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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奇怪的人

2020-03-29    作者:雨拈红    来源:www.yanqingcu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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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真是要命的热。何剑狠狠地用手背抹了把脸,挪了挪那几乎被汗湿透的帽子,垂头丧气地盯着自已手中的比萨盒,他本来只想为家里新捡回来的小狗多多挣多一点狗粮钱,想不到做比萨小弟也会这么辛苦。尤其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骑摩托,简直是跟自杀差不多。刚才还送了几处没有电梯的地方,他都快要热昏了。还好这儿有电梯。

  说到这儿,何剑还是不禁叹了口气,这儿是他姨婆住的地方,他的姨婆只要一见到他就会吱吱喳喳地拉着他说个不停,这趟送比萨的时间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不过,他姨婆也是为他好啦,因为他的心实在是软到不行,只有一看到有小动物孤仃仃地呆在一个地方,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注视着街上每一个行人,他的心就会受不了,如果它们再跟上来,他就会禁不住带了它们回家自己养着。正因为这样在他租住的家里已经有三只小狗和五只小猫了。如果不是为了它们,他都用不着打工啊。

  一步步地走进这栋房子的会客大厅,何剑左右探着头,十分有鬼鬼祟祟的味道。要不是看守的郑伯认识他,早就叫人把他拽出去了。

  “剑仔啊,你不用周围看啦,你姨婆刚刚出去晨运咯。”郑伯推了推鼻梁上纹雕的老花眼镜,笑意甚深。

  “呵呵,我没有怕我姨婆啦。”何剑打着哈哈,慢慢走近郑伯身边,一脸被人看破后的呆样。

  “我还不了解你吗!”郑伯折好手中的报纸,回复一脸正经的神情,“不过,说真的,你姨婆也是为你着想啊。你啊,现在正在读大学,还要不定时地去打工,对学业有一定的影响。你不要怪郑伯哆嗦。动物这些东西虽然被人抛弃是很可怜,但是你能帮到它们多少,就算你再积极,还是有很多狠心的人扔下无辜的它们,你还是把你的心专注在学业上吧!说到这儿,你还要跟苏安好好学着呢。他啊,多聪明!专修心理学的,有时跟着你一起打工也能名列全级第一啊。”

  “那你就不能怪我啦!”何剑自动略过自己不想听的话,挑了挑眉,“安是很厉害啦!苏姐姐也是心理学专科毕业的。我有时真怀疑,他们家的人是不是全都是心理学专家哟!”

  “你这个小子,就知道赞别人,你怎么也不学好点啊!”郑伯有点抱怨地说,“明明也长着眉清目秀的嘛,也不学好点,以后怎么会有女朋友呢。”

  “啊,郑伯我先不聊了,我还要送外卖呢!”何剑见矛头不对,正要指向自己,立刻快步往前走。

  “剑仔呀~~!”疾走中把郑伯的话听得破破离离的。

  眼前的电梯门正要关上了,“等等!”何剑一手扶着门,身子像鱼儿般溜进去了。电梯里一片沉静。何剑百般无聊地瞅了瞅显示楼层数的地方,才二楼啊,他可是要到二十二楼啊。呆呆地站了十几秒左右,发现身边的那个人真的静得连呼吸也听不见。何剑不由得全身冒出了点皮疙瘩,他和这栋楼的人都很熟,只有跟身边的这个人从来没说过一句话。想着,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挪向那人身上去。瘦削的身形,白皙的皮肤,看起来似乎很柔软的碎发,还有那双黑琉璃般美丽的眼睛,的确是那个人。关于这个人,其实何剑每次来这儿都会遇见他。每次都见到他时,他都是一个人,他甚至知道他不喜欢外出,经常只在楼内走动一下。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从来不和任何人打招呼,虽然长得很帅,可是何剑很少听那些女生赞他,都说这个人是个沉的家伙,尽管脸蛋很漂亮也没有人喜欢靠近他。其实他也发现,这人从来不跟别人搭同一个电梯的,刚才要不是自己猛冲进来,他可能也会跑出去了吧!

  可是怎么也是这栋房子的住户之一啊,何剑想着就跟他打了个招呼:“嘿!我经常在这儿见到你啊,你住几楼啊?”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连看他一眼的欲望也没有。何剑不禁有点泄气,想想刚才自己的语调也有点像在泡妞似的,难怪别人不理他。

  “我叫何剑,你叫什么名字?”何剑又问了一句话,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他不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聋子,“喂?你是不是听不见别人说话?”何剑举起了自己宽大的手掌在那人眼前甩了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难道不仅聋了又瞎了?

  真可惜,何剑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怜惜感,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就这么毁了,真没道理!

