喊，脖子上青筋毕露，红得发烫，惨烈的叫声响彻灰蒙蒙的山谷。

  曾翼缓过气来，不顾医生和孟磐等人的劝阻，加入众人继续挖掘。孩子哭声越来越断续越来越微弱，终于刨开砖石找到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孩，医生忙上前，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众人心疼如绞，却已经没有力气流泪。孟磐查看曾翼的伤势，正想着会不会感染成败血症，搞不好要截肢。忽觉得地动山摇，四周轰轰隆隆。余震！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却再现了末日景象。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医生，四处寻找（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在倒塌的墙下找到，已经牺牲，应该是瘫倒在地喘气休息时被余震埋了。曾翼万分自责，说若不是自己耽误了大家，孩子没准会得救，医生也不会牺牲。

  经此大劫，曾翼执意退役，开始浪迹天涯，一面四处漂泊，一边打听无名医生的家人，想着有一天能让他魂归故乡。直到五年前有了女儿曾心芷，才回家安定下来。

  几个月前孟磐遭遇一连串的变故，曾翼得知后，说“黄粱一梦，早该醒了”。跑到北京问孟磐：“还以为你至少能捞着一个。一个是身体的渴望，一个是灵魂的契合，就这么放手了，甘心吗？疼吗？”孟磐道：“不甘心，疼得无法呼吸。但是，能怎么办呢？”又笑问：“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换成你，你会怎么办？”曾翼笑道：“你反说我！你都多少个了！两个都吃过了；赵立明我见过，也是个百里挑一的。”孟磐辩解，以前那是不得不装，憋得没办法，现在不用装了，也收心了；况且岁数大了，折腾不起了，需要平静安分的日子。曾翼给孟磐胸口一拳，坏笑道：“你这体格，我还真不信你能管得住，你们几个人之间，已经比网上的‘沙雕’小说还狗血了，只怕将来还有更狗血的事……”

  玩笑间，聊起“人生”、“意义”之类，曾翼忽然有了触动，说这几年忙着挣钱带孩子，谈论人生意义过于奢侈；现在公司上了正轨，孩子也好带了，才有闲跟以前一样胡思乱想：最近迷上了伍尔夫，总觉得人生被困住了,成了鱼缸里的王八……。孟磐知道曾翼爱读晦涩难懂的书，不愿意受任何羁縻，听这些话，不以为怪，反觉当年的曾翼又活过来了。

  听说阳杨二人为了“意义”不惜以命相搏，浪子曾翼按捺不住了，不顾亲友劝阻，撇下公司事业一切俗务，置办了一辆房车，带上女儿心芷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