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纪实体同志文学之一
第一节 进 城
老伴过身后,家里显得很冷清,一个人过日子,得事事都要亲躬才行,家里家外田里地头,鸡鹅鸭不养就不像是个庄户人家,还有养猪确确实实是一项重要的家庭收入,不养也不行,好歹也养几头在栏里。还有猫狗也非常重要,起码给我这个一口之家带来一点生气,我是个上了岁数的人,夜晚睡得不安稳,起来的时候有猫狗相伴,在我眼里它们才是我得家人。
在城里的女儿一年回来一两次探望我,女儿女婿也都下了岗,才四十出头就老的像个老太婆似的,女婿倒是个老实的人。
这两个没本事得家伙,倒是养了一对有出息得儿女,外孙女在几年前就考上大学,父母没钱交学费,只得哭哭啼啼跑回娘家,老伴心疼女儿,把家底都抠出来,给了一万元,如今外孙女早已毕业,出来后就出国留洋去了,极少与家人联系。
这次女儿一个人回来,把外孙小东考上大学得消息告诉我,我自然为小东如此有出息感到高兴,但我也明白女婿之所以不回来看我得原因了。
女儿自小就被老伴宠惯了,我自己得孩子自己爱,但我对女儿自小就管教的很严,自小她就对我有着一种敬畏感,啥话都不轻易对我说。
这次回来只有半天,也在家里干了半天活,父女俩面对面也没啥可说的。下午女儿要返回城里了,只简单地告诉我一声。
我叫住了她,把多年来积攒的三万元递过去,女儿怯生生地瞟了我一眼,我看到她眼里噙满了泪水。
我心里不禁感到心酸,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女儿接过包有钱钱的布包,转身离去。
我转过身来坐在椅子抽旱烟,女儿女婿都是本分的人,怎就落到如此得田地?现在的世道与以前不同了,养儿育女已是万分艰难,习惯了单位工作得人,失业后压根养不起一个大学生。
阿黄猛然从身后串出来,嘴里还叼着那个布包。我到被吓了一跳,女儿怎么啦?我急匆匆地赶出大路,女儿已经登上过路的班车离开了。
怕是女儿生我的气了,我心里一阵不安,都怪我对她太无情了。我有了一种被亲人抛弃得感觉,这种感觉是用金钱无法买的来啊。
女儿啊女儿,爸爸是真心爱着你和你的全家人的,你怎么这样忍心抛弃爸爸?我老泪纵横。多少年来,我不曾流过眼泪,哪怕是老伴去世,我也感到是天年数尽,人总是迟早要走的。这就是人们常说得生离死别吧。
我把家计交付给堂弟一家看管,翌日急忙登上进城得班车。
我走进那片老旧的公寓区里,女儿的家就在78栋得五楼二单元得522房。看到我后女儿一家四口都在。
亲家母给我搬来椅子,小东给我倒了一杯水,他是个身材高挑清秀的17岁少年,带着一副高度数的眼镜。我心里暗赞道是个读书的料。
女儿家只有五十多平米,才坐几个人就把小客厅挤满了。
我不敢久坐,拿出钱交到女儿手里。
“拿着,这钱是我给外孙读书用的。”
女儿女婿怎都不肯收下,女婿说:“爸,我们真的不能再要您的钱了。”
我生气地说道,“我看得出来孩子是个读书的料,不要因为钱耽误了孩子得将来。不是我要说你俩,中学没读完就谈恋爱,早早就结了婚,现在知道迟了吧?”
女婿不敢作声,他和我是同乡,原来也是我的学生,高我女儿秀秀两班,那时候我是公社中心小学得校长,他的学习成绩很好,人也老实本分,在同学中很有威信。但到了中学两人就开始恋爱,耽误了学习,不得不早早离开校门。
“姥爷”小东说道,“其实这学我也不想上啦。”
“胡说”我申斥着看着小外孙,“你那点心思哪能瞒得过姥爷?姥爷供你上学”
亲家母在一旁抹着泪水,插嘴说不能那样。一家人怎都不肯拿我的钱。
我说:“既然话已经说开,我也实说了吧,这些钱都是我的棺材本,但拿出来供孩子上学值得,我现在也没钱了,以后就住在你们家,你们管吃管住就行了。这也算是你们对我尽一分孝心,行了吧?”
