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我一口气跑上了楼，然后从
裤兜了拿出钥匙迅速将门打开，一进门就看到客厅的餐桌上摆放着几道美味的菜肴，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声音，这个时候宝儿还在做菜，还在为我们的二人世界辛苦地做准备，我走了过去，靠着门沿看着宝儿熟练的动作，宝儿也发现了我的存在，转过头来冲我微笑着，就在我们双目交汇的那一刻，甚至不需要任何语言我就能够体会到他对我的爱，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呢？难道他真的就那么自私吗？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晨晨要躲避着我呢？他有什么理由躲避着我呢？
“你先洗手，然后到外面等一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说完这话宝儿又转回过头去，将一小勺盐洒进锅里。我看了一眼，那是我最爱吃的回锅肉，我的脑袋里真的一片空白了，关于晨晨的事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就在这个时候宝儿发现我仍然站在原地，便又停了下来，“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冲他摇了摇头，洗完手之后便乖乖到客厅去等着，看着满桌的菜肴，其实差不多每天都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来却特别让我感动，我真的有些担心，害怕事情一旦弄清楚了，我就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生活，之前我的确说过只要晨晨能回到我的身边，那么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可是自从成为了MB之后，这样的信念已经渐渐被击垮了，时间也让在证明晨晨将不可能回心转意，就在我彻底的想要从爱情逃离的时候，宝儿出现了，并且深深的打动着我，爱情没有唯一，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挣扎，我选择和他相爱，也选择给晨晨最纯真的祝福，可是如今我已经找到了晨晨，他真的就要回来了，我却又忍不住想要将他重新拥在怀里，这样的话对宝儿岂不是很不公平吗？到底把宝儿当成了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吗？我好
乱，真的！恐怕真正自私的人是我自己吧。
我回过神来，宝儿已经把最后一道菜放到了桌上，他冲我微笑了一下，便又拿着碗去盛饭，盛得满满的，将其中的一碗递到我手上之后就坐到了我的对面，我看见他正要开动却突然又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儿，好像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放下筷子，关心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我拿起筷子，想要抛开所有的一切好好的和宝儿吃完这一餐，可是现在关系到的可是晨晨，是我最真爱的人，那么重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假装不闻不问，一直以后我不是都在苦苦找寻和等待着晨晨吗？现在终于有了一点儿眉目，我当然是恨不得他能马上站在我的面前了，想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宝儿，“你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吗？”
听我这样说宝儿一下子就怔住了，他甚至不敢再直视我的眼睛，低下头语塞道：“我怎么可能隐瞒你什么呢？你今天是怎么了？疑神疑鬼的！”
我不想再兜什么圈子，只想马上知道事情的真相，便直截了当地对宝儿说：“十一月一日，就是我们到车站去送小青的那一天，之前因为你在厕所，我不是帮你接了一个电话吗？那是一个神神秘秘的男人打来的，听到不是你本人接的电话就利马挂线了，后来你告诉我是你的一个老同学打来的，还当着我的面儿给他回了电话，这事儿你记得吗？”
“我记得，那又怎样？后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撒谎了，那是小青打来的电话，目的是希望你能去给他送行，才让我劝说你的，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宝儿这种质问的语气，我真的有点儿莫名的气愤了，于是斩钉截铁地说：“可是那个电话是从杨儿家里打来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个人吧。“
我刚一说完，宝儿就瞪大了眼睛，一副出乎意料的神情，手里的筷子也松落了，我想他怎么也猜不到我会知道这个吧，宝儿的眼神开始漂浮不定，可脸上却故作镇静，他深吸了一口气，迟疑了很久，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定，才终于对我说：”你都知道了？没错，电话是从杨儿家里打过来的……”
“你怎么会认识杨儿的？”没等宝儿说完，我就忍不住插
嘴问道，“那打电话来的那个男人……是晨晨吗？”
“嘞？”宝儿的神情更加惊讶了，他思索了一番，好像觉得我把事情给弄糊涂了，便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可他这样的反应就更让我疑惑了，我一再追问，宝儿才把事实全都告诉了我，“你怎么都给忘了？一年多以前，那个时候你们不是在重庆的一个场子里演出吗？我天天都去看你跳舞，虽然知道你有了晨晨可还是忍不住给你写了封情书，那情书不就是杨儿替我交给你的嘛！”
记忆在我脑海里翻阅了一遍，我记得当时我和晨晨下了去天津找我母亲的决定，可杨儿和小游却联系好了一家重庆的场子，为了不丢下她们，晨晨便陪我到这边儿来呆了一个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收到了宝儿写来的信，因为担心被晨晨看到我还把信给扔到了厕所里，不过后来还是被晨晨给察觉到了，我突然恍然大悟：“你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呀！”
“是呀！”宝儿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为了彻底解除我心里的迷团，宝儿便把事情从头至尾的跟我说了个清楚，“后来有一天我在大街上遇到了杨儿，我就向她打听你的下落呀，可是她只是告诉我你和晨晨去了外地，至于去了哪里她死活都不肯说，我想可能是担心我知道以后会想方设法拆散你们吧，不过她看我那么专一，又那么认真的学舞，可能也有些感动了，之后我们便成了朋友，她还经常教我跳舞呢！再后来，她也失踪了，是去找你们了吧？”
