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罗贵方。”那个男子看起来大约二十八岁左右,身穿蓝衣
黑服,配搭得极不协调。而且模样长得极为普通,只是一口爽朗的话音和平易近人的笑容让何剑对他平添几分好感,“是倪宁的朋友。”
原本被打消了的喜悦重新爬上何剑的心头,只是他的心也突然增添了几分忧虑,没再犹豫就破口而出:“你是他的什么人?”那话音带满了质问的意思,也还带着些许何剑不经意的醋意。可是一说出口何剑就后悔了,怎么可以随便对他出口不逊呢,“对不起,他不见了,我有点心急。”
“没事,他在我家。”罗贵方笑了笑,窥见对方的脸色突地一白,忙说:“你别误会,我和他只是很普通的好朋友而已。”
“那他现在好吗?”何剑听了这句话,脸色才缓和下来,只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我能去见他吗?”
“对不起,他说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罗贵方满是歉意地说,“这当然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我想他不见了,你一定会焦急,就先来通知你了。”其实他也很为难,那小子都没给照片他看,就说叫他去找何剑,只说那个人现在一定会急得连鞋都没穿跑出来找他,果然,罗贵方瞅了瞅何剑光溜溜的脚丫子,再一次服了倪宁的料事如神。
被别人直瞅得不好意思的何剑,连脸都红了,只得喏嚅地说:“我一心急,忘了穿鞋。”接着“嘿嘿”地笑了两声,罗贵方不觉这人也蛮可爱的,就觉得倪宁这样跑了也是有点过份的。
“既然宁他现在不方便见人,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东西给他。”何剑从
裤袋里掏出了一支药膏塞到罗贵方的手里,一脸的凝重,“帮我对他说声‘对不起’行吗?”
罗贵方怔住了,这人急起来都不管他是谁,是不是真的是倪宁的朋友就相信他了吗?这不是太儿戏了点?,他静了静,慢声慢语地说:“你这样就相信我了吗?你不会怀疑是我把倪宁藏起来,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认识你吗?”
“人哪能有这么多的心思去猜忌别人,我又不是百万富翁,你能贪图我的什么东西。”何剑不以为然地说,“帮我好好照顾倪宁。什么时候他乐意见我了,就通知我好吗?这是我的手机号码139********。”
也许正因为这个人这么特别,倪宁才喜欢他吧!思及此,罗贵方淡淡地笑了,“道歉要自己来才有诚意,我想倪宁很快就会回来你身边了。”
转身离开,再也没看那人留下的是什么样的表情,罗贵方心想,也只有这个人才能让倪宁幸福吧!
回到了家里,那人果然正坐在沙发的一角闷声不吭。罗贵方走过去,随手把东西塞给倪宁:“这是你家那口子给你的东西。”
倪宁仍是不吭声,慢慢地张开手,看到那东西就是一阵脸红气青,随手一甩无辜的药膏被狠心地扔到了无墙角去:“真是个呆瓜。”
罗贵方笑了笑说:“那家伙是体贴你。你刚才不见而已,何剑是真的心疼你。你不见了,他真的像你所说的连鞋也没穿就跑出来找你了。这个人是不同于他人的,他会对你好的。”
倪宁动了动压麻了的腿细声细气地说:“你这地方真无聊,只有沙发和床,连电视也没有一台,闷死人了。”
罗贵方见他故意转移话题,只得摇了摇头说:“电费贵,而且我很少在家,不必买的,你要是嫌闷就快点回去他身边吧!爱情是经不起考验的,真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别扭。我看他对你也蛮上心的。如果你就这样错过了,以后别后悔就得了。”
“如果他这样就变心了,我就不要他了。”倪宁(言情小说网:www. ⑥㈨⑥㈨xs.cc)撇了撇
嘴说:“何况他根本没说过他爱我,他知道我是无还吓了一惊,存心要躲我的,要不是我昨晚对他那样……”
“你对他怎么样?”罗贵方笑咪咪地盯着红着脸的倪宁说:“说来听听。”
“不说了。”倪宁背过身子再也不吱声了,罗贵方仍是笑盈盈的只是他转身进去做早餐了。倪宁停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子,慢吞吞地走到刚才药膏呆着的地方,手指微抖地拾起放在掌心中,握得死紧的,只怕药膏都要浪费了。
“早餐要吃什么?”罗贵方突然冒出来站在倪宁的背后,只见对方肩膀微抖,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你煮的东西很难吃,我不吃了。”被人批评了的人并没有怒意只是仍笑意浓烈地看着某人。
就这样倪宁足不了户地在罗贵方的家度过了四天。罗贵方是那种典型的早出晚归类型的人,无论是哪一天,他都有本事使自己忙得夜深人静才归来。倪宁曾经笑说他是工作狂。可是当他知道罗贵方在家乡里还有六个兄弟在读书时对于他就突然产生了一种敬意,照罗贵方所说的是他不希望将来他的弟弟们变成像他一样无用的人,工作又不稳定,收入也不高,所以就算他再苦也要坚持下来。虽然是这样,可是看到他为了那几毛钱的汽水罐不睡觉也去拾时,不禁想想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都三十岁来了还是孑然一身呢?真该有一个女人好好去爱他。
所以倪宁呆在他家的这几天,每天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贵方,怎么没见着你女朋友?”那人愣了一下就笑开了,一副很看得开的样子:“我这么穷,工作又不稳定,女孩子跟着我只会受苦,所以我都没有结婚的打算啦!我很喜欢这儿,打算以后都住在这儿了。”头痛,真是头痛,这个人怎么想法这么傻。倪宁翻了翻白眼:“你不要每一次都这样回答我好吗?难道你都不会感到寂寞吗?不会想有人陪着吗?”
