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继续在乐团弹钢琴,他也不再那么幼稚,陈
叔让他懂得了很多,同时,他也坚决要求帮陈
叔做一些事,陈
叔家经常有神秘客人出现,陈
叔也引荐他和那帮神秘客人认识,他帮他们放哨,有时也帮陈
叔送什么东西。而且他干得很出色,从来没有出过错。虽然他也知道很危险,但年轻人都有不怕危险的性格,越是危险,他越觉得很刺激。
他和陈叔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虽然他也猜出陈叔的身份,也想过能不能与陈叔继续交往,可陈叔却像一块磁铁吸引了他。最重要的是他和陈叔在一起时,心中有自信,有一股力量,他觉得他不是柔弱的,他也是强壮的男人。陈叔常带他锻炼身体,跑步,游泳,打拳。原来陈叔还真有功夫,他年轻时学过武,不过,平时深藏不露罢了,他也教了凌不少。渐渐的,凌的身体也开始结实起来,他变
黑了,和过去那个柔弱的钢琴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终于,在街头,凌下班回家再次遇到了俊,两人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见面了,俊像变了一个人,他很憔悴,很忧郁,他拉住凌,要和凌谈一谈。凌看到俊现在的样子也很心疼,俊就像那段时间的他,丢了魂一样,他知道俊一定是因为失去他后才这样的,他觉得他有责任劝导俊,重新找回自己的生活,他们不能像过去那样,于是,他答应了俊,上了俊的车,再次回到俊的家。
几个月了,俊的家还是老样,好像还能闻到那时两人在一起的气息。那架钢琴依然摆放在老地方,琴盖依然开着,因为刚有人弹过,俊什么也没有说,走到钢琴前坐下,弹起《月光》,这让凌想起过去,这是一首让他心痛的曲子,它让凌想起他曾经给俊的舅舅弹琴,他们四手联弹,俊的舅舅一把攥住他的手,攥得紧紧的,想起他那天晚饭后喝下一杯茶,却人事不省,被俊的舅舅剥得
精光,俊的舅舅一把抓住他[ẆẆẅ.ẎaṅQḯṉgḈṳn.ḉṎṂ]的下体。突然,他脸红了起来。
不过,俊也给他弹过《月光》,俊会弹钢琴,弹得很好听。
“怎么,不过来和我四手联弹?”俊边弹边问。
“我会的曲子你会吗?”凌问俊。
“这《月光》不是你喜欢的吗?要不,咱们弹《梦幻曲》。”俊停止弹琴,说到。
“我能先弹吗?”
“好吧。”俊站起来让凌。
凌坐到琴凳上,俊像过去一样,将手随意的放在凌的肩头,凌看了一眼,俊将手移开,叹口气。
凌弹起《义勇军进行曲》,俊按住琴键,凌知道俊怕惹祸,也只好不在弹下去,而是弹起波兰作曲家萧邦的《革命练习曲》。
俊知道,他已经和凌无法进行四手联弹了,凌的曲子他不会,也不愿意会,因为从凌的钢琴中,他知道凌不是过去的凌,他走上一条新的道路。
凌弹完《革命练习曲》,对俊说:“还记得萧邦吗?”
“希特勒发动闪电战,波兰已经沦陷了。”俊没有回答凌的话,而是这样说着。
“我知道,可波兰不会亡,当然中国更不会亡。”
“别说这些让人难受的事儿,我们也别弹琴了,你去洗澡吧。”
“谢谢,我昨天刚洗过。”
“再洗一次,好吗?不管怎么,这日子还是要过呀。”
“可是,要看过什么样的日子。俊,你和我都必须面对现实,想逃避是不行的。我今天到你这里来,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而不是来弹琴和洗澡的,我天天都在乐团弹琴,已经弹够了。看来,我们得另找一个地方好好谈谈。”说着,凌站起来,他不敢在这里久呆下去,怕这里太熟悉的气息将自己拉回过去的生活。看着熟悉的一切,看着俊的眼睛,他无法控制自己,尤其是俊让他洗澡,他已经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事,他不能过那样的生活,他已经和过去告别了,他得走得彻底,当然,还要将俊也带出过去的生活。
“凌,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们过去。”
“俊,你说什么呀,我怎么能讨厌你呢?我们是兄弟呀。俊,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也知道人为什么活着,我现在明白我应该过的生活是什么,我应该选择的道路是什么,不光是我,也是你,是我们每个中国人应该选择的道路。”
“什么道路?”