好说歹说,女儿听说我要搬来同吃住,自然高兴,本分而没主意得女婿不再作声,亲家母也乐得有人来唠嗑。
“以后我就睡小东都铺位”我拍了【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⑨⑨⑥⑨xs.com】拍搭在小客厅一侧得小床,说道。
…………
几天后,我把家计安排好后再次赶进城,准时把外孙送上北去的火车。
回到女儿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里不是我的家,这里没有田没有地,不能饲养鸡鸭鹅,更不能养猪养牛了,这里真的不适合我久居。
在繁华热闹的市井,不都是乐土,也并非遍地黄金,我偷偷问过当家的女儿,原来他们夫妇俩每月仅有四百多元的低保。而以后就更难了,光是小东一个人的月费用就是五百元。
“那你们怎就出去找份工作做?”
“其实我和秀秀都找遍了全市,那都不要像我们这样年纪的人。”女婿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说,“你们可以出去摆摊或者做些事吧,下岗不单止是你俩,人家是怎个活法的?”
女儿小声说:“洗碗扫地倒是有的做,但是……”瞟了一眼她家婆。
亲家母说:“是我不让他们做这些的,这是城里人该干的吗?吃少喝少都在家里,没人看得到,走在大街上,还是个堂堂正正的城里人。”
我吃惊地看着亲家母,“都什么时代了,还把这名分看得如此重要?依我看,与其在家挨饿不如出去扫大街养家糊口实在。”
“你……你与他们不一样!”亲家母说了一句刺心的话。
“你们不干我干,我不怕丢人!”我说。我丢脸都丢了几十年来,哪还有脸皮可再丢啦?只不过在亲朋之中,还没有人当着我的面提及。
说干就干,我请人焊了一辆早餐车,明明白白地把早点推到大街上叫卖,仅仅一天就被城管给没收砸坏了,我闹的个血本无归,亲家母虽不作声,但眼神里充满了讥笑。说真的我也很泄气,毕竟是同一屋生活的人,让我说啥呢?
在一次带有考察性质的散步中,我来到了城北。这里是新区,大片大片的新楼拔地而起,宽阔的大马路上行人很少。漂亮的公交站台也没几个人。
在一个即将竣工的住宅区前,有不少工人,最主要的是,引道很长,干净且漂亮,我注意观察,在这里的工人出出入入的,很多人骑着摩托车或电瓶车出去,大早的,绝不是进城散步,应该是去买早点。
我不知道这次后果如何,但我必须做。我返回女儿家里,拿出存折,把里面仅有的一千元全部取出,进了几条中低价位的香烟,赶到城北已是中午。
第一个顾客是个青年人,要了一包蓝白沙。
他点燃后,喷出团团白烟,说:“你们生意人就像是无处不在的苍蝇,明天给我带盒肠粉来,行吗?”
他虽不修口德,但还是把钱先给我,可见他也不是什么太失礼的那种人。
“既然是生意,还是一手交钱一手拿货”我推辞。
他吼了起来:“难道我怕你走了我这五元钱?我是怕明天就被那班饿狼抢光了。”
他进后不久就有人陆陆续续出来,虽然都戴着安全帽,穿着工装,但汗水和灰土是这些城市建设者的第一特征。他们大多是外省人,很多都是所谓的农民工。
下午,我看再也没人出来了,清点存货,除掉本钱,竟然赚了二百多元,这仅仅是小打小闹啊,我的天啊,这对我一个乡下老头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第二天,我骑着女婿的脚踏车,在市场里订购了五十盒肠粉,装了一大箱,挂上装香烟的口袋,早早赶到城北。
不出两个小时,肠粉已经卖完,我心数了一下,我已经有了一百元的净利收入,便安心的坐在花基边抽我的旱烟袋。
直到九点过后,那个年轻人才出来,我从车头去下挂着的口袋递给他。
“快趁热吃。”看着他问:“今天怎么晚啦?”
他边吃边说:“再晚也没事,老头你是一定给我留着的,是吗?”
我笑了,“这点信用我还是有的,就是怕凉了不好吃。”
他满嘴鼓得满满的,“好吃好吃,但是也不能天天都是肠粉,看你得想办法把我们的钱赚完才行。”
我笑了,这家伙的口气不像是损人,而是提醒我。
“小哥贵姓呀?”
“贵姓?我真的还是贵州的,但不姓贵,姓李,他们都叫我德哥,你就叫我德仔吧。你呢?”
“我姓华,叫我老华吧。”
“华?这个姓很少啊,老爷子年纪这么老啦,就叫你华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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