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南门二》之七
扯旗山上,站着两个人,刘总身边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汉,他就是刘总早年的老友记杨兴华,他们是在贫困中偶然结识的,至今已经是四十余年了。
文革动乱,到处都是派别武斗,还有红卫兵大串联,用那时候的话说是全国一片红来形容文化大革命的大好形势。
但客观地说文革时期也是逃港最盛的时期,这股暗流在涌动,逃港路上可谓是布满荆棘,分分钟都会死人的。
山东籍的杨兴华与佛山人刘天龙都是67年督卒香港成功后,在流落街头生活之中认识的,后来又一起打工谋生,一起上了一条船干起了海员。海上生活枯燥无比,无行为得以滋生,三十多名船员中有不少(言情小说网:www.₆₉₆₉xs.cC)人都有这种性行为,那时候身材矮小容貌姣好的刘天龙与船上的大副是一对伴侣,而他的朋友小杨侧对无不感兴趣,作为来自不同地域又没有老乡的小杨自然会受到排斥和打击,刘天龙每次都挺身而出保护朋友;他们两人都是学徒工,分在不同的部门,那时候身高马大的小杨在轮机室,而刘天龙则在驾驶楼,为了朋友,他要求调到既苦又脏的轮机室,因为他是大副的人,大管、二管和轮机长都不愿得罪大副,所以他们才能够相安无事。一直到阿华转正做了轮机员后阿龙才离开轮机室,在已经升任船长的情人的提携下,顺利的升任该船的舵工。直到船长死于非难后,心灰意冷的刘天龙才离开这艘“圣玛丽”号的远洋货船。小杨见朋友不在,也离开了“圣玛丽”号,因他早年失手打死捉他父亲游街的红卫兵,也算是有血案在身,所以只得和有意返乡创业的刘天龙分开,上岸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妻子是个潮州女子,后移民澳洲,夫妇俩已经儿孙满堂。这次回香港是为小儿子操办婚事。
看着市区连绵不绝高楼大厦,香港早就不再是六十年代那寒酸样子了,东方之珠已经是个国际大都市。维多利亚港不再是早年渔船云集的景象了,穿越海底的交通线使得昔日繁忙的渡轮退出了历史舞台,天星码头如今成了游人的一个好去处。
刘天龙和杨兴华之间的友情并没有因岁月的流失而冲淡,在谈及家庭时,刘天龙非常羡慕如今儿孙满堂的老友记。
华仔何尝不羡慕龙仔的潇洒,不用整天为家里的婆婆妈妈的事操心,虽然他本人不近Gay这玩意,但对阿龙的事还是很关心的。
“阿华,不知我是否做错了什么,上天老是惩罚我。”
杨兴华不解地看着老友:“阿龙,你是个事业有成的人,反正你也不要感情生活,还有啥事能够难得倒你?”
刘天龙看着老友:“阿华,以前就有人说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一直都不相信”。
“嘿嘿”杨兴华似乎很开心,“只要你龙仔不相信那就说明我没那么笨。”
“华仔,是人就有感情”刘天龙看着老友记。
杨兴华点点头,“嗯,但你说过在大骆驼走后,就不想再找的呀。”
大骆驼就是刘天龙以前的性伴侣,姓骆,是个认死理的主,当时大家都叫他为大骆驼。八年的航海生活,使得刘天龙视他若父的人,死于一次仇杀之中。他的死改变了刘天龙的一生。但改变不了刘天龙对他的怀念。
“是呀,如果不遇到他多好。”刘天龙有些伤感。
杨兴华见状,“谁?是大骆驼?”
刘天龙摇摇头,“是另外一个,他把我的魂魄都勾走了”。
“阿龙,这到底是怎回事?”