“我们不能沉溺于自己的小圈子,也不应该只顾着自己的小日子,世界大得很啦,我们应该投身到社会中去,因为我们是青年,是时代的青年。俊,过去我在国外读书,一直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只想着自己的钢琴,想着自己的音乐梦,现在。”
“够了,你果然在做一项危险的事。你果然忘记了你在监狱看到的那一幕,你想做勇士,是吧。告诉我,你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是我自己想到的。”
“不对。我知道是谁了,我居然瞎了眼,把你交给他,交给那个危险分子。我告诉过你,如果我看到你和女孩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管,可是,只要你和男人在一起,那你走着瞧。”
“你想到哪去了。告诉你,我和陈叔的交往是光明正大的,没有你想像的那样肮脏,陈叔不是你的舅舅。俊,觉醒吧,你和我一起,我们去找陈叔,让他介绍我们去那边,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我们都能为我们的国家,为我们的民族做点事。”
凌急切地说着,他经过考虑,早就想走那条路了。他知道他在监狱中看到的那个男孩,但他现在想得更多的是他和陈叔探望过的那个男子,想的是赵一曼女士,他想,一个女士都能那样英勇,何况他是一个男子。而且,他已经开始帮陈叔他们做事了。
谁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俊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那一拳真重呀,将他打得倒退几步远,倒在地上,他还没有起来,俊扑过去,狠狠地在他的腹部、背部、腰部猛击着,边打边叫:“我让你跟陈叔,我让你当勇士。我打死你。”
凌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他忍受着疼痛,“俊,你打吧,你心中有气,你就打我,可是,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做勇士。”
俊的拳头更猛了,可是凌却咬牙忍受,不求饶,也不躲闪,反而让俊心痛起来,他一把抱住凌,才发现凌的
嘴角流出血来,俊用手给他擦着“你真傻呀,干吗不躲开,干吗不还击。”
凌推开俊,“别这样,我挨过流氓的打,也挨过你舅舅的打,还挨过你们下人的打,再挨你的打,有什么,打挨多了,就不怕了。我得谢谢你,让我练习忍受挨打,以后我就不怕了。”
凌站起来,“我没有哭,也没有叫,我能做勇士。好了,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我说服不了你,也好,我们各走各的路吧。”
凌走出俊的客厅,走出俊的家,他知道,他与俊的友谊已经断裂了,他很心痛,可是没有办法,因为他不能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走在路上,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胸部、腹部、背部都疼得厉害,他弯下腰忍受着疼痛,而他的心更加疼,他不明白俊为什么这样下死手打他,简直要置他于死地。可是,他不能倒下,他要走回家。
凌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弄堂,顾不上回自己的家,便去找陈叔,可是陈叔却不在家,邻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凌望着陈叔家那紧闭的大门,心中无限惆怅,他有很多话要告诉陈叔,他要陈叔正式接纳他,他不想当外围,他不怕挨打,他能忍受挨打,他不会像过去一样哭泣。
可是,陈叔又在哪里呢?
