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到了,开门的会是谁呢?
我把你搂的那么紧,而此刻你的心你的眼眸却注视那里,唉,我能埋怨你吗,你这么小,你哪里知道我的痛苦。
我是医者,就是当下共论的缺少人情味儿的人,可我却这么多情,多情的无以自拔的脸皮这么厚,还来面对人家,呵呵,我嘲弄我自己吗,还是所谓的气定神闲。
电子门开了,楼道的感应灯同时亮了,一个佝偻着的身躯倒映在我们面前,可我们表现出的态度截然不同。
“爸爸。”亮亮在我的怀里把那呼唤抛向那个如耄耋老人一样的身形,我在掂量着他喊我爸爸的声音和这个有什么区别,看见他急迫的扑进他爸爸的怀里我不知道是心酸还是什么,反正就是不是滋味。
“呵呵儿子你们去哪里玩了。”
“我们去爸爸家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长龙似乎比我还淡定,眼角里没有丝毫的变异,而且看着我的微笑是那么自然,这是他胜利或者战胜我的宣言吗,还是不屑的给我的嘲弄和讥讽,好像我从不曾发现过他的隐私,坦然的到让我心虚。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把亮亮递给了他,这个瞬间我曾犹豫也飞快的思考着,我还有必要进去吗,不行,我必须进去,那才是我应该表现给他看的本色。
“快进屋。”他让着我,一如他的老朋友他的好兄弟一样的热情,那热情里没有半点水分,我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把我的愤怒和怨恨强迫的压抑在我的心海,我是什么人,我应该给人什么样的精神风貌,我自负自傲的倔强在提醒着我—注意风度。
“爸爸,我叔叔呢?”
“你叔叔去北京了你不知道啊?”长龙好像在回答亮亮更似【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₉₉₆₉xs.com】乎是在对我说,强子去北京了,他去北京干什么?我克制着尽量把他说的每一句话的反应都保持的冷静平常,决不让他看穿我的心理意识。
“你们吃了吗?”他这话是明知故问,也是他没话找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能说他那天喝酒的事情吗,不能,那必然会让我们俩都尴尬,我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吗,也似乎不能。
“我们在车上吃的。”
“再吃点吧,看看我炒菜的手艺。”
桌子上一盘刚炒好的芹菜和青椒,好像全是酱油的颜色,在灯光的折射下很有食欲,里面没有一点肉。
“不吃了,亮亮你吃吗?”
“嗯。”他还要吃,他在我那里吃了那么多东西此刻还要吃,也许因为那是他爸爸做的饭菜,他习惯了,或者他回到他自己的家,那种兴奋让他饿从腹生。
“来,我给你脱了外衣。”说着我把亮亮接了过来给他脱衣服的时候暗暗的扫了一下这里的空间,还看了看那把椅子,那上面没有军装,可那椅子让我心里恐惧,我也不想坐在那床上,尽管今天这个屋子收拾的异常干净,床单被褥都非常的平整,可我怕那床单上遗留着他们生命的精华我坐下去,他们会在我的屁股底下拼命的呐喊。
“我去再炒点什么,你也吃一口吧。”长龙的表情和语气让人感觉我们是多年的友谊和默契,平淡平和的亲切。
“不了,太晚了一会我就回去,明天让他在家和你玩一天后天我来接他吧。”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睡吧,我都新洗的被褥。”
“不了,我在外面睡不好。”他说的真诚我回答的也实实在在,谁也没有闪烁其词,只不过我在揣摩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他新洗的被褥,他为什么要和我强调这一点,可我不能观察他,这样的话看似平常不知道怎么让我有禅锋的感觉。
“那你就早点回去,一会没车了。”
“亮亮,别忘了刷牙。”
“跟爸爸拜拜。”亮亮好像没有听见他爸爸的话,但是他知道我要离开,那眼神不解不惑的看着我,是啊,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走,直到我走出去我还感觉那目光在深思的对我凝视。
我走了,走出楼道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我是如此的孤单,还有一丝丝凉意从我的脊背上掠过,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吱嘎吱嘎的声音象一个人在陪我说话,可我听不明白。
站台上等最后一班公交的人还互不自信的问着陌生的等车人,我不能把我的心情于他们为伍,我走回去吧,在品尝品尝走在雪夜里的意境。
“儿子,到了吗?”我妈妈的电话,象雪夜里的熔炉,烤着你的眼睛。
“刚到,火车晚点了,我刚要给你打电话。”这样的谎言怎么就这样轻而易举。
“亮亮呢?”
“我同事抱过去了。”
“你在外面啊?”