“哎,此时说来话长”
刘天龙在知己面前,也没有顾虑,逐一把与王秉毅之间的事和盘托出,并且拿出与王秉毅的合影给老友记看,
杨兴华静静的听,知道老友记为情所困,不停地安慰老友。
“阿龙,我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不清楚你们的人和事,但你既然要玩感情,就要全情投入,也许Gay与我们有着太多太多的不同,但单论感情应该是一样的,有些事是不能让的,那个老钟你见过吗?再如你所说的爱有深浅,那么请问有没有一个尺度和标准?你不必自责你的爱是借助于金钱,你难道就不爱王秉毅?龙仔,你怎么能够出让到手的人?为什么不大胆地与老钟一较高低?纵然输了,回来蒙头大哭一场,明天的太阳一样出来,不要因为自己的胆怯整天悲悲戚戚,那不是你阿龙的性格!”
老友记的话使得刘天龙一怔一怔的,杨兴华的话点醒了刘天龙,不禁暗暗惭愧,到底还是局外人看得清。谁说阿华是头脑简单?
“华仔,多谢你的提醒,我不会轻言放弃的。”
…………
一天,钟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个身材又瘦又黑的老头。
自称姓刘,才搬过来,就住同一个小区里,也算是钟家的近邻。一番寒喧过后,听闻老钟酷好弈棋,特此登门受教。老钟见他谈吐不俗,也是个性情中人,话也投机,欣然受命,在小区亭子里摆下棋局,竟然成了一对枰中好友。
弈棋之人以棋观人,棋枰论道,倒成了一对互相敬慕之棋友,闲时弈棋取乐,自然而然问及枰外弦音。
一日,老钟问及为什么至今尚未成家?老刘应道,找不到合适的,宁愿一辈子单身。
“朗朗乾坤,亿万生众,就没有一个入你眼界,是你老刘太过于清高了吧?”
老刘笑曰:“那也不是,原先真的有过一个,与他恩爱有日,只是后来走啦。”
老钟不忿:“此种女人,朝三暮四,不要也罢,只要有缘,何愁不再奏新曲?”
“多谢钟兄美言,只是在下心已死,独守那份情思,但愿意中人快乐,我就心满意足。”
“看刘兄乃一介情种,当初何不留住她,也不至于今日伤情。”
刘老看着那远处大路成行的紫荆,树下满地落叶,在微风中滚动,轻叹:“心已去,留住人,一桃杀三士,松开手倒有条生路。”
老钟听闻,极为动情,“刘兄高义,此女当知足。”
老刘哈哈大笑道:“让钟兄见笑啦,倒是您过得自在,看您天庭圆润饱满,倒是个福寿双全之兆,暗有阴阳相助。”
老钟哈哈大笑:“看你刘兄是个性情中人,怎能信那江湖术士之言?”
老刘也哈哈大笑起来:“说的也是,恕罪恕罪!”
老钟应道:“福禄双全倒也不见得,但暗中得贵人相助是真的。”
当下把老伴得病,无力支付巨额医疗费时,得一爱心人士资助之事和盘托出。
“果有此事?”老刘也深受感动。
老钟说道:“丝毫不假,但是对方不肯留名,至今不能登门道谢,实是憾事。”
老刘说:“人生在世,做些许好事,不求名利,积下阴德,荫庇后世,他若有心,你当大方领受就是,兴许钟家祖上积德,今世落难,当有此一报,劝钟兄莫要再寻找啦,以免有损他人阴功。”
老钟一脸愁相,“如此说来,叫我如何心安理得?”
“看府上,人丁不旺,但看钟兄面相,当有两室伴侧才对。”
“刘兄谬也,在下与原配相濡以沫四十余载,何来侧室?”
老钟哈哈大笑起来,信手一捻,马二进四,要了个将。 岂知却把好端端的先手让出。
如果用车兑去对方的五路马,在掠两个过河卒子,攻势仍不减。
只见守方的老刘度算棋局,一番谋略,举棋落子,枰上狼烟顿起:炮六退八,卡住炮绊住马化解了攻方的马后炮,还有五路马仰天叫将,接着弃马炮,双车再捐躯,大有气贯长空之势,大方大度中隐藏着精妙的算度,一气呵成,最后形成单兵马绝杀!
“承让!”
老刘立起身来,“天色不早。尊夫人在盼你回去吃晚饭啦,明日再来过吧。”
说着转身提起鸟笼,哼着粤曲《将军令》慢慢地消失满是落叶的街区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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