一阵剧痛向他袭来,他的身子瘫软下去,却被一只大手搂住,他以为是陈叔,他喊了一声,可是再一看,搂他的正是俊,他推开俊,摇晃着走向自己家。
原来,在他离开俊的家后,俊一直在跟踪他,俊不放心,他看着凌,也很心痛,他本来只是想教训凌,可是凌在挨打后的目光刺痛了他,因此,他下手也重了起来。
在街上,看到凌挣扎的样子,他就想去扶凌,可是又怕凌拒绝,因此,他没有上前。看到凌连自己的家都不回,却先找陈叔,一种嫉妒涌上心头,他想离开,可是当凌要倒下时,他立刻冲过去,扶住凌,而凌却推开他。
凌走到自己家,掏出钥匙打开门,进了门就扑到床上,他身上的伤还在痛,俊打得真狠啦。真让他不敢相信,打他的就是俊,那个帮他上药的人,那个抱他上医院的人,那个看到他身上的伤痕眼泪不断流下来的人,真是爱得深,恨得也深呀。他知道,他失去了俊,而陈叔又不见了,他的伤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这时,他感觉有人在轻轻推他,他以为是陈叔,他喊了一声。结果才发现还是俊,“俊,你没有走,有什么事吗?”他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谢啦,不用。”
“对不起,我刚才也是。我们不管怎么说也是朋友,因此,这药你别拒绝。”俊拿出一瓶药给凌。“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不对的,明天上医院瞧瞧。”说完,俊离去。其实,凌也真的伤了他的心,他为凌送药,可是凌喊着陈叔,那兴奋的表情完全展示在他眼前,而看到是他却一下子变冷了,这种冷刺痛了他的心。
“俊。”凌喊了一声,这喊声让俊无法离去,虽然凌伤了他的心,可是他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凌,他不放心把被他打伤的凌一个人扔的家。
“我差点忘记了,你一个人怎么上药呀,还是我给你上药吧。”说着,他撩起凌的衣服,给他上药,边上,边给凌揉着,揉着他的胸部,腹部和腰,又将他翻过身,给他的背部上药,也是边上边揉着,一种久违的舒服传到凌的全身,他有些不能自持,他希望俊的手一直在他的身体上游走,一直这样抚摸他,不要停,可是,又有些害怕。
摸着凌的身体,俊内心的冲动又出现了,他控制不了自己,但他知道,凌会反感他摸那个部位的,因此,他的手从凌的腰部跳到他的结实修长的大腿小腿和脚踝,不过,他也调皮地抓住凌的脚,挠着他的脚心,凌叫起来,往回收着自己的脚,可是,俊却抓得紧紧的,他动不了。他知道俊不会就这样罢休的。果然,俊也上了床,将凌抱在怀里,凌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说着,“你干吗呀,快放开我,别这样,别。”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嘴就被俊的嘴堵住了,俊疯狂的吻着他,把自己的
舌头伸进凌的口中,搅着凌的
舌头。凌被这突如其来的吻融化了,他不再挣扎,反抗,双手抱住了俊。他知道,俊就是他的宿命。
俊抱起凌,发现凌的眼泪流出来,他用手为凌擦去眼泪。
“怎么啦?”
“俊,我完了,我在也离不开你了,你是我的宿命。”
“你当然离不开我呀,你忘记啦,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呀。”
“那血已经还给你了,我被你打得吐血了。”
“你吐出的不是我的血,是我们俩的,我的血早就溶进你的血液中了。你做不了勇士,你离不开我,我也不能没有你。”
“不知道陈叔到底去了哪里。”
“还在想他呀?”
“你别吃他的醋,因为他是我的
父亲,另一个
父亲,没有血缘的父亲。”
“你呀,好吧,我明天找人给你打听,你的没有血缘的爹。好了,快睡吧。”
凌点头,闭上眼睛。俊知道凌的心已经被陈叔带走了,陈叔抢走了他的凌子,而且还要把凌子带上一条危险的路,让凌子去送死。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他不能失去他的凌子。一种冲动让他的心里产生可怕的念头,于是,等凌熟睡后,他马上起床,决定赶到自己的公司。他不希望凌知道他要做什么,因此希望凌一觉睡到天亮,他取出带在身上的乙醚,用手帕沾了一点,然后将手帕凑到凌的鼻孔边,凌呼吸了一口,睡了过去,他从凌的衣服口袋中找出钥匙,走出门,将门反锁,再走出院子。走出弄堂,开车去公司。
原来,当他发现凌与陈叔走得近时,一种嫉妒就开始在他心中产生,他让他手下调查,知道了陈叔的身份,本来他想报告给警备司令,或者警察局,可是他一方面觉得那样做太不仁义,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如果让这些人知道他公司里有共产党,那够麻烦了,于是,他叫他手下绑架了陈叔,然后,他找凌谈谈,可谁知,凌真的想走那条路,连挨打都不怕。要不是他采取非常手段,在给凌的药中混入少量性药,让凌离不开他,那凌就彻底失去了。于是,他觉得他必须把陈叔解决了。当然,他也不想杀掉陈叔,他不愿意杀人,也知道如果他杀掉陈叔,那就会彻底失去凌。因此,他决定找陈叔谈谈。
俊来到他们关陈叔的地方,走进屋子,陈叔还被捆着的,嘴里也被塞着毛巾,他让手下退下,亲手为陈叔解开绳子,取掉堵在他嘴里的毛巾。
“委屈了,陈先生。”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先生,你自己应该明白。”
“明白什么?”