“恩！”我点了点头，接着问，“那她回重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她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她不让我告诉你呀！那天我也是放学在大街上偶然遇见她的，她说她给你家里打过电话，知道你也在重庆，可是又没去找那个叫小游的女生，她有些担心，想要见你，却又不敢见你，原因嘛，我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她才告诉我的，说是因为她喜欢晨晨，所以曾经做了出卖你的事情，觉得没有脸见你呢！” 在说到杨儿不肯见我的原因时宝儿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他是担心说到这些往事会让我伤心，尤其是事关晨晨，宝儿迟疑了一下，一面回想着一面说，“后来小青去了深圳，从那以后杨儿也消失不见了，我都觉得奇怪，她就那么喜欢玩神秘失踪吗？”
事情虽然是这样，我也因为一时的冲动跟杨儿发生过争执，可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根本没有再责怪她了，她这样做又是何必呢？我想起了晨晨，难道他没有和杨儿在一起吗？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又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呢？想到这些我赶紧追问宝儿：“那晨晨呢？你看到他没有？”
可能是因为见我对晨晨还是那样的紧张，宝儿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下来，他的喉咙哽咽了，死死的咬着
嘴唇，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来：“没有！”
在说这话的时候宝儿的神情很难过，可此时的我根本顾及不了那么多，我心里很失望，原本以为和晨晨终于能够重逢了，可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的，晨晨真的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了，我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甚至是莫名的心痛，眼泪竟然忍不住掉了下来，最糟糕的是让宝儿看到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想他的心里肯定也是很不好过吧。
“你和晨晨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是小青告诉我的，过去的事情……”
“那个……”我又一次打断了宝儿的话，因为实在不愿他再提起我的过去，那样的话恐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恐怕我又要崩溃了，另一方面我也很疑惑小青和杨儿的关系，于是便有意无意的岔开了话题，“那小青又怎么会认识杨儿呢？”
“你别忘了，他们都是重庆人，重庆能有多大，谁不认识谁呀！”说完这话宝儿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回锅肉递到我碗里，接着说，“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看着宝儿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饭，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仅仅是因为又断了晨晨的消息，也是为了自己和宝儿，虽然我一直勉强自己不去承认，但心里的确是有把宝儿当成了晨晨的念头，不是替代品，而是觉得他根本就是晨晨，心里有了这样的错觉既让我安心，又让我常常觉得过意不去，他和晨晨真的很像，一样的天真和热情，对生活充满的信心、对生命充满了激情、对未来充满了幻想，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曾竭尽全力的帮助和拯救过我，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给我的生活增添了无限的色彩，让它不再是那样的平淡和乏味，只是那样的大起大落让我措手不及。
吃着宝儿
精心为我烧的饭菜，我不由的又想起了青儿，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在重庆做MB就已经够痛苦的了，到了深圳那种肉欲横飞的城市，恐怕受的苦会比之前沉痛一万倍吧。他是爱我的，我很庆幸生命中能有这么多人关爱着我，更让我觉得骄傲的是能拥有这样一个知己，从认识的第一天直到现在他都是处处替我着想、处处关心着我，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糊涂的做了彦哥的刽子手、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也对我隐瞒了认识杨儿的事，他是不希望我伤心，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他到深圳去，哪怕是拼了命我也会替他去攒钱呀，在电话里我也是经常跟他说，如果受不了了就赶快回来，这边还有我，可是他却总是说他在那边生活得很好，说深圳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
黑暗、那么恐怖，我不知道青儿的话是真是假，可心里去从来也没有放心过。
青儿是我所担忧的几个人当中的一位，除了他就是晨晨和杨儿了，现在也已经知道了杨儿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可从宝儿的描述中，知道她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可晨晨呢？有谁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即使这一生都不能再见一面，只要让我知道他的行踪，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为什么就始终迎不来那样的一天呢？那一晚我又失眠了，很奇怪，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居然也会睡不着。
一个周末的中午，我和宝儿，还有颖颖和芋头一如既往的坐在客厅里吃饭，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们四个相处得非常融洽，不仅是做饭，其他的任何家务我们都分工得很好，而且人人都抢着干活，费尽心思的努力让我生活的地方变得更加温馨和美好，真的有了一种类似于家的感觉，而每次工作了一天之后再回到这里，冲个热水澡，“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聊着一些有趣的事情，虽然平凡，却是我一直以来十分向往的简单幸福。
“下个月就要过年了，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呢！”颖颖突然面带微笑的说道，说真的，要不是颖颖这时提醒，我都差点儿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迟疑了一下，颖颖对我说，“阿赤会回家去过年吗？那工作的事情怎么办？恐怕服装店那样的地方放不了几天假吧！”
“恩！是的，老板说了只能休息三天，所以我和宝儿商量了一下，决定十五号领了工资就辞职了，回家去陪