  就在何剑保护欲升华到极点这一刻,电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那人的身子往一边甩去,何剑很自然地搂住了他,软软的,温温的,触感很好。他抬起头,刚好对上了那人黑琉璃般吸引人的眼睛,这个人绝对不是瞎子。

  “你没事吧!”何剑巡例地问了一下。就在他以为这人不会理会他时,那双有着黑琉璃眼睛的主人,却奇迹般轻轻地摇了摇头。何剑的心就像刚刚救了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般兴奋,比看着母狗生出宝宝还要欣喜。都忘记了要去按紧急钮。他一直都觉得两个人明明遇见了那么多遍,就应该说说话,要不就成为了朋友才对嘛。

  电梯很快恢复了正常。接着徐徐地上升着,他们两人又回复了刚进电梯时的样子,有着黑琉璃眼睛的主人仍然一脸没有温度的表情。何剑却为刚才那一点点的改变而雀跃不已。

  终于到了二十二楼,何剑一个尖步跑了出去,还不忘对身后的人热情地说了声“再见”。

  可是,再次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何剑不由得一脸的沮丧,因为刚刚的电梯事件,害他不小心把比萨摔在地上,变得七零八落的,二十二楼的黄妈差点不肯要了。要不是她跟他姨婆好得很,可能也不会这么容易放他走吧!不过,他也被她念了足足两个钟啦!

  “剑仔。”熟悉的声音,吓得正在看手表的何剑肩膀抖了抖。他慢慢地挪着脚,笑容可掬地转过头来对身穿运动服,脖子上搭着一条雪白色毛巾,而且神抖擞的中年妇人,亲切地喊了声:“姨婆,早晨!”

  “你这么急要去哪儿啊?”姨婆一双细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何剑,慢条斯理地问。

  “我没事干啊!”何剑甩了甩空空的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那正好。陪姨婆吃早餐。”她眯了眯眼睛,露出了还算得上温和的笑。

  “好啊!”何剑答应着,手机却不适时地响起来了。他看了一下屏幕,糟了,是比萨店的小陈打过来的,一定是老板见他太久没回来,要发火了。但是姨婆并不喜欢他打这份工,总说这样跑来跑去,怪辛苦的。她也不喜欢他养动物,总说它们又脏又烦,可是没办法,他喜欢它们啊。

  “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姨婆不着痕迹地注视着他,何剑觉得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可是他还是着头皮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

  “是吗?”姨婆略带疑惑地说着,“别在外面呆着,先进来我家吧!”

  何剑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无奈得很。

  阔大的门被尽其可能大地打开,满室的阳光,细细地洒在四周,炫眼的白色,照得人心神恍惚,迎面吹来的是细微却不烘热的风,桌上摆着还沾有水珠的百合花,一切是那么的整洁,自然,不知道怎么的,何剑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温馨惹得心痒痒的,竟有了一种跟着姨婆进来也很好的感觉。他看着姨婆在厨房忙碌地做早晨的身影,心里升起了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早餐就被托出来了,姨婆一边替何剑倒牛奶一边说:“剑仔,不如你回来跟我住吧!”

  闻言,何剑停止了狼吞苦咽的动作,呆了片刻才摇头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你还在读书又要打工,饮食方面很难顾及得好。你看,你多瘦,姨婆看到都心疼了。”姨婆倒好牛奶静静地坐到了一边说,“我答应了你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何剑的妈妈高静在何剑10岁时死于骨癌,再加上何剑与何爸的关系一向不好,何剑在读大学前就一直借住在他姨婆家。直到三个月前才正式搬离了这儿。

  “姨婆,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好好地照顾自己了。”何剑喝了一大口牛奶,笑了笑说,牛奶沫在他的上现出了一个淡淡的白痕,更加显出了他的调皮可爱。

  “唉,你这孩子!”姨婆递给了他一张纸巾,有点显老的样子此刻泻满了无奈感,“长大了就讨厌跟姨婆住在一起啦?你以前可是很粘姨婆的,整天屁颠颠地跟在我身后,赶也赶不走呢,连我想独自去一下厕所也不行啊。”

  “啊,姨婆,别说那些老掉牙的事,行不行!”何剑难得涨红了脸。

  “那时的你,多可爱啊!”姨婆一脸沉醉于回忆的样子。

  何剑不禁翻了翻白眼。

  “不过啊,剑仔,我说你啊,是不是应该辞掉比萨店的工作啦!”姨婆很速度地回复到一脸严肃的样子,快得何剑几乎反应不及。

  “呃……我早就没有干啦!”何剑打着哈哈说。

  “哦!是吗?”姨婆细利的眼睛眯了眯,语气冷森地说:“那么今天一大早是谁给二十二楼的黄妈送比萨呢?”

  呃,他怎么忘记了黄妈是姨婆最好的朋友,一定会将她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呢,真是失策啊!何剑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我做这份工作是不会影响到学业的啦!而且大学生中有很多人都会去打工的,我也想去尝试一下啊!”

