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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是在工作机房召开的，观测站的全体成员都参加了。田博文和刘亮正当班，张海涛和许晓刚马上接中班。魏安民也早就醒了，只有王新军是在床上被叫起来的，大家等了他几分钟。
工作间有八把椅子，除了钟强，剩余的八个人松散地围坐在一起。钟强情愿站着，这是他的习惯，可以假装踱步，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每个人的表情。根据他的经验，假如凶手就在其间，他这样做会给凶手增添无形的压力。
张海涛的开场白很简单，无非就是说黄磊等几个人是基地派来的，让大家全力配合工作。尽管事先黄磊已经向他透露了消息，但他并没有提及李远山失踪及打捞尸骸的事儿，对他的手下该如何配合工作也只字未提。
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是黄磊一个人讲。如果说，他过去留给李忆农和钟强的印象是深沉，但那一刻的感觉就可以用阴沉来形容了，那和他的年龄并不相符。钟强远远地望着他，稍感意外。
“也许不用我们说，大家也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吧。”黄磊的视线缓缓地转了一圈，“关于李远山失踪的事儿，去年我就来调查过，当时不了了之。前几天，我们打捞上来一具尸骸，经证实，正是李远山。”
现场一片寂静，聆听的人，没有过于激动的神情，或许这个结果，从打捞那天起，大家就猜到了。
“虽说尸检还在进行中，但已经排除了意外，”他停顿一下，接着说，“也就是说，他是被谋杀的。”
听到谋杀二字，许晓刚和田博文抬了下头，好像有一丝惊讶，其他人则神情漠然。
“谋杀，谋杀的含义你们都知道吧？”黄磊索性站起来，在外侧绕起圈子，钟强向后退了退，给他让出位置。“李远山也算个老人了，在岛上呆了十来年，姑且不论他人品好坏，就凭你们每日朝夕相处，就算没有感情，但有什么事儿值得下这样的毒手？
“据我所知，咱们这个观测站，自从成立之日起，就是一个团结的集体。我这样说，绝不是打官腔，你们至少立过两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还都是集体的，这和每一个人的贡献密不可分，这里边，同样也包含着李远山的贡献。我不知道听见他遇害的消息，大家都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你们都是知识分子，感情不外露，但首先，大家都是人吧？
“咱们这个岛的环境，大家都清楚，鬼才相信是外人上岛作案。可以肯定地说，凶手就在你们、还有山下的那些人中间。我真不敢相信啊，不敢相信，我们这个岛，竟然能出这样的事儿。在基地几十年的历史上，我们出过很多事故，但这样的恶性案件，谁听说过？谁能对自己的战友下手？战友啊！你们知道它的含义吗？
“没错儿，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现场痕迹无从探查，我们打捞上来的，也只是一具尸骸。但大家不要忘了，现在科技很发达，就算只有那具尸骸，我们也能发现很多线索，骨头也会说话，明白吗？”
“骨头也会说话。”钟强琢磨着这几个字，第一次觉得黄磊也不简单。
“具体的线索现在我不想多说，”黄磊接着说道，“但是大致的犯罪过程和凶器，我们已经推测出来了，而且详细的尸检仍在进行中，会有大量的线索源源不断地暴露出来。”
钟强看向李忆农，李忆农不易察觉地摇摇头。看来李忆农和他一样，也是第一次听说有关尸检仍在进行的说法，但钟强相信黄磊的话是真的。他想，或许老张现在正在紧张地工作。经过一天的接触，他对那个沉默寡言的人心生敬佩，正如王峻所言，他的能力的确超过了大多数法医。一想到他促狭地让李忆农取出骷髅，钟强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所以，如果凶手就在几位中间，我希望你不要心存侥幸。如果你能自首，那最好，省得耽误所有人的时间，我们也会酌情处理。如果你妄图浑水摸鱼，蒙混过关，对不起，最后抓到你时，我们也没法客气了。”
黄磊正走到张海涛的身后，他停下来，指了指李忆农和钟强，“这两位，是警方的人。大家想必知道，这些年，无论基地发生什么事，都没让外人掺乎过。这次基地是下了决心，即使家丑外扬，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姑息养奸。
从今天起，我们三个来调查这件事，我希望在座的诸位能好好配合。大家不要以为我们还会像去年一样，去年是去年，现在是现在，这件事儿一天不解决，我们就一天不会离岛。
从明天开始，我们会和每个人谈话，今天剩下的时间，我们留给你们，你们自己好好考虑考虑，自己想清楚。”
最后，他叹了口气，“其实，谁都不愿意出现这样的事儿，我们也不愿意处理，毕竟这是一桩丑闻。我想，当事人如果能自行了断，那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钟强心中一沉，他没想到黄磊能说出这样的话。他看向观测站的几个人，大家的神情依旧漠然，至少表面上看不出这句话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显著的心理冲击。
“记住，好好想想，先把自已洗清，回忆一下事发前后你们自己在做什么，谁能作证，我需要你们不在场的证据。然后你认为谁可疑，理由和原因，把这些告诉我们。我提醒你们，现在不是哥们义气的时候，你们自己想清楚。”
机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隔了半晌，黄磊用目光询问李忆农和钟强，见两人都轻轻摇头，就说道，“行了，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他看向张海涛，说道，“张站长，剩下的事儿就你安排吧。”
“那这会就算开完了？”张海涛问。
“嗯。”黄磊点点头。
张海涛清了清嗓子，简单说了两个字，“散会。”
几个人都站起来，把椅子搬回原位。魏安民和王新军看看张海涛，见他没什么表示，就直接离开了机房。剩下的四个人，就仿【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⑹⑼⑹⑼xsw.com】佛黄磊他们不存在似的，回到操作台前交接工作。直到听到黄磊叫他，张海涛才转身向他们走来。
“张站长，我们一会儿就下山了。”黄磊说。
“哦。”张海涛点点头。
“晚饭我们就在下边吃了，你们就不用多准备了。”
“嗯。”
“我们走后，你再做做大家的工作。”
“行，我知道了。”张海涛终于多说了几个字。
钟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三个人刚走过铁塔，钟强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地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李忆农问道。
“你没注意他们的神情啊，也太木了吧。”
“也不尽然吧，我看有两个人也不完全一样。”
“你是说许晓刚和田博文？”
“嗯。”李忆农点点头。
“那不也就是提到谋杀那一瞬间吗，剩下的时候不还是一样？都那么无动于衷，跟没事儿人似的，这太奇怪了吧？”钟强看向黄磊，“去年你在这儿调查，他们也是一样吗？”
黄磊想了想，说道，“差不多吧。”
“要说其他人也就罢了，身负嫌疑，谨小慎微，你说那刘亮，案发时他不是在大陆嘛，也没他什么事儿啊，怎么跟那帮人一个德性啊？给我的感觉，他们就像彩排过似的，而且不止彩排一次。”
“彩排？亏你想得出。”黄磊笑笑，“也许从发现骷髅那天开始，他们就有思想准备了吧，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钟强你咋呼个什么劲儿啊？”李忆农白了钟强一眼，“你说，我们怕不装的，难道还怕那些装的吗？”
钟强一愣，随即笑了，“也是啊，越装就越容易露马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