爸爸过年，毕竟那是一家团员的大好节日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
爸爸一个人度过。”说完这话我把目光移到了宝儿身上，相互微笑了一下，我接着说，“本来宝儿说要跟我一起回去的，但是我认为那样不好，他应该留在家里好好陪陪自己的
父母才是，而且我回家过年很快就会回来了，至于工作嘛，回来以后会再努力找一个的！”
“说得也是！”芋头点了点头表示赞成我的话，我看着他把一块红烧肉夹到颖颖碗里，两个人恩爱的样子真让人羡慕，芋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宝儿说，“噢，对了，过年的时候我会带颖颖回家，大年初三、初四的时候，要是有时间你也到我家来玩呀！”
听芋头这样说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芋头就跟我说过他家里人知道他的事情，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极力反对，不过渐渐的也就默默接受了，所以想必芋头的家里人也不会反对，可宝儿却不知道这事，于是瞪大了眼睛问芋头，一副羡慕不已的神态：“你家里人都知道你们的事情了吗？那岂不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家，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真好呢！”
“不仅是这样呢，芋头也会跟我回家见我的
父母！”颖颖的话倒是把我吓了一跳，难道颖颖的父母也已经接受他们了吗？我出奇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颖颖和芋头对视了一下，用眼神在交流着，然后一脸坚定对我和宝儿说道，“我已经这样决定了，毕竟总不能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交往下去吧，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让自己的家人接受并祝福我们，但是不是有一句话吗？‘要想出塔，必须先入塔’，所以我们决定携手面对一切，相信只有这样才会真正的幸福，更相信到最后我们能说服我的父母，人生本来就很苦短，所以要活得实在一些，不要等到老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听了颖颖这一番话，我有一种被感动的感觉，只是心里还是有很多顾及，毕竟之前我和晨晨就经历过这些，也差点儿因为承受不了而选择了放弃和认输，可是我又能深深体会颖颖的心情，下这样的决定是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正是爱情的力量吧，说实话，我想劝阻他们，因为一旦自己的秘密被揭开了，想必往后的很长的一段路都会坎坷和艰难，我担心他们会撑不下去、担心他们会失败，我是亲眼看见他们相爱的，而且爱得那样的深刻，无论是谁受到了伤害，另一个人也都会跟着痛苦，看到他们此刻坚定的神情，我又有些不愿意打击他们，或者说是泼冷水，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希望他们的光明能早一些到来。
当天夜里，我和宝儿相拥着躺在床上，房间里回荡着《Belief》的旋律，那样的轻柔却又那样的强大，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甚至会因为自己是TXL者而感到无比的骄傲，也想要告诉全天下的人，TXL之间的爱情同样是神圣和不可侵犯的、同样是最原始和值得歌颂的。
就在音乐声停止的那一刻，宝儿突然开口说道：“过年的时候你要回家，那么请在过年之前或者以后也去我家里一趟吧！”
“嘞？”我依旧沉静在音乐当中，一时间没有弄明白宝儿话里的意思。
宝儿转过身来爬在我身上，用鼻子触碰着我的下颚，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得到他正在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沉默了许久，宝儿才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的眼睛，轻声说：“因为我已经决定这一辈子都要跟阿赤在一起，即使终有一天被迫的分开了，心里也绝对不会再容下另外的人，既然是这样，那自己是G事情也迟早会让自己的家里人知道，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呀，还不如早早的就跟他们坦白了，坦白从宽嘛，也只有这样，才能和阿赤早一日正大光明的相爱，才有更多的机会白头到老啊！”
我知道宝儿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白天受到了颖颖那番话的影响，说实话，从我和宝儿的故事开始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过会和他分手，或者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这个人，甚至在心里也默默的祈求能和他走完一世，如果真能那样，想必我也能因为知足才死得瞑目了，可是我始终觉得宝儿这样做不太妥当，我害怕宝儿的父母会和晨晨的家人一样，千方百计的想要拆散我们，我不希望悲剧重演一次，也不忍心宝儿受到任何伤害，虽然早晚也要坦白，但我宁愿这样的平静生活能再长久一点，让我在面对暴风雨之前好好的享受这“太平盛世”、好好的享受这相爱的美好，于是我毅然的反对了宝儿的想法：“不！这些事情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宝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没有说话，因为担心提到晨晨会让宝儿又伤心，可宝儿却早已经猜透了我的心思，“因为担心我的家人也会像晨晨的父母那样吗？不会的，我对自己爸爸妈妈还是很了解的，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们，当然也会接受我们，不能再为了我勇敢的面对一回吗？我相信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刚才的歌里不是也这样说了吗？——‘我相信我和你一定会有结局’，我相信，你不相信吗？”
“我相信！”我知道我不能再逃避了，宝儿没有说错，我应该对我们的爱情充满信心，我相信我们能经受得住一切的考验，获得最后的幸福，于是我点了点头，微笑着对宝儿说，“OK，等我回来，我就陪你回家，一起努力吧！”
听我这样说宝儿总算放心了，他又重新躺回我怀里，我用手搂着他的背，忽然我感觉我的脖子热乎乎的，我知道那是宝儿的泪水，我终于忍不住翻身将他压在我的身子低下，我们四目相对，真的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感觉，我低下头，直到我的嘴唇触碰到宝儿的嘴唇，宝儿没有反抗，静静的接受着，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可是眼泪却依旧不停的滑落，这是我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亲吻，我没有想到也是唯一的一次。