  “家里养不起你吗?”姨婆冷冷地说,“竟然找份这么辛苦的工作,整天到处跑的,多浪费力,不如专注点在学业上,你看苏安他的成绩多棒,你怎么不跟他多学着点。亏你们还做了这么久的朋友呢。改天也叫他来一下吧!姨婆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好啦!好啦!”他怎么敢说,他打工是为了家里的动物们呢?要是姨婆知道了,一定会冲上他家,弄个天翻地覆呢!他也没办法抛弃它们啊,它们的前主人都不要它们了,如果连他也放弃了它们,它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你辞了这份工作。”姨婆移开了视线说,“我也希望你找到喜欢的事干。只是你近来的成绩真是有点强差人意,你知道,我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你好。”

  “嗯。”何剑应了一声,他也知道啊,不过,近来小猫查查经常拉肚子,整只猫虚弱的很,整天没精打采地对他撒着娇的,他担心得几乎所有课都听不进脑子去,才会变成这样啊。

  “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整天对你说这又说那的,不过,以后你就会明白,我是真心为你好啊!”姨婆平静地说,“好啦,姨婆也不久留你啦!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她的话才说完,何剑那持续又长久的铃声又劈哩啪啦地响起来了。

 &(言情小说网:www.⁶⁹⁶⁹xs. cC)emsp;何剑望了姨婆一眼,咧了咧,按了拒听键。

  “真是个孩子而已!下回一响你就接吧,我又不是又要说你什么了!”姨婆掀了掀眼皮说。

  他就知道姨婆精明得很。

  从姨婆的家里走出来后,手机又响了。何剑一看是小陈的,立刻接了,那边迅速地传来了,小陈杀猪般的惨叫声:“何剑,你再不回来,我就死定了。”

  “怎么啦?”听到小陈这般凄凉地叫声,何剑差点憋不住笑了出来。

  “老板,不停地问我,你去了哪儿这么久。其间,我已经说了五次你上了厕所,三次你去了送外卖,二次你去……”

  “好啦好啦!谢谢你啦!”何剑笑了笑打断小陈的怨声说,“我知道你很努力啦!等我回来后介绍好几个火辣的美眉给你认识啦!”

  “真的吗?”不难听出小陈有种感激涕零的语气,因为小陈长得很普通,而且比较矮,二十几岁都没有拍过一次拖,每次追美眉时,都会被美眉说:“抱歉,我对你不来电。”

  “真的啦!”何剑再次强忍住笑声说。

  “那样,我就再帮你撑一会吧!”小陈憨憨地笑了笑说。

  走到电梯处,发现电梯正在忙碌地上升中,心情轻快的何剑挂了电话后就拐个弯向楼梯处走去。狭窄的楼梯通道,两旁都没有窗,被陈放在角落的垃圾袋发出微微的酸气,孙婆腰疼请假后,就没有人帮忙清理垃圾了。何剑一步步往下走着,尽管外面阳光明媚,这儿还是带点冷潮湿的味道。

  是不是眼花了?何剑使劲地擦了擦眼睛,还是看见眼前有一个人正弓着身子,慢慢地把一包又一包的垃圾放到另一个更大的袋子里面去。原来,就算这个世界怎么样,还是有一些好心人的。何剑这样想着,不由得轻轻地拍了拍这个兄弟的肩膀,真瘦!何剑不由善心大发:“我也来帮忙吧!”可是这人就像没有反应似的,自己做自己的事,就连刚才何剑拍他的肩膀时,他也没有丝毫让开的动作。

  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这么特别的人吧!何剑很快就想到一定是那个有着漂亮黑琉璃眼睛的主人。这个人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心地还这么善良,何剑的保护欲再次上升,他不由分说就拎起那份最大的垃圾袋,动作迅速地把一个个小垃圾包塞到了里面去。很快这层就被他们清理得干干净净了,接着他们又往上一层进攻,就这样分工合作着,整层楼的垃圾都被他们收拾得丝毫不漏了。

  一切都干好后,何剑擦了擦满额的汗,又帮忙把硕大的垃圾袋,放进大垃圾箱里,回头看看身边的人,依旧是一副没有温度的表情,黑琉璃般的眼珠,一片温驯的光芒,白皙的皮肤此刻布满了细碎的汗,就像小动物般可爱。还来不用思考,何剑的宽大的手就伸向了那人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拭去了他额上的汗,结果却是越弄越脏。

  “不好意思啊!”何剑很是惭愧地打了几下自己的手,又拎起自己的衣摆,往那人的额上擦去,擦得额头红红的,黑琉璃眼睛的主人,凝视了何剑,片刻,用手摸了摸额头红红的地方,还是没有吱声,何剑此刻真恨自己的笨手笨脚,平时,他与其他人在一起时可不是这样的啊,“是不是很疼!我给你吹吹!”何剑比那人高出起码八厘米左右,只得弯下腰来,细细地帮他吹着,吹急了又怕吹着那人的眼睛。

  温暖的风,细沥沥的,温柔得让人想睡觉。黑琉璃眼睛的主人,缓缓地闭上眼睛,接受着这意外的温柔。

  “好了,不会再疼了!”何剑直起身子来又很自然地揉了揉那人黑亮的碎发,过不了几秒,他立刻狠狠地打了几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坏习惯!”

  黑琉璃眼睛的主人,静静地看了他好几眼,才转过身子,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何剑不由得一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事了。可是手机铃声又持续地响起来,何剑低骂一声,也只好急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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