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世间有一种爱无法说明白,明明是心中想念,却有口难张开……。
听着强子的不寐我也心潮难耐,气大伤身,别气坏了他的肝,也许我是大夫,对这个特别的敏感,可让他生气的时候我还有些的快意,实不知我心里更疼。
我在听着他的呼吸,他也在侦听着我们的动静,爱人啊,相互的表白这么难,是我的不对还是你根本就有错。
“你通知他家里了吗?”
“告诉不告诉不都一个样。”
强子的话里面没有好气,我虽然心疼却也频为得意。
“那可不是这么回事啊。”
我还不知道说什么洋洋吱声了,我这样和强子唠嗑他肯定也睡不着。
“我告诉你傻哥,别看你现在给他看病尽心尽力的他家都感激你,到时候那小子真的没了,屎盆子全得忽你身上,现在的人,他妈的我算看透了。”
洋洋哪里知道强子和长龙的感情,特别是这个时候,那种对生命的眷恋都变成了对往事的追忆,而且那曾经被爱燃烧过的岁月总会燃起他们新的激情,人生有限,把有限的感情留在最应该使用的地方,这时候他们不是这样吗。
这个事情我早就明里暗里的提醒或告诉过强子,不是他脑袋一根筋,长龙的家里放弃了他不能放弃,这不光是爱,是道性是义气,他也难,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挺着,一直挺了这么久,而且还有我们之间的波折也难为纠结窘困着他,他却是太难了,我也体谅啊,可他总是有事隔着我,让我总感受到心和心的距离,那是我的痛楚,我不是太苛刻了,我知道过分的苛责,不如宽容的力量更恒久。
“所有的后事都要准备好……”这样的话我还得要说,不要到时候手足无措。
“唉……。”我听见强子长叹一声转过去了身子,这不是对我有气,是他的难啊。
我捏了一下洋洋的肩膀。
“你兜里带了多少钱?”
“你要多少?”
“有多少都给我留下吧。”
洋洋把枕在我胸肩部的脑袋抬了起来。
我没有看他,虽然窗帘透过来的路灯光能让我看清他的脸,可我还是不想看着他说。
“明天你回去给我们主任拿两条烟。”
“嗯。“
“完了你给我请假,如果你觉得不行就回家让老爷子和院长说。”
“你不走了。”
我没有回答。“还有,我明早给老于打电话,还得让他和他的同学说一声,明早你起来去给我买点东西,北京人爱小,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给那个教授买点,再买点水果、糖,毕竟在那里进修过,空手去不好意思。”
“没问题,我这里也有战友在空司。”
“不能少麻烦了。”
我使劲搂了搂洋洋,那算我对他的感谢吧,这时候强子一直没有吱声,刚才的粗气也没了,我知道他在听,而且听到心里去了,他会感动,如果换做平时我们俩的空间他一定会下地过来把我抱起来,现在呢,他想来、他能过来也不必了,这个时候的我们俩最恰当的距离是:彼此互不伤害,又能保持温暖。
强子那样躺了一会还是睡不着,他干脆坐起来点上了一支烟。
“给我一颗。”洋洋也睡不着了,不知道他和这个中间有什么瓜葛,或者这个事情哪个细节吸引了他的情趣。
“我说二哥,不管做战友还是做兄弟你都是最好的了,我没病,我要是有病的话我知道你比这做的更好,可他毕竟是外人啊,啥事你都考虑好了,别最后惹一身臊啊。”
洋洋也是体谅强子,可他的意思和强子的思想南辕北辙,我知道强子是不会去辩驳他的,他虽然不愿意听但也应该感谢洋洋的肺腑之言。
“你俩少抽点,别熏着我儿子。”
“就一颗。”洋洋抬起了脑袋躲开了我,他想着了也怕熏着我。
“对了,这孩子以后怎么办?”
洋洋的话实际是我早就想从强子那里打探出来的,可我一直没有那种好的借口,这也是我正想听的。
“能怎么办,以后就跟着我呗。”
这回我听明白了,他说跟着‘我’的原意应该是我们在一起就跟着‘我们’,心里一阵宽慰也一种神伤,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么点就失去父爱,我们对他再好也不是那种血缘的涌动啊。
“跟你?”