紧接着就是宝儿和颖颖结束了期末考试，而我也正式跟服装店的老板辞了职，因为担心春运购票难的问题，所以我决定提早到二月一号回家，而大年初三正是好情人节，我当然是来不及赶回来了，就因为这个宝儿跟我撒娇了好几天，后来还是我苦苦哀求，保证回来以后一定补过一次，就这样他也是勉强才答应，不过还在现在才是一月中旬，也就是说我和宝儿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不用上课，而我也不用上班，我们便可以二十四小、时时时刻刻呆在一起，那也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最开始的一段时光。
大概是清晨五点钟左右的样子，我昏昏沉沉的从梦中醒来，发现宝儿不在身边，起初我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了，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我有点儿担心，便爬起身来想出去看看，刚一开门，我就看到宝儿站在客厅的窗户前发呆，由于天色很暗，房间里又没有开灯，我并不能清楚的看见宝儿的神情，因为担心吵到颖颖和芋头，我只能轻轻叫了他一声，可宝儿却没有一点儿反应，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好像是想什么想得入了神，就连我走到身后很近的地方，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我又叫了他一声，然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这下宝儿才猛地回过神来，他显然被我吓了一跳，然后用手指揉着自己的眼睛，好像是在掩饰着脸上挂着的泪水。
“你干什么呀？吓了我一跳！”宝儿故意打趣地说。
听到这句话，看到眼前的这个场景，我不由的想起和晨晨在北京的房子里，记得在杨儿还没来之前，有一天早上晨晨也是这样看着窗外想事情，当时我走过去拍了他的肩膀，他的神情和语气，甚至是说的话都和宝儿现在一模一样，当时我问晨晨为什么总是这样沉默不语，晨晨给我的借口是想家了，可后来就发生了小瞳的事，想到这些我突然感到一阵晕旋，怎么最近宝儿的反应和晨晨那时的这么相似呢？看着窗外发呆、时常的唉声叹气，难道又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会比之前的更糟糕。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在想什么？想得那样入迷！”我试探性的问，在说这话的时候我连声音都在颤抖着。
宝儿冲我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了微笑，他的声音很沙哑，很明显刚才的确是哭过了，他清了清嗓子，对我说：“没什么呢！只是一想到再过两天你就要回家了，连情人节都不能陪在我身边，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宝儿的话，因为之前就是因为相信晨晨，才没有及时阻止小瞳事件的发生，而且只是因为我要回家就哭得这么难道过的话，好像也有点儿说不过去，虽然心里很堵，但我还是没有再追问，因为我心里知道即使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的，我将宝儿搂在怀里，低声地在他耳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请不要隐瞒我，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宝儿没有出声，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在离开我的怀抱之后，他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那种眼神十分僵
硬，仿佛我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一样，半响，宝儿才开口对我说道：“也请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都让我陪在你身边！”
听宝儿这样说我更能确定之前的想法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我猜想不到，而宝儿也不愿意透露，或者说他认为还没有到要告诉我的时机，但我应该信任宝儿，他为了我付出了许多不是吗？他那么爱我，一定不会背叛我的，可是一想到晨晨，我们之前的爱
恋比起宝儿来说还要深刻，可后来还不是分手告终了，我很害怕，却努力掩盖心里的忐忑不安，我也冲宝儿点了点头，希望他能看到我眼里的无比坚定、希望他能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和他一起度过、更希望他能明白我的心里仍旧为了最爱在不断的流着血，已经无法接受第二次打击，然而这些话我也只能藏在心里，暗暗的向上苍祷告了。
二零零三年二月一日，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在这一天里，我不知道世界上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亡或是诞生，但它对于我来说是前所未有的震惊，那天发生的一切真的让我措手不及，我崩溃了，彻底的崩溃了，为什么上天要那样残忍？为什么就不能怜惜一下我和晨晨，要给我这样的打击，我生不如死，为什么要让晨晨受那么大的苦？那全都是为了我呀，而所有的一切有都是我搞出来了，死的人应该是我，受到惩罚的人也应该是我，我撕心裂肺地冲着天空呐喊，却始终没有答案，也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这一天，和平常并没有丝毫区别，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我就被宝儿从梦中叫醒了，原来宝儿已经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并且给我弄好了早点，宝儿对我总是这样的细心照顾，津津有味的吃着宝儿为我下的面条，由于宝儿说自己没有胃口不想吃，于是便坐在对面无声地注视着我，那个眼神是那样的空洞和无助，让我看了总觉得全身发麻，我猜想宝儿一定又在担心那些烦人的事情，可是究竟是怎样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知道呢？
吃过了早点，宝儿便陪我去了一趟火车站，因为眼看就要春节了，回家过年的人实在很多，我和宝儿排了好久的队，才终于买到一张次日早上八点钟的车票，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当我拿着车票一脸喜悦的时候，却看到了宝儿万分失落的神情，比上一次我回家看望父亲显得还要难过，就好像我这一去会是生离死别、就好像我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之后宝儿又拉着我去逛街，尽管一路上他都闷闷不乐，而且天气又很冷，好几次我劝他回家，可他就是不肯答应，后来还在一家服装店给我买了一身衣服，说算是给我的新年礼物，我心里暗暗偷笑，总觉得很变扭，我又不是小孩子，逢年过节的还兴穿什么新衣服？我们在外面吃的晚饭，然后又去逛夜市，差不多九点才回到家，总之那一天我是被宝儿折腾得够呛，一回家就躺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颖颖因为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看来这一晚又只剩我和宝儿两个人在家里了，不过这样也好，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就让我和宝儿好好的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我心里这样想着，觉得也算是对宝儿的一种安慰，可是看着宝儿在帮我检查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我想我真的是累了吧。