“我去买点东西。”连片的谎言我真怕老天惩罚我。
“有什么事就给妈打电话。”
“嗯,你放心吧。”
“儿子,要不我去你那里住几天。”她还是担心,我是他的儿啊。
我怎么说,我拒绝她吗……。
“过几天的吧。”
这一路走的好心酸,这一路走的好艰难,我原以为从初恋的反思里我能把握住这场感情,我又错了。
他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禁又想起了他,他对物欲的追求有错吗?没错,那初恋里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我不任性,我不是这样的脾气,多给他一些温柔的呵护,是不是他就不会红杏出墙,能与我生死与共。
他比强子圆滑,他比强子势利,强子比他厚道,强子比他简单,可他爱我的时候从来没有逾越红线的行为,就是他走出那一步的时候都提前和我有了预言,只是我不接受罢了,如果当初我狠狠的抓紧他,也许我们现在还在一起,我不能不想起那夜他的眼泪,也不能不想起那伤感的歌声。
我还爱着你,深深的爱着你,
你却用冷言冷语轻描淡写的逃避……。
是啊,这首歌就是给我写的,如果当初我不那样冷言冷语的对他嘲讽,如果当初我象现在这样的成熟沉稳,现在……,青春的代价太多了。
我还在爱着你深深的爱着你……,
此时的情歌我唱给谁听。
我还爱你吗,我不知道,只是我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同窗共渡整四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堪比那梁三伯与祝英台,那难舍的初恋啊,已经铭刻在历史,幻化着雪花片片只有梦里来袭。
两个身影的交替让我在雪中迷茫,爱与恨的对比让我在风里迷失……。
原来他俩在我的心里竟然是半斤八两。
分手吧是你让我感觉累了
放弃吧就算伤的再深也无所谓
你可以自由的飞我继续一个人醉
不想让你看见我的颓废
忘记吧忘记那些曾经的美
结束吧结束不该有的伤悲……。
……
长龙是苦命的,他也是自己苦命因由的制造者,长龙是短命的,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我能和他这样的人计较什么,亮亮是苦命的,那是因为他没出生的时候就被他爸爸不负责任的打上苦难的烙印,可亮亮又是幸福的,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真心的爱他,不过,那种爱和我给的爱不一样,也许真的只有我能带着他走过快乐健康平安的童年,这是我对他许下的诺言吗?我不知道后天,后天那个可怕的字眼,后天长龙是不是会把他送过来,那时候一切都见分晓。
强子呢?我可以刻意的不去想他,可是怎么能把他从我的脑海里剔除,爱是一把刀,恨也是一把刀,两把刀在我心里的交错,那真的很疼很疼。
强子怎么说呢,因为他给我的伤害我就恶毒的咒骂他?不能,那他是什么,只是这一段时间里的肩客?想着和他初相识的快乐,想着他的笑脸,他那黑黝黝的眼睛,他缠溺在你身上的激情,现在却忘情的燃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抓了一把雪放到嘴里,我不记得谁跟我说过这雪可以降噪去肺火,明明记得我也不承认是他说的,那样承认了这雪我都不会品尝,我的拗劲啊。
心如止水我怎么也体会不到,失意却像飘绒的雪花,一点一点的潮湿着心房。雪不至解渴,却愈感内心的干涸。终于明白,你的影子是风,在我无言转身离去之时你如风吹过,你是我清醒的夜月光下的一片雪花,抓住的时候顷刻就会融化,化成水在我的手心里折射惨淡迷茫的星夜之光.照见我的疼痛,无声。
到了,又到了,医院的大楼在雪的映衬下原来这样的壮观,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是我事业的发源地啊,对了,我是有事业有追求的人,我是堂堂的男子汉我有我的理想我的抱负,我要成为一代大师,我怎么还拘泥于这样的儿女情怀,想当初毕业分手的时候我不也是这样自慰自己的精神,这样支撑自己的毅力吗,无所谓无所不为,立人立己,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感谢父母给了我生命,感谢父母抚育了我成长,感谢父母给我养成了良好的读书习惯。
宿舍里还是那么的安静,就连那游动的鱼儿都不肯发出一点声响,孤寂的时候每个人是不是都有冷的感觉。
我要回到正常,我必须回到我原来的生活规律,洗漱,整理,明天预备的一切打理停当,给自己倒一杯清水,切一片柠檬,然后喘一口气,坐下打开电脑。
多久没有认真的看书了,马上就要考研了,平定下我多余的思虑,只要我看进去就会废寝忘食,我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学校和职场,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注定我要在不停的考场中通关,那是我的追求我的理想,一份英文版的《正常肝脏微循环及研究进展》让我通宵未眠,那种心得体会产生的境界油然的让我对明天充满了动力。
天亮了,伸展一下双臂,抻抻有点麻木的腰腹,换上衣服我跑向了朝阳。
我真是越来越懒了,多久没有晨练了,唉,那忙碌的日子里也根本没有这样的时间,清凉的空气洗刷着我燃烧过的肺腑,让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排泄出污浊的积郁,每跑一步都感觉在卸下什么重负,每跑一步都感觉神清气爽。
跑跑走走,这世界的早晨日出的光代表坚强,我的心象太阳一样的晴朗,我跑向朝阳。
擦一把汗水喝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再吃两根油色金黄的油条,把鸡蛋在桌上滚了滚敲碎的举动吸引了其他食客的眼光,滚滚我的好运,滚去我的烦恼和忧伤,精神饱满的要走向我的战场。
……
“哎,杨大夫,一个人领你儿子进去了。”
门卫大声热情的告诉我。
谁?是长龙还是强子?我脑子里急速的思考,长龙不是说强子去北京了吗,是欺骗是谎言还是强子根本没去或者回来了,是强子我怎么办,我想好的那一切好像都变成泡影,我那坚强是愤怒还是软弱……,我想犹豫的不前,可后面门卫的目光一定注视,咬咬心,还是鼓足勇气的坦荡,该怎么开始就怎么结束。
转过楼角就看见长龙宛如风中柳树一样的身形,他也看见了我,我却不知道怎么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亮亮呢?”
