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4

  吃过晚饭，石磊回到房间。想到要在会上演讲，他从包里取出电脑，调出PPT演讲稿，从头至尾又过了一遍，然后点着烟，怔怔地盯着屏幕。

  他向来不擅长在人多的场合讲话，更遑论在几百人面前演讲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试讲一遍。他侧过头，目光在房间里逡巡，却没找到他想要的镜子。他吸了口烟，站起身，径直走向卫生间，推开门，一个半大的浴镜出现在他眼前。他走进去，前后试着距离，最终确定好位置后，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房间取来电脑，把它放在洗面台上。

  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把手表调到计时状态，面露微笑。“大家好，下面这段时间由我和大家分享一些项目经验，再探讨一下技术发展（言情小说网：www.⒍⒐➏➒xs.CC）趋势——”

  这些内容他早就了然于胸，所以试讲很连贯，结束时他看了看手表，十六分钟。虽然只超时一分钟，不算什么大事儿，但第一次参加行业年会，他多少有点紧张。他仔细梳理着演讲内容，决定进行微调。之后他又试讲了一次，这次历时十四分半，时间刚刚好。

  他长出了一口气，点着烟，身体放松地靠在浴室的玻璃幕墙上。再一次，他在浴镜中看见自己。那是一张平淡的、略显沧桑的面孔，棱角分明，坚毅硬朗，张扬着男人的野性。

  他自嘲地笑了笑。某种程度上说，他属于很自恋的人。他时常把自己脱光，站到浴镜前审视自己。除了在床上，大多数清醒时，浴室也是他自慰的地方。他喜欢凝视镜中的自己，凝视健康的体魄，凝视眉毛轻微的蹙动，凝视喉结激烈的耸动，凝视浓密阴毛簇拥着的勃发，凝视最终那狂乱的爆发。他喜欢那样的感觉，就如同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在静静地观赏着他。

  时而，除了自己，在镜中他也能看到别的男人，比如伟龙。

  镜中的男人从来都是激情四溢的，都会按照石磊的脚本，配合他完成一场完美的性爱。石磊有时候很佩服自己，即便是简单的自慰，也会让他调动所有的感官刺激和臆想，那是一种极致，也许性爱本该如此。但另一些时候他多少有些担心，他不清楚那些自我暗示是否属于某种精神疾病，只是每逢激情时刻，这些忧虑便会荡然无存。如果不那样做，那就不是你了，他对自己说。

  所以，望着浴镜中的自己，他很自然又想到了伟龙，甚至他又依稀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他的心里一阵燥热，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手习惯地向下滑去，但突然，他顿住了，他望着镜中略显苍白的面孔，猛地摇摇头，扭身走出浴室。

  并非他不再喜欢伟龙，也并非不想释放，只是最后残存的一丝冷静让他心存疑虑。尽管表面上淡漠，但本质上他是个性情中人，和在北京的时候不一样，伟龙就生活在这个城市，如果他不慎放纵下去，压抑已久的疯狂冲出牢笼，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除了那魂牵梦萦的味道，他在大连收获的，还有伟龙的无助与痛苦。也许只有炽爱的人，才能感受到爱人隐藏的痛苦；也只有炽爱的人，才能为了自己的爱人勇敢地放弃。

  他不能再让伟龙的生活平添涟漪，所以，他只能把一切都埋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