“陈先生,我知道你的身份,本来,我想过,你做什么我不管,只要不给我带来麻烦就行,可是你现在已经给我公司带来麻烦了,我就不能不想办法了。”
“哦,身份,我的什么身份?”
“难道要我捅破吗?这样不好吧,我们还是心照不宣吧。你知道,我胆小,我只想做好自己的公司,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其他的我都不想,别人做什么,我不管,我也很敬佩先生和你的朋友们做的一切,可是,我做不到,也不想做,你可以骂我没有民族气节,骂我醉生梦死,忘记了自己是中国人,忘记自己是一个青年,一个中国青年。我只是商人,只想过普通日子的商人。”
“怕不是这原因吧。”陈叔看着他说。
“那还有什么原因?”
“是为了凌子。对吧,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么?凌子是个男人,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你们义结金兰谁也不能反对,可是你却是想占有他,你想过吗?你和你舅舅有什么区别呢?”
“我和凌子是在相爱,我们是爱情。”
“爱情,你说起来也不害臊呀,你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算什么,于情于理于法都不相符合呀。”
“我们不用社会和世俗承认,我们的爱情是纯洁高尚的,一点也不亚于男女相爱。”
“这是你,可是凌子愿意这样的生活吗?”
“他当然愿意,他也喜欢我,也离不开我。”
“不是这样吧。”
“凌子是我的。你不能夺走他。”
“你胡说什么呀,我和凌子之间不像你想像得那样肮脏,我是把他当成朋友,甚至当成自己的儿子。你别把我看成你的舅舅。”
“够了,你把他当朋友,当成儿子,可是有你这样的朋友,有你这样的父亲吗?明明知道自己在做危险的事,也要把朋友拉上,这算什么?难道你死还要让凌子给你垫背?”
“我是在引导凌子走一条正路,这也是凌子所希望的。我们并不想死,可是我们不怕面对死亡,因为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走上这样的路,如果我们都不反抗,我们就得当亡国奴。那些被屠杀的人,他们谁不想过太平的日子?可是,就连他们这点小小的愿望都被刺刀捅破,被炮火击碎了。不但凌子会走这条路,总有一天,你也会被逼着走上这条路,做出自己的选择,当然,你也可能走另外的路。不过,那是一条死路,如果你走那条路,你真会失去凌子的,你想想吧。”
“好,我不想跟你说了,现在你只有一条路,离开上海,永远不要让我和凌子见到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我让手下调查了你的身份,也就是说我知道你,我可以守口如瓶,但我不能保证我的手下也这样听话,也守口如瓶,要是那样的话,我们都很麻烦呀。”
“那好,我可以离开上海,也可以不见凌子,可是,你也别干涉凌子的选择。因为你干涉不了。”
“那,我让我手下送你。”
“怎么,你是对我不放心吗?怕我不离开上海,还是怕我找凌子。”
“我怕出麻烦。”
陈叔只好同意让俊的手下送他离开上海。
俊派他的手下送陈叔离开上海,可他并不知道,他的手下已经投靠日本人,那手下报告了日本人,就在火车上,日本人逮捕了陈叔。只是日本人没有证据,而陈叔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因此,他便一直被关押起来,后来,地下党通过关系将他保了出来。
安顿好陈叔,俊又回到凌身边,凌熟睡着,也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第二天才醒来,头也昏沉沉的,俊带他回自己的家,他同意了,俊帮凌穿好衣服,坐着他的车回到他的家,俊扶着凌上了楼,进了寝室,让他睡下,并让他放心,他会帮凌请假的。凌点点头,睡下了。他做了个恶梦,梦见陈叔被日本鬼子抓了去,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吓醒了,再也睡不着,等到中午,俊回家告诉凌,陈叔在他公司辞职了,并离开上海回了重庆老家。
凌很失落,他不明白陈叔为什么会不辞而别,可是,他还想让陈叔教他做人的道理,还想让陈叔介绍他去那边呀,陈叔为什么就走了呢?不过,他想,也许是陈叔被日本人发现了,他才匆忙撤离的,毕竟,陈叔从事的是危险工作呀。
凌就这样再也没有见到陈叔。他和俊共同生活着,他依然在乐团弹钢琴,依然弹他的《月光》和《梦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