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话之后,又是杳无信讯的三天。
可怕的三天。
地狱般的三天。
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真的已经忘了。我只记得,好无助,好无力,好害怕,好心疼,好迷茫。
等待,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片片剥削着我心,冰凉的锐痛,让我麻木。
于是,记忆也成了空洞的白。
三天后,他再次打来电话。
从他依然沉重着担忧的声音里,我终于听到了那丝久违的平静和从容,还有欣喜。
医生说,手术比想象的还要成功,他妻子的病比预期的更为乐观。
他说:“我一辈子积德行善,相信老天爷不会这么对我。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儿子可怎么办?”
那一刻,置放于冰火中煎熬的心,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她不会死了,是吗?”我问。
“子宫切除了,肿瘤一点都没扩散。”他欣慰地说:“我有个同学,听说你嫂子的了这个病,特意跑来北京。她也得过子宫癌,手术后,到现在都五年了,跟好人一样。我都不知道她得过这个病。”
我紧紧咬着嘴唇,深深闭上眼睛,用手狠狠抓住因豁然跳动而疼痛不止的心。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历经沙场九死一生的英雄,任由坚硬的疼在身体里流窜。
是的!是老天的眷顾,是老天的垂怜。
仁慈的上苍,你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不会死了!她不会死了……
我心中狂呼着这句话,睁开眼,天地晴朗。
有谁知道,这些天,我到底是怎样的害怕?
我害怕罪孽为生命留下不可弥补的自己的遗憾,更怕他那比我更重千百倍的他的遗憾。
因为我们都不是心硬心狠的人,很容易便能预知这份遗憾的重量。
那遗憾,足可以毁灭我和他一生的快乐……
他说,他这几天没给我打电话,是怕我被他的担心感染了,跟着着急上火。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这么想着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我带了愤怒斥责他。
我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小三,尽管是无意,但却破坏了他家庭的和谐。他不应该这么对我了。
那一刻,伴随着几缕春的气息,我的心坚硬如铁。
是的!就在那一刻,多天来的审判和诘问,最终得到了答案——
唯一的一个答案!
我说:“你好好照顾她,不用惦记我,也不要总给我打电话了。”
可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依然会不时打来电话,汇报着他妻子的病情。
他的妻子开始化疗,一天天见好。
电话中,我不敢提及一丁点想念,尽管我是如此想他,想得疯狂,想得抓心挠肝。我只是安慰他,规劝他,提醒他,要他照顾好妻子,别留下一丝遗憾。
那些天,我的心一遍遍阅读着那个答案,一遍遍坚硬着自己的抉择。
是的!是该到了真正做决定的时候了。
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那些天,天空是支离破碎的蓝,阳光是苍白无力的炽热。
白天,我把心力全部交给工作,让自己没有闲暇,到了夜晚,我便坐在电脑前,面对着根本写不出几个字的文档,任思绪回归过往,细数着与他从相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哭着,或者笑着。
一路走来,真的不容易!那些疼痛中凸显的幸福,多么美丽!让人迷恋,让人沉醉,让人不可自拔……
可是,我要放弃了。
放弃这苦心经营的一切……
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再坚持下去,因为我没有支撑这份力气的一丝理由,甚至连借口都找不到了。
除了逃避,我无路可走。
我没有告诉他这个决定,我已经计划好了,计划着轻松离开他,不带一丝伤悲。
那,是他一直都想要的结果。
所以,我在努力学习把什么都不当一回事。
又是几天后。
那天晚上,已经过了八点,我刚洗过澡,正在风扇前吹身子,忽听敲门声,询问之下,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打开门,他笑意盎然地闪进来,依旧是大气从容的样子。
阔别十几天,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已经是久别中的久别。
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开始,我们都没说话,只是站在屋地上,站在荧柔的灯光下,相隔咫尺,带了掩饰不住的笑,彼此相望。
直到今天,我也忘不了他那个眼神,一如初次见面时,他锋利又霸道,仿佛冲锋枪子弹一样的目光,夹带着一丝窃喜和淫邪,呼啸着射向我。
那一刻,我的脸呼呼发热,一抹初恋般的味道缭绕着我心,蹦跳出欢快的节奏。
下一刻,他走过来,将我揽进他的怀抱。
“想我没?”他在我耳边轻声问。
我没有回答,闭起眼睛,用心感受这刻在他怀里的温暖和踏实。
仿佛前生错过,今世重温。
“想我没?”他再问,声音里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想了……”
谁会知道,我究竟有多想他?