在宝儿的床上我又做了一个梦，那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最可怕的梦，我梦见晨晨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而且手脚也都被铁链子捆绑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样子看上去像受尽了折磨而显得憔悴不堪，我站在铁笼外面，撕心裂肺地喊着晨晨的名字，可他却没有一点儿反应，就好像完全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一样，我开始围着笼子找寻出口，却发现这铁笼根本就没有门，我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疯子一样用手猛地去敲打这铁栏，一心想要拯救晨晨，可不到一会儿，我就被弄得头破血流了，我开始哭，因为眼看着晨晨受尽折磨和苦难却无能为力，那样的心情仿佛连心都在流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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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听到晨晨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赶紧抬起头来，原来晨晨终于能够看见我了，就在我们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晨晨也哭了，可从眼里流出来的不是泪，也是红色的血，我记得梦是
黑白的，可那血却红得刺眼，我看见晨晨竭尽全力地朝我爬过来，可由于身上的铁链十分沉重，使得他爬行得很艰难，再加上从眼睛里不断流出的鲜血，让晨晨看上去非常恐怖，可我并不害怕，我把手伸进笼子里，晨晨也把手尽量的伸展，可我们却始终无法触碰到对方的手指，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混杂着血水，由于闪电的缘故，让晨晨的身影忽暗忽明，雷声大得像要震破你的耳膜，尽管如此却依然能够听见我和晨晨的哭喊声。
我被眼前这个惨不忍睹的画面吓坏了，随着一声对晨晨的呼喊我从梦中醒了过来，一下子的坐起了身子，这才发现宝儿一直在我身边，摇动着我的身体，想要把我从那可怕的恶梦里解救出来，看到宝儿焦急万分的神情，我突然觉得是那样的珍贵，我猛地扑到宝儿怀里，并且死死地抓住他的双臂，我很害怕，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宝儿也紧紧地抱住了我，嘴里不停的说着一些安慰我的话。
就这样过了许久，我的情绪才终于稳定下来，见我这样，宝儿扶我重新躺下，帮我盖好被子，便又到客厅给我倒来一杯热水，我冲宝儿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我现在并不想喝，此刻我只能动作而不能出声，因为身子虚弱得就好像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宝儿便要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可一不小心杯子却掉了下来，一声“砰”的声音顿时又把我吓了一跳。
我看见宝儿蹲下身子去捡那些碎了的玻璃渣子，心里很担心他会弄伤了手，可宝儿却又不肯听我的话，我只好吃力地下床来阻止他，就在我把宝儿拉起身来的时候，借着台灯的微弱光芒我看到了宝儿正在流泪，而且哭得十分伤心，那样子就好像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而感到后悔莫及。
“好了，不要再哭了，只不过是一个杯子，碎了就算了，下次再买嘛，也不要再去捡了，要是伤到手我可是要心疼的！”我把宝儿扶坐到床头，因为自己的情绪还沉静在那个可怕的梦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嘴上便糊里糊涂的说了这些话。
“不是杯子，不是杯子！”说完这话宝儿紧握着我的手却慢慢的松开了，他哭得更加厉害了，却坚持用一种充满了愧疚的眼神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其实关于晨晨的事我真的对你有所隐瞒了，之前他是和杨儿一起回到重庆的，我们私底下也经常有联系。”
听了宝儿的话我被震惊了，一连退了好几步，原来宝儿真的一直都在跟我撒谎，原来我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可是为什么宝儿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明明知道我心里多么渴望能和晨晨再见上一面，可他却从头至尾都那么狠心的将我们隔开，想到这些我心里非常气愤，便大声质问宝儿：“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欺骗我？”
宝儿用手一面擦着脸上的泪水，一面带着哭腔冲我解释：“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晨晨不让我告诉你呀，看着他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我除了答应他还能怎么办呢？这么久以来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我不相信晨晨真的会这么狠心，连再见我一面都不愿意，这当中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事情，我一定要知道，我的情绪有些激动，甚至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宝儿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在审问一个千古罪人一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呀，从头到尾如实的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能少。”
