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以为自己很豁达,只要有爱,无所谓过去。可是历经七年,回首间,这份伤,这份痛,依然如此清晰。太多时候,只是不忍翻阅罢了。
当时,也是这样。我以为,以另一种心态面对,我能从这份伤和这份爱中解脱出来。
在和税务男聊了几天后,我带着堕落的口吻跟大宝谈起过想要见面的意图。他无所谓的样子,鼓励我走出去,只是嫌这个人年纪大。他觉得我应该找个跟我差不多年纪,且未婚的人。
税务男是在众多聊天对象中唯一吸引我的人。我决定见一见他。
记得那时是初秋的天气,凉风习习。那天,当我走下汽车,季末的阳光将我的一身浅色装束辉映得光彩熠熠。
我穿着乳白色牛仔裤,微微透着淡淡的青光,勾勒出我的丰满和修长;米黄色休闲西装,散发出纯净的白,裁剪合体的外套衬托着我的挺拔;一头短发,整洁干练;干净的一张脸配上淡然、稳健的气质,站在人群中,我也算得上玉树临风了吧?
我想,税务男一定是认出了我。他从远处走来,眼睛一直紧盯着我,然后边走边拨响了电话。
我拿出响着的电话,看着他。
那天,他穿了一件浅棕色皮衣,拉链敞开着,里面的薄T恤轻盈地隐透着他的健康;深蓝色的牛仔裤,被他放肆的髋部和后臀撑开,使那一坨私物群饱胀着分明。
我不知道该不该用帅来形容他,三十九岁的年纪似乎已经告别了“帅”这个词。然而,当他脸上带着一抹生疏和率性向我走来,一股傲然的青春气息围绕在他身边,使我的心感受到了被压迫的窒息。他就像电影里,七八十年代兵团岁月中走出的男主角,不羁,阳光,且成熟。
他向我走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一双眼睛敛盛着光芒,犀利精准的眼神在我身上脸上游移,品咂着,寻摸着。
当他走近的一瞬,我们都没说话,就连招呼都没打,四目相碰,强烈的陌生感于空气中轰然爆裂成无言。
他是骄傲的。这,也许跟他以往的同志见面收获的自信有关。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网络里唾手可得的流窜犯。
他的这种表情和眼神使我很不舒服。于是,我说:“好了,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现在得走了。”
他听出了我话中的拒绝,紧盯着我的眼里闪现出一抹失望,然后潇洒转身而去,走得极其笃定从容,大气磅礴,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我带着失败的阴影上了返程的汽车,心里缭绕着一丝落寞。车刚刚启动,他发来一条短信:
“你不喜欢我是吧?可我喜欢你,非常!”
非常!我喜欢他这种把强调语气单独放在后面的句子。
&emsp[ẆẆẅ.ẎaṅQḯṉgḈṳn.ḉṎṂ];我的心怦然动容。
“麻烦停下车!”我喊。
车没开出多远。当我拿着电话在他的指示下往回走,不多远就看到他也拿着电话迎面而来。
这个地方,是处旅游景点山下的小镇,远离市区,热闹和繁华只在车站附近。这段路上行人无几。宽阔的大路车影寥寥,低矮的高楼挡不住博大的天空与连绵的群山相接,铺展开无垠和旷漠。午后阳光的暖意葱茏起木叶花草的清香,随微风涤荡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我和他,由极远的黑点渐渐变大,在彼此的视线里越走越近,相对而行。
当我们在临界点再次碰面,他还是没有笑出来,二话不说,牵起我的手,往回走。
他的手宽厚且温暖。我试图摆脱他的紧攥,但却徒劳无功。他笃定地握着我,像似深怕我再跑了。
他们单位组织学习,为期一周,选定了这个相对安静的地点。他一边拉着我往回走,一边说,根本不在乎什么保留。他的声音清朗而磁性,仿佛弹奏中钢琴曲的低音部分,跳跃着分明。
跟在他的身旁,我的心微微悸动,对他产生了一股没来由的信任。
这个小镇,以旅游而盛名,那些林立的高端建筑,多是宾馆和温泉。
当把我领进一所大院,他松开了手,并带着我绕过那幢宾馆的标志性大楼,拐进了后院。
这个时节,游客不多。他们单位整整占用了东侧那栋大楼的一层。
他带着我,走上三楼,期间不住有人跟他说话打招呼。看着他时而欣然着冲远处的人招手,时而欢笑着同遇上的人拍拍打打,使人感觉到一股活力充盈在天地之间。
如果说,男人生来就是驾驭和主宰这个世界的,那么此刻,他真的算得上一个男人。我能感受到,属于男人的魅力在他身上闪光。
他拿着钥匙开了房间门的时候,还和远处的人大声说着话,笑意盎然。但是,当门在我身后被他关上,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份深沉,看着我,眼里透露着潮涌的焦渴。然后,我就被他抱在怀里。
门外,他的同事不时走过,谈论声清晰可闻。
然而,他根本不管这些,抱着我,亲我,不在乎我的拒绝。
“你真好!”他难掩疯狂,边亲我边在我耳边呢喃。不知道他是说我人长的好,还是我的心好,抑或是别的什么。
我嘴上说:“别这样,咱们坐下唠唠嗑吧。”可心却在一点点融化。
他不顾我的话,把我抱起来,从套间的外面走近卧室,把我轻放在床上,然后爬上来压着我。
我深深闭着眼,抵御着疯狂,我的心早已不再抗拒,大开了城门,任那酣甜的潮水将我淹没。高潮在酝酿中一点点汇聚。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一看到屏幕上那几个特殊字符,我的罪恶感轰然四射,吞噬掉所有的快意和刺激,心里升起一片寒意。
我推开税务男,躲到外间接电话。
电话中,大宝问我见面的情况怎么样,我支吾着说:“等会再给你打过去。”然后他说:“行,等会儿见完了我去接你。”
他真的是个傻子!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吗?如今的同志世界,早已进入了速食时代,所谓的见面,也包括上床。
撂了电话,走近里间,看到税务男人就蹲在床边保持着刚刚的姿态,我的心里弥漫起一丝破裂般的内疚。
“我家里有点儿事儿,我得回去一趟。”我撒谎。刚刚所有的一切就像潮水,悄然退去,无影无踪。
保险男的一张脸还是那么清朗,眉宇之间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活力,但是他的眼睛像似读懂了我的内心,淡淡地漂浮着一抹失落。
“我送你吧。”他站起来,“我有车。”
“不用不用,我坐车回去就行。”
他一直把我送到楼下,送出大院。
“真想你今天晚上能陪陪我……”分手时,他说。
我相信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我看到他的眼里闪动着一丝厌恶,还有一丝不舍。
“对不起!我……”除了这三个字,我还能说什么?
也许,我伤害了他。
可是,他不能完全驱散我心里的顾虑。
心存保留的爱,对他是不公平的。
当汽车路过宾馆门前的时候,他还在那站着。我冲他挥挥手,他扬起手,留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得有些无奈。
这,也许是生命中我们最后的一面,我想。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看你坐车远离,我真想追上去把你抓回来。我想抓住你,可是,不行。”坐在车上,他发来信息。
我的心已经丢了,谁又能抓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