“我没有这么多时间想这些,要是有空我都只会想想怎么样才能挣多点钱,让弟弟们过得好一点。”罗贵方说这话时,手上的活儿也没有放下。
“你怎么做这么娘娘腔的事,衣服破了就扔了,干嘛还缝。”倪宁瞥见贤惠的某人正在埋头苦干地缝着衣服不禁皱头一眉,“这一点钱就不要省了。”
“金钱就是一点一点累积下来的。”贤惠的某人仍是自顾自地努力补救着自己的衣服。
倪宁翻身站起,没好气地说:“我要去睡觉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因为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罗贵方清晰地听到某人作恶梦的声。又来了,怎么倪宁那个爱做恶梦的坏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善呢,改天真该让他去医院看看。过了好一会那让人担忧的声音还是细细地响着,罗贵方轻盈地钻进房里,推了推某人,某人揉了揉眼皮,咕哝了几句,好勉强才睁开一眯眯的眼线,声音更是迷迷糊糊的:“怎么了?”
“你又做恶梦了。”罗贵方叹了口气,“你真的应该去医院看看,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这老毛病都没有变化,这几天都在发作呢。”
“是吗?我又在做恶梦啦!”倪宁的眼皮沉沉的,掀了一点又垂下,声音懒洋洋地说,“还能有什么事,死不了的,还不用去医院这么严重。我歇一会就没事了,也许一会我再睡着就不作这些恶梦啦!”
“你就会逞强,老是不喜欢去医院,可是你的身体就是不好啊,你再这样我就把何剑找来了。”罗贵方瞪了瞪他说。
“找他干嘛!”倪宁张开了眼睛,仿佛睡意全无的样子,一脸的倔强,“我不想见那人,也没有话要对他说的。”
“是这样吗?”罗贵方狐惑地说,继而笑了笑:“你就爱不老实,明明想得要紧还是装作讨厌的样子。我看那小子挺紧张你的,我担保现在打电话给他,他就飞一样来找你回家了。”
“你别胡来。我明天自个儿去医院就是了。”倪宁皱了皱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你早点这样说不就行了。”罗贵方笑了,帮他掖了掖被角,“睡吧!”
“你不睡吗?”倪宁疑惑地瞅着他,“都这么晚了。”
“我还不行啊!还有点活要干,你先好好睡。”罗贵方转过身子关了灯,倪宁只好重度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罗贵方就不在家了,倪宁看了看摆在桌上的早餐,没什么胃口,就只好早早出门去医院,希望快点弄好早点回来继续睡。
清晨的街道有着一种神秘的美,倪宁独自走在街上显得有些孤单,远远还听见小鸟鸣叫的清脆声音,一些勤劳的人早已经准备好香气洋溢的早餐拿出来卖了。
“小哥,你要来一碗糯米粥吗?”一位热心的大
叔满面笑容地问。
倪宁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这些东西闻起来虽然美味极了,可始终比不上某人的手艺。说到某人,倪宁就有点动气了,他都不见他四天多了怎么还不懂得来找他。可是听罗贵方的话,那人应该是着紧他的,应该不会因为那晚的事而更想要躲他。可是为什么当时他却没有问罗贵方家住在哪儿呢?难道这个人就打算这样把他抛弃了,正因为是他自己要走的,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他的存在抹杀掉。一定是这样吧,倪宁想着种种的可怕理由,心拔凉拔凉的,是啊,从一开始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缠着何剑,缠久别人会生厌也是有可能的,只怕他那天早上会出来找他也是因为良心不安的原因。如果是这样,何剑也许真的再也不会来接他了,而自己一心期待的情感也会因此落空了,再度变为从前那个为了心目中的爱
恋而醉生梦死的人。没有牵挂的人最凄凉了,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自己那么喜欢的人,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了,也许是自己吓跑了他也不一定。
越想心里越是沮丧,倪宁忘了看马路上疾行的车,一个不小心绊了一下,眼看就撞上迎面而来的车辆了,而当事人却仍是一副无知无觉得样子。直到一双有手的大手把他拉了一把,发愣的人才清醒过来,全然不知自己刚才就差点命丧黄泉了。
“你这样走路,真让人心寒。”熟悉得让人想落泪的声音,倪宁一听到就觉得心里汹涌出了热热的甜腻感,就算再会逞强在这一刻,也禁不住心都软了。
“怎么不出声了?头垂得这么低,这几天过得不好吗?”何剑小心翼翼地问。
倪宁仍是不作声。
“我刚才跟了你好一会,你边发呆边走,多危险。”见那人
嘴巴抿得死紧,脸色青青的样子,一定都没有吃早餐吧。迟疑了好一会儿,见那人还是站着,像蜡像似的,何剑掂量了一下,才细声道:“现在那儿已经不痛了吧?我给你的药膏有用吧!对不起,这种事不会有下次了。”
才说完这话,刚才明明垂着头的那人就把他的手甩开了,再也没有理会他就径直地走开了。
何剑不解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得紧跟那人:“宁,你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吗?”