“你先不要激动，我可以告诉你，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诉你，但是请一定要答应我，不管事情是怎样的都不要做什么傻事、都请冷静的对待，好吗？”听了宝儿的话，虽然我无法做到冷静，却不得不勉强自己平定下来，我松开手，站在离宝儿很近的地方，用一直呆滞的眼神看着他，因为我不仅是在聆听晨晨的过去，脑海里更会出现任何时候晨晨的神情和处境，宝儿迟疑了很久，才终于对我说，“那个时候你不是和晨晨去了北京吗？还在那边租了一间房子，由于杨儿还没有赶过去跟你们会合，于是你便没有工作，只是晨晨在一家餐馆里打工，有一天晚上，正要打烊的时候，晨晨被一个自称是你故友的男人给带走了，那个人就是小瞳，我想你是绝对不会忘记他的吧？”
小瞳？怎么又是他？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宝儿没有说错，最初的时候他花言巧语的把我骗到他家里，又用药物使得我完全丧失了意志，然后对我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后来他又突然出现在北京，把晨晨从我身边夺走，如果说仇恨，小瞳将是我这一生最憎恨的他，是他一手毁了我的一切，包括我仅剩的幸福，我很纳闷，这也是这么久以来一直让我想不明白的问题，于是我赶紧追问：“他，怎么会去北京的呢？又怎么会认识晨晨呢？”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他坐过牢、杀过人、吸过毒，之所以会去北京，也是因为砍伤了人，而且那个孩子的父亲好像还是一个很有势力的人，小瞳是躲到北京一个远方亲戚家去避难的呀，可是上天为什么要让晨晨遇到他？为什么？至于他怎么会认识晨晨，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先前有看见过你们在一起吧。”
宝儿的话顿时让我想起多年前曾和晨晨去寺庙上香的情形，那个时候晨晨的父亲为了杜绝他和我来往，就向晨晨撒谎说自己患了血癌，希望晨晨能够因此而听话的留在他身边，并且承诺永远不再见我，晨晨一直很担心父亲的病情，于是便让我陪他到弘福寺上香祈愿，我们下山的时候就在路上遇到过小瞳，那时我还担心小瞳会跑过来跟我打招呼，更害怕晨晨会察觉出什么，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那么见过一次面，小瞳居然能在许久后的北京认出晨晨。见宝儿不忍再说小去，我有些着急了：“他找晨晨做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宝儿已经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他又迟疑了一阵，甚至是把目光从我身上移走，声音也很轻，好像深怕我会听清楚一样：“他拿着你的裸照去要挟晨晨，不仅让晨晨给他钱，更勉强晨晨和他做爱！”
听到这些我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裸照？难道是那次去小瞳家里，因为喝下了迷药而失去知觉，就被他扒光了
裤子而拍下的照片吗？一定是这样，他凌辱了我，还拿着这些照片去要挟晨晨，我突然大悟，当时我的母亲因为患了胆结石，需要一笔钱做手术，而我跳舞攒下的钱却全都被晨晨私自取走了，后来我询问过晨晨，他也承认自己是把钱给了小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当时我为什么不听晨晨解释呢？晨晨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是出卖了自己，我怎么就那么混帐的不相信他，我怎么能那么糊涂呢？可转念一想，后来晨晨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并且给我留下一封那样绝情的书信，难道是因为对我彻底的失望了吗？不，我相信晨晨不会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再来找我，不再来跟我解释呢？杨儿显然也是知道整个事件的，她又为什么不替晨晨来跟我解释呢？我一定会原谅晨晨的呀，只是不能原谅自己对晨晨有所怀疑，是我伤害了他，而且在他被小瞳威胁的时候我不旦没有给过他关爱，甚至还否决了他对我全部的爱，一定是因为这样使得他寒心，所以才决定离我而去，我错了，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此时此刻我真的是追悔末及，可是恐怕已经晚了吧，我的泪水汩汩的涌了出来，我没有一丝想要阻止它的念头，也没有用手去擦，就让它尽情地流吧，我误会了晨晨这么久、这么深，让他替我承受了那么多的苦，就让我的泪水来洗刷我整个人所犯下的过错吧，可是我的想法居然错了，晨晨离开我确有其他的原因，宝儿的话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让我措手不及。
“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晨晨的时候吗？他想要跟你解释，可是你却不肯听，冲出家门，还坐着计程车离开了，晨晨就在车后面穷追不舍，撕心裂肺地喊着你的名字，当时由于刚下过雪，地面很滑，晨晨摔了一跤，就那样爬在冰冻得刺骨的地面上大声地哭着、喊着。”宝儿说的这些我都记得，而且是记忆犹新、沥沥在目，此刻我好像又看到了晨晨那痛不欲生的样子，耳朵里鸣响着晨晨的叫喊，我更加的憎恨自己了，当时怎么就那样的不冷静呢？我一下子退后了好几步，还好靠在了墙上否则一定会跌倒，宝儿想要上前扶住我，见我并无大碍，便重新放下了手，叹了口气，似乎做了天大的决定才继续对我说，“当时晨晨的手脚和额头都摔破了，而且还流了很多血，杨儿见了被
硬将他送到医院去包扎，可是医生的诊断结果却意外的发现，晨晨的血液里感染了……”
宝儿的话没有说完，感染？我预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立刻抬起头来，重新直视着宝儿，可宝儿却低下了头哭得更厉害了，见他这样我赶紧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双臂，迫不及待地质问道：“说下去，感染了什么？”
“HIV，就是艾滋病！”
“怎么会被感染了艾滋病呢？我们没有发生过性关系呀，怎么会？是不是你弄错了？”在说这话的时候我更加激动了，我真的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脑袋里一团
乱，艾滋病是什么？怎么会让晨晨给碰上了呢？那个时候我对艾滋病了解盛少，只是听说这是一种可怕的疾病，会死人的，那晨晨不是会被它夺走生命吗？怎么会这样？我不要，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我的晨晨，我宁可死的人是我呀。
“不关你的事，晨晨是因为跟小瞳发生关系而被传染的！”见我依旧一脸的茫然，宝儿便详细的跟我解释了一番，“因为小瞳之前有过注
射毒品的经历，你也知道那些针头都很不干净，这样是最容易被感染的，小瞳被感染了，晨晨跟他有过多次的性交，自然是不能幸免，上天好不公平，好不公平呀！这根本不关晨晨的事，他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呢？”
说到这里宝儿已经泣不成声，我的眼泪却突然止住了，因为心里的愤怒远远超过了苦楚，我一把将宝儿推倒在床上。小瞳，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他害得我还不够吗？还要去害我的晨晨？宝儿对上天的质问也正是我想要说的话，一开始是我自己看走了眼，以为小瞳是浪子回头、以为我们之后会成为要好的朋友，却中了他的圈套，让我经历了那恶梦一般的夜晚，还拍下了许多我的裸照，是我自己的交友不慎，这和晨晨没有关系呀，为什么要连累到他呢？为什么要让他替我承受所有的苦呢？他是为了保全我才做出了那样的牺牲，感染那种病毒的人应该是我，死的人也应该是我呀，晨晨是无辜的，上天请放过他吧，难道我们的相爱真的是一种错误吗？如果非得要惩罚我们，如果一定要带走一个人的性命，那就请高抬贵手放过晨晨吧，我愿意去死，受到惩罚的人本该就是我呀。