洋洋真的有点急了,急的坐了起来,那光溜溜的屁股就坐在我的脑袋跟前,一股荷尔蒙的气息直入我的呼吸里。
“你还没结婚就带着个孩子,还有你。”
他说着头还扭过来冲着我。
“你说你俩,都是大老爷们一天到晚的带着人家的小孩,那算怎么回事啊,别说你家老爷子不干,我家老爷子也不能答应啊。”
“答不答应都跟定我了。”我能听出来强子话里面的坚定,那是对长龙的誓言,我也这么想的,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亮亮已经印刻重叠在我的生命里,我也有迷茫和冲动,但是这个事情我一定是义不容辞的要做到最好,哪怕现在就是我一个人带着他,我过的再紧张再辛苦我都燃烧着我对他的爱。
“我说不过你。”洋洋气得一使劲就躺下了,脑袋差点砸着我的鼻子,气得他也扭过来身子把后背扔给了强子,却正好和我贴个面,而且挥过了的手也打在了我的胸脯上喷的一声,震得我的腔子都忽悠一下。
转过的身体也压住了我靠着他的这只手,他那堆货都攥在了我的手里,我握了一下还故意埋怨他干什么,想谋杀啊。
可马上我就松开了,不是我没有那种欲望,是我不能,他只是兄弟,我不能亵渎了这份真情,还有,我不能这个时候对不起强子,毕竟、毕竟……。
洋洋这回也是更睡不着了,这样躺了一会他也象强子刚才那样又坐了起来,打开了电视,刚好是教育频道的《直来直往》,晕,都快六点了,北京的天怎么看不见晨曦呢,再不起来还看什么升旗啊。
叫醒了亮亮,这一通忙活好像都忘记了刚才的纠结,一路小跑,强子和我换着抱着亮亮,这小子是越来越沉了。
还好,还来得及,广场上早已经挤满了人群,我们转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我就怕亮亮看不见,强子一急之下干脆把亮亮放到了肩膀上,让亮亮骑着他,我问亮亮能看见远处吗,他高兴的了不得。
说实话每当从电视的镜头里看见仪仗队伍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骄傲和自豪,好像我就是那队伍中的一员,用我的心跟着他们铿锵的步伐,因为我也是一名光荣的军人,上学的时候我们空临专业的军训是出了名的严格,可那步伐和这个比起来总是觉得差点什么,也许是这里是北京,是这英雄纪念碑的肃穆和神圣,才让这支队伍这样雄壮,也曾幻想过如果这里有一个是我的爱人……。
我们三个可能都有这样的豪情,亮亮也是跟我们一样兴致勃勃,强子还意犹未尽,驮着亮亮也踢起来正步,也是在这个广场上。
……前门这里有个日本料理,没看清什么我们就进去了,原来是面条,那就一人来一碗吧,早上也不用点菜,可这四碗面条啊一百多块,奶奶的,早知道这么贵就不进来了,洋洋知道我心疼,但他怕服务员看出来给他丢人吧,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面条还没上来我的电话响了,不用说应该是林的。
“在哪儿吃呢,咋不等我一会呢?”
&e[ẆẆẅ.ẎaṅQḯṉgḈṳn.ḉṎṂ]msp; 这个脑袋啊我怎么防着他呢。
“呵呵,就吃碗面不好意思叫你。”
“你不知道我爱吃面条吗?”我是真怕强子听见他说的,一个是我要镇定不能让强子再感觉什么不适,还有我要用好措辞两面听了都能过得去。
“你到宾馆了?”
“好了,你们快点吃吧。”林也感觉到了我话里面的意思,毕竟我们爱过都互相了解。
“嗯,我们马上就回去。”唉,林啊,还是这么用心良苦,这么早的大老远的跑来不也是因为那不了的情吗。
“咱们快点吃,他们开车过来了。”亮亮一听也似乎知道了要去看他爸爸,那小手拿着筷子这顿扒拉,真是可爱至极。
只有林一个人,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昨夜失眠了。
“怎么了,昨晚没有睡好。”
“怕耽误了看升国旗,没敢好好睡。”
林对我还是这样细致的观察总是先入为主。
“有什么看的,上学那次假期你看了多少天,愿意看你干脆去国旗班当军医去吧。”我不知道他的话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在强子面前提及我们的过去,不论怎样强子听见都会心有芥蒂,这该死的林啊。
“走吧。咱们早点去。”
“咱东西还没买呢。”
洋洋的话提醒了我,我看了一眼林,林也看了一眼我,他不知道我们要买什么。
“一会开车路过什么超市简单买点算了。”
这个时候还不是上班的高峰,所以路况还比较好,没多长时间我们就到了,这里的管理比我们那里强多了,我们那里的医患家属什么人随时随地的都可以进进出出,这里不行,门口那个岗哨没有一点情面,我给去年来进修的时候处的不错一个同事王打了电话,不一会他就到门口来接我们了。
“那你们进去吧,我还得回去上班。”
“谢谢你了。”
“不和我握个手吗?”