被跟的人只顾向前走,全然不顾周遭的情况,何剑一急又挽住了那人的手,纤瘦的,幼弱得像一朵刚开的花苞。只是那人仍是不说话,死死地站定了。
“你先跟我回去,好不?”何剑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你这样横冲直撞,多少条命都不够你用啊。”
时间像宁静的沙漏流个不停,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呆着谁也不再说话了,也许倪宁的手是非常贪
恋这份手触手的温暖,竟忘记了再次甩开那人。
“不。”淡淡的熟悉且久违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慢慢地腾升,“你别再跟着我了。”
何剑默默地松开了手,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一点点在自己的眼前淡化了,一种不知名的痛触动了神经,何剑长久的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买早餐的人都离开了,卖早餐的人也走尽了。街上被另一种喧哗牵动着,仿佛刚才的那人根本没有在这儿出现过,在这个繁华似锦的世界,他们都只是比蝼蚂还要渺小的存在。只是虽然是这样,仍是有一种不甘在自己的心底里盘旋,何剑定了定神,还是决定迈开脚步向那人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也许人的一生都是在这样的寻寻觅觅下度过的,没有付出就得到不到任何回报。
罗贵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某人正蜷缩着身子躲在沙发的一角,眼睛半闭半张的。
“你要是累了就去床上睡,要是病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啊。”罗贵方没好气地说,“今天你有没有去医院看病啊?”
“去了。”倪宁含糊地带过,其实今天遇到了那人,他基本没机会去那儿。
“是吗?”罗贵芳淡淡地说,“你有好好吃早餐吗?怎么脸色好像死人似的,遇着什么不好的事吗?”
“没有。”倪宁闷声吐出一句话之后就没再搭理罗贵芳。
“我刚才在门前见着一个人。”罗贵芳见倪宁样子怪怪的,不禁说:“你也闹够别扭了吧!有他照顾着你多好,我真的很忙,没时间分心理会你。你何必这样折腾自己呢?”
无论罗贵芳说什么,倪宁就是垂着头,没吱声的样子。最后还躲到了房间去,罗贵芳不由得想,人家都不着紧,他瞎搞和什么呢?只是真不想看到两个人明明都是对对方有意,却偏偏闹情绪的。
夜里,那人仍是恶梦连连,罗贵芳心急地推了推,没醒着,就更急了,就打电话叫了何剑来。
何剑不消十分钟就来到了。罗贵芳把他扣在门前细声说:“宁他有心病,有点难缠的,你顺着他就好。其实他这几天只是闹一下脾气,对不上他心的人,他根本就不会去理会。只是你要明白,今天我叫你来,不只是要你带走倪宁,还要真的对他好,如果你没信心对他好,现在你就可以回去了。今后也不必再找他。”
何剑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到唇边还是咽了下去,他只是艰难地点点头。
罗贵芳放行后,何剑很快就来到了还在恶梦中的倪宁。那人气色真的比早上还要差,只怕他根本不曾想过要自己照顾自己。
手轻轻地碰了碰倪宁的脸,小心翼翼的生怕吓着了他,何剑静静地看着的刚才还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的人,蓦然张开了眼睛,迷离中带了点妖娆。他的手软软的,很自然地搀上了何剑的脖子,接下来,身子也像带磁似的粘了上来,何剑的眼底一遍温柔,熟悉地扶好了像极了无尾熊的某人。
“我带宁走了。”何剑抱着倪宁从房间里走出,正色地说。
“嗯。”罗贵芳微笑着,明明很想何剑,那个人却偏偏不老实,不过没关系,起码他的惯性可比他本人诚实得多了。根本就像宝宝见到妈妈似嘛!
他跟着何剑他们走出家门,一路上慢悠悠地跟随着,看着无边的月色,有着神秘的味道。一路地祝福,一路目送那两个前路漫漫的人儿,真心地祝愿他的朋友真的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