“那晨晨是什么时候回到重庆，你们又是怎么找到对方的呢？”说这话的时候我的样子很平静，出奇的平静，可是声音却在不停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我对生活真的再次失去信心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八月三号，也是我在酒吧演出的第三天，那天我在台上跳舞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个客人一直死死地盯着我看，他身旁还有一个女生，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正是晨晨和杨儿，那个时候他们也是刚到重庆不久，虽然晨晨因为感染而不愿意见你，可是心里却始终放不下，于是就让杨儿到小游的酒吧去打听你的情况，在没有你的音训之后晨晨便开始在重庆的大街小巷里苦苦找寻，甚至是到过所以的圈内酒吧，很巧的，他就遇到了我。”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宝儿才用手支立着身子坐了起来，他用手指擦去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另一只手死死地拽着衣领，样子看上去非常悲痛，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对我晨晨真的很坦白，包括他的病情也是丝毫都没有隐瞒，在得知了你们整个的故事之后我本应该退出，因为我比不上他，他实在太爱你了，而我的爱跟他相比的话就显得那样的渺小，可晨晨却跪下来求我，让我一定要找到你，并且代替他照顾你，或许他是看到我为了你努力的去学习跳舞，觉得我对你的爱也是真切的才敢将你托付给我，这是他对我的信任，甚至可以说是我的荣誉，于是我答应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你，因为晨晨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担心找到你以后纸会包不住火，所以这事我也是一直瞒着颖颖，只是在他三番两次的追问下，我才告诉他我是在帮一个人找你，没想到晨晨的顾及果然是对的。”
虽然之前我一直不敢断定宝儿是在帮晨晨找我，可心里却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我疏忽了，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宝儿，我怎么那么笨蛋？早一天查明事实的话就不会让晨晨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大的痛苦和折磨了，晨晨对我的爱是那样的伟大，他是不希望我担心和难过才选择了独自去承受，而宝儿只不过是遵照了他的意思，我不应该埋怨宝儿，确切的说我没有这个资格，所以的祸事都是我闯下来的，却要让两个深爱我的人去替我挡驾，用一连串的善意的谎言来保全我的幸福和生命，我恨小瞳，我更恨我自己。
这时宝儿走到了我跟前，一把抓住了我冰凉我手，而另一只手就轻轻的抚摩着我的脸，擦去我还残留在脸上的泪水，我这才发现宝儿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我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对，在他眼里看到的是对我的怜悯，回想一下，宝儿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最后换来的只不过是晨晨的一个替代品，我突然觉得宝儿和晨晨一样，对我而言都是伟大甚至是神圣到不可侵犯的。
“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认识你我很开心，尤其是你和晨晨之间那动人的故事真的让我完全溶解在里面，庆幸的是我参与了，并且在故事里启到了一定的作用，如果有人要来问我对此有什么看法，我想除了感动再也找不到更适合的字眼了。那天在酒吧门口和你重逢，我真的觉得好幸运，在得知你已经成了MB之后我好痛心，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晨晨交代，我害怕他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从那个可怕的世界里拯救出来，让你重新面对生活，忘掉以前所有的一切。” 宝儿的眼泪一直也没有停过，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他把我扶坐到床边，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知觉，就那样静静的迎合着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反抗，就连脑海里也不像先前那样沸腾，而是变得没有一点儿波纹，宝儿见我这样心里就更不好受了，而我已经无暇顾及太多，只是安安静静的聆听着关于晨晨的点点滴滴，“还记得你第一次跟我回家吗？当时我让你喝下了一杯牛奶，其实那牛奶里面是放了安眠药的，先前我很害怕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可为了晨晨我只能那样做了，这都是杨儿的意思，其实那晚你晕晕沉沉的睡着之后晨晨亲自到房间里来看过你，他握着你的手什么也没说，就是一直哭，那画面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碎，晨晨一直陪你到天明，给你做了早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还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并且让你从MB那个行当里逃离出来。”
宝儿的话让我很吃惊，原来那一晚他神神秘秘的是在和杨儿通电话，目的是为了安排晨晨见我一面，难怪我喝了那杯牛奶就睡得不醒人事了，难道那晚我在梦里还见到了晨晨，原来那并不是梦，晨晨真的就在我的身边，离得我那样近，我抬起自己的右手，盯着手心的掌文，我是在感受和回味着晨晨留下来的体温，那么的亲切，又那样的遥远。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宝儿会知道我生日，我也可以确定送小青去深圳的那天早晨接到的的确是晨晨打来的电话，原来晨晨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边，一直都没有从我的生命中消失，说不定在某条大街上、说不定在某个公路旁、说不定在某个餐厅里，只要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他，我记得晨晨曾经跟我说过我们只是两个还不懂事的孩子，上天不会过分的将苦难降临到我们头上，可事实证明晨晨错了，苍天真的没有双眼，它看不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感受不了世人的喜怒哀乐，更无法体会人与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晨晨为了保全我感染了那种可怕的疾病、感染了那种可以导致死亡的疾病，我想问一句，天哪，你实在不应该，难道你也不懂情吗？