“别了,免得接触性传染。”
他们几个听我和林的对话都笑了。除了强子能理解一些林的心里,他们是感觉不到他内心苦涩的忏悔的。
“完事了给我打电话,小帅哥,晚上想吃什么告诉我,拜拜。”
“拜拜。”亮亮第一个和他而且还是热情的拜拜的,唉。
王一直陪着我们进了长龙的病房,孟欣正在给长龙洗脸,亮亮一声爸爸你看谁来了打破了他们早上的平易,看见我们进来都十分高兴。
“怎么样,挺好吧。”
“想我了吧,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可不是来看你,别自作多情。”
“呵呵……。”长龙被我说的干笑了一下,那也是由衷的。
“来了兄弟。”他没忘了和洋洋也打了招呼。
“你一天不想着在我身上割几刀你就难受,呵呵,所以你就得来。”他把话又转回来了,不是他的身体有什么恢复,是他的情绪,看见我也是看见了老朋友好兄弟一样。
是啊,单从做人的角度上说长龙没有什么缺点,是战友之间不可多得的好兄弟,而且这一段时间来我越发的感觉他的身上总有着强子的某些影子,或许强子的某些神态都是从他这里学过来的,特别是在有些眼神和表情上面的交流,不知不觉和他也产生了什么默契,除了他和强子的感情让我感觉有那么一些瑕疵,我想我们也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趁着他们没开早会我赶紧拿着洋洋买的东西去拜会了这里曾经的同事,北京人啊,或者来了北京习惯了北京生活的人,别管他办不办事,那热情总是饱满的,和这些热情寒暄过后我又去拜谒了强子的主治医生,x主任。
X主任是副主任医师副教授,虽说都是副职,可他对胰腺癌、胆管癌,特别是对肝脏移植在这个科室里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如果光看他的名字有些寒碜,但他的热情和那些人的对我的热情是不一样的。
早上老于已经和他通话了,这不必说,单他对我的好感已经足够了。
我给他献上洋洋买的两盒价格不菲茶叶,他客气了一下就询问了我这一年的发展情况,给了我很高的欣赏和评价,按他的话说现在到他这里的年轻人都是太子党,对医术的精研不是他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我告诉他今年准备回校去读研,他也给与了认同,只是他想我应该去读军事医学院,唉,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无论怎样我都得走下去,以后慢慢再说吧,因为我还不知道我的路我们的路能走多远。
我又向x主任详细介绍了对长龙整个的治疗情况,他对我们那样的条件给与长龙的治疗也给予了高度的认可,也说了他对长龙继续治疗的建议,也对长龙年轻的身体觉得惋惜,末了,他没等我说出来就‘邀请’我观摩‘参加’对长龙的手术。
……他们都在等着我和x主任的聊天结果,虽然对长龙的病情我们都有理性的认同,可我在他们面前一定要展现积极的一种面貌。
于丹:有人问佛祖:"什么叫做佛?
于丹:在我看来,庄子也罢,孔子也罢,所有作用于生命个体的古圣先贤学说,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最大的提升人的幸福感,只要你的内心觉得你是清醒的、充盈的,你有幸福感,那我就觉得这就是先贤的一种意义了。
怀着乐观和积极的心态,让自己成为一个使他人快乐的人,让自己快乐的心成为阳光般的能源,去辐射他人,温暖他人,让家人朋友乃至于更广阔的社会,从自己身上获得一点欣慰的理由。
我在努力。
我一直在努力。
……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在等着我的开口。
“非常遗憾的告诉你……。”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而且注意观察了他们听了我前半句各色各样的表情——:
强子是紧张的,紧张的嘴都知道合拢,可又怕我看出他的紧张,这是什么表情。
孟欣看不出紧张,好像是皈依的超乎寻常的平淡,他长大了,成长是内心在历练中逐渐强大,所谓人生的归位是把外在的东西变成内心的力量。所以就有了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和勇者不惧,内心的强大可以化解生命中的很多遗憾。
长龙在听天由命……。
只有亮亮,他的表情是最纯洁无暇的,虽然他不知道我去干什么,我回来说什么的意义,但是他的眼神就是我自己获得欣慰的理由。
“虽然这不是我们的医院,但你这次手术我还是要参加的。”
“唉……。”长长松了一口气的不只是长龙,当然强子的那口气是怕我感觉到,憋着自己一点一点释放出来的,以至于他略黑的脸都憋的半天褪不下去颜色。
“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这块肉怎么都得让你剐。”
“不对吧,好像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呀,你这么说那咱俩还真的好好捋一捋,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