“让一个女的领进去了。”
肯定是我的同事看见了怕亮亮冻着,他觉得不方便就没有进去。
“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跑步去了?”
“嗯,好久没锻炼了。”
“呵呵,还是年轻啊。”
“进屋吧。”
“不了,我今天想回家一趟,把亮亮给你送来了。”我分不清他的话里是谎言还是真诚,他什么意思,怕我寂寞吗?所以才把亮亮给我送来,是他自我的救赎吗,为了那一幕的忏悔,不是,他本来也没有什么错何来的对我的忏悔。
“我这里还有几盒药你带着吧,一定按时吃药。”他没有吱声跟着我进了宿舍。
“爸爸!”
“哎。”我不知道他叫的是谁,可我条件反射的没有克制住先答应了,我不知道长龙听了心里是否会妒忌。
亮亮跑过来的同时我那个同事也从她屋里探出了脑袋,微笑着看着亮亮扑进我的怀抱。
“坐吧。”
“不了,我着急赶车。”
我听了急忙转身给他把药装好,我也看见了他巡视我屋里的眼神,他在找什么?
“拿着吧,给你爸妈买点东西。”递给他药的同时我掏出了那天透支剩下的五百块钱,本想给他二百,可一犹豫一咬牙还是都给了他。
他接过去的眼神很沉很沉,没有说什么谢意,也没有什么感激,只是沉重的目光里我好像更高大。
“我走了。”
“嗯,不送你了。”
他扭转了身子都没和亮亮说一句拜拜,那背影和他的目光一样,每一步都沉重的撞击我的思绪。
……
“儿子昨晚做梦梦见我没有。”我蹲下身子亲了他一口,才想起没有他的夜里我如隔世流年。
“爸爸、我、我……。”
“你怎么了?”看着他吞吞吐吐的表情我不禁有些担心,甚至想着长龙为什么把他送来……。
“我昨晚尿床了。”说完他低下了他的小脑袋,好像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
“哈哈哈,爸爸小时候还尿过床呢。”亮亮听了马上抬起了脑袋,一脸的疑惑又转换成了笑容。
“没把你爸爸冲跑啊?”
“爸爸打了我一巴掌。”说着他比划着拍在自己的屁股上。
“疼吗,你爸爸打的疼吗?”
“嗯。”
“好啊,他敢打我儿子,你等他回来的我非得找他算账?”
亮亮听了那笑容又变成了迷茫,他在思考我说的什么意思。
“你哭了吗?”
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
同事们好几天没看见我都感觉和我特别亲切,老于更是问长问短的关心个不停,还告诉我马上看看病案一会一个胆囊摘除的手术,小张也过来打着招呼,我看见他说正好咱俩合做你剥离我缝合,他那种会意的感激溢于言表。
六天了,还是没有他的电话,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到底这样信息管制是为了什么,他在琢磨什么?
接了亮亮,亮亮高兴的给我讲着他今天学的故事,还给我看了他今天赢得的小红花,那红红的花儿就如他的笑脸。又透支了一千,我不知道我透支的权限是多少,透了三千那个atm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们俩一起去了超市,买了点菜想给他买吃的,他却死活什么都不要,最后交待了是长龙叮嘱的,这该死不死的,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到家了,打开门我就感觉屋里的气息不对。
桌子已经摆放在那里,碗筷都已经放好。
强子来了。
我紧张的巡视着,可哪里也没有他的身影,锅还热乎的,打开一看饭菜都已经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