我闭上了双眼，看到的是晨晨仍旧天真无邪的笑容，我突然想到了小瞳那张丑陋的脸嘴，不由得咬紧了要关，恨得心痒痒的，当时除了希望能够尽快再见到晨晨以外，我还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小瞳算帐、就是要找小瞳报仇，于是我迫不及待地追问宝儿，希望能得知小瞳的下落：“那小瞳那个混蛋呢？之后还有来骚扰晨晨吗？他现在又在哪里？还在北京？”
“这个我就不知道，自从晨晨从你们在北京的房子里搬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小瞳了，兴许也是小瞳找不到他吧，不过我想小瞳已经收了钱，而且他和晨晨的事已经被你发现了，他也不好再来找晨晨了吧，重要的是，那些照片都已经归还给晨晨，而且晨晨也将它们全部都烧掉了，至于小瞳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那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宝儿的话我突然又不希望小瞳这么快就死了，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他然后报仇，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传染了HIV给晨晨吗？那他自己肯定也被感染了，再加上身上的毒瘾，肯定会让他生不如死，他活该，这都是他自找的，想必他的死根本不会有人感到悲哀，就算死了也下被打人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永远的呆在那个可怕的世界里受苦，来偿还他所以亏欠的，为了他所犯下的错而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可是，可是我的晨晨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让他也跟着受罪呢？为什么晨晨的命运会是这样？是我害了他，我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我否决了他对我的爱，我还有脸面去见他吗？我还有资格去乞求他的原谅吗？我好矛盾，觉得自己好可恶，死的人应该是我，如果晨晨一定要死的话请让我陪在他身边，我会和他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就在那一刻我下了这样的决定，于是我赶紧问宝儿：“那晨晨现在在哪里？”
“杨儿已经陪他回家了，晨晨把自己染病的事情告诉了家人，却被自己的父母给轰了出来，他和杨儿在那边租了一间房子，静静的等……”宝儿的话没有说完，等待？其实我知道晨晨是在等死，可是晨晨的父母为什么就那么绝情呢？难道真的不能原谅和理解晨晨吗？难道自己的孩子就要离开人世了仍然可以铁石心肠吗？我不懂，我不明白，我正思索着，宝儿的话打断了我，“明早回去的时候请务必要找到晨晨，陪他走完最后的一段路程，并且替我向他道歉，因为曾经跟他承诺过永远都会把这个秘密保守在心底、永远也不让你知道的，现在却不能再遵守了，希望他能原谅！”
看着宝儿这样的善良，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我的心情，不过我知道晨晨一定不会责怪他，我苦笑了一下，对宝儿说：“谢谢！谢谢你今天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虽然之前有过隐瞒，不过好在还来得及，能够让我再见晨晨一面，否则的话我会遗憾终生的。”
听我这样说宝儿哭得更厉害了，他一个劲儿地摇头，脸色是那样的难看，这一次就连声音也在颤抖了：“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可是前几天杨儿来了电话，说晨晨的病情恶化了，原先还可以依靠药物控制，可现在身体已经开始抵抗了，如果我不把真相告诉你，不让你能陪伴着晨晨度过最后的一段时光，恐怕遗憾的不是你，还有我，我会憎恨自己一辈子的！”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说完这话我一把将宝儿用力地搂在了怀里，宝儿也紧紧地抱着我，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泪又来了，而且怎样也止不住，不过我用牙齿咬着嘴唇，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一整晚我和宝儿都没有睡觉，只是坐在床头，打开窗户、拉开窗帘，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从一片漆黑到终于变得有了一点儿明亮，我的思绪像生锈的机器，那样迟钝，甚至更多的时候是处于完全停止的状态，宝儿一直默默的陪着我，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我听着屋外的风声，忽然觉得黑夜是那样的可怕，一想起晨晨孤独的面对的苦难、承受着折磨，我的心里就很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柜上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我和宝儿心里都被吓了一大跳，可表情仍旧是那样呆滞，宝儿走过去按下了闹钟，整个房间顿时又安静了下来，静得我甚至可以听到了宝儿的呼吸声。
我和宝儿提着行李从家里出来，到楼下的路边等车，虽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可天还是很黑，如果没有路灯的话恐怕会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打车前往了火车站，虽然宝儿一直把我送到了月台上，可我终究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其实我是累了，而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宝儿也是一样吧，我不知道我和宝儿的故事是不是将在这无声的离别后结束，其实在我内心真的希望如此，因为晨晨为了付出了太多，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而且我又是那样的深爱着他，这一次我更是忘不了他，同样也无法再接受宝儿了，我希望我和宝儿不会再有见面的日子，也希望他能够忘了我，而我却将一生一世的记得他，并且给予他我最深的祝福，感谢他曾在我最失落的时候给予我无限的帮助、感谢他用最纯洁的心灵爱护着我、感谢他在最后的关头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但我注定要辜负他了，因为我这一次回去不仅是要陪着晨晨度过最后的时光，我也会陪着他一同离开人世，到另一个世界去团聚，让我们坚贞不变的爱情在天堂里继续和燃烧。
【第二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