我是多想跟他坦陈这十几天的思念,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可是,我的心只允许我说出这两个字。
想了……
这,是内心喷薄出的两个字,淡淡的,却带着深深的情,带着浓浓的爱,带着火一般炙热的情怀。
然后,他狂风骤雨的吻,便落在了我的嘴上。
他是如此的喜欢亲吻我,喜欢到抓狂。
那一晚,我们没有更多铺垫,甚至没有交流,就那么急切着,直奔(言情小说网:www.₆⁹⑥⁹xs.Cc)主题。
长久的别离,让他和我,我和他,都有些疯狂了,将所有的一切屏蔽在那张小床之外,认真而专注地做我们爱做的事,像两头饥饿的野兽,翻滚,碰撞。
那天,他是回来办一些手续,另外处理他留下的一些工作尾巴,上午就到了,但直到晚上才有空闲来看我。
当激烈归于平静,我们满足地躺在床上聊天,听他讲他妻子的病情,还有他这十几天来从未跟我言明的心路。
他说,他从来没这么怕过。
他告诉我,他妻子的病是由于分泌的卵子无法排出,堆积在子宫,使子宫膜不断增厚,渐渐变异,就成了肿瘤,而且他妻子更年期提前了,而他和妻子都没察觉。
他安慰我,用不着自责,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
他说,现在好了,基本没有危险了。
可是,以后呢?
以后怎么办?
他妻子之所以不能排出卵子,是因为没有房事的疏导,更年期提前,更是性生活不和谐造成的。
他妻子已经一年多没有过正常的性生活了。
他曾经也努力过,但却因为我的存在,因为我的剥夺,使他对妻子再没了一丝感觉,试了很多次,都以不举告终,无法完成。
我教过他很多方法,比如看些大片,几次整整一星期拒绝和他ML,甚至都有去找他妻子讲解秘诀的冲动。可他终究还是不行,不能再像从前一样。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他还是原来的他,就不会有这几乎酿成悲剧的后果。
或者,他会接触到另外一些人,但我相信,无论是谁,他都不会像对我这么投入,这么专注,这么认真,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那晚,当他挑拨着再次吹响激战的号角,我是迎合的。多日的离别,我的身体已空洞了太久,期待用他的硕大和坚硬填满。
他第二次的给予,依然热烈,甜美。但是,我的心却在幸福的巅峰,流淌出悲伤的汁液。
这种悲伤,是一种钝钝的痛,就像拿一把无刃的刀,用力切割。
没有伤口,没有鲜血,只是疼,疼进了骨子里。
然后蔓延,扩散,跟随血液,浸透每个毛孔。
事毕,已经很晚了,他没像以往每次完事后都小憩一会儿,从卫生间里清洗出来,就急急穿了衣服,准备就走。
我知道他明天一早还要赶回北京,没有过多挽留,没心没肺地笑着,大气磅礴地说着话,最后还在帮他穿衣服的时候摸了摸他的下体,深情中带了几分淫/荡,调侃他的英勇。
他走了。心无挂碍地走了。
刚刚还洋溢着浓烈腥甜的小屋,瞬间清冷下来。
我去卫生间清洗,坐在马桶上,悲伤再难抑制,如同喧嚣的海潮,立即将我淹没。
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不可遏止,无声无息汹涌而下。
泪水中,我默默坚硬自己,默默坚硬那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