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强望着李忆农委屈的模样,哭笑不得,他长出一口气,说,“你们俩可真是一家的。”
“谁?你说我和谁一家?”李忆农狐疑地看着钟强。
“还能有谁?”
李忆农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把我当成李远山了?我有那么丑吗?”他哈哈大笑,“什么时候你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钟强摇头苦笑,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他总不至于说是李忆农的眼神让他想到李远山了吧?他平静一下呼吸,问,“刚才想什么呢?”
李忆农打量着钟强,确信他没什么异状,才说道,“关咏。”
“关咏?”钟强皱皱眉。
“嗯,”李忆农点点头,“你不觉得山下这些人中,关咏是最关键的一个人吗?”
“他和李远山感情很深。”钟强脱口而出。
“没错儿,素昧平生的人很少有交集,瓜葛越多,越容易生事儿。虽然我们分析,关咏很难对李远山下手,但没准儿正是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才引发了这起案子呢。”
钟强琢磨着他的话,缓缓点头。
“不仅如此,两个可能的时间点,都与关咏有关。”
这事儿他们刚刚谈论过,钟强再次点头。
“可是奇怪的是,无论是去年的卷宗,还是今年我们的调查,他的表现都是不温不火,看不出他和李远山有很深的感情。”
“这个,”钟强思忖着,“莫非他有难言之隐?”
“好一个难言之隐,”李忆农眼睛一亮,“如果真是这样,就反证李远山被害,至少和他身边人有关,这又和那两个时间点的说法相互印证。”
“可以这么说。”
“所以我说,关咏是最关键的人物。”李忆农扬扬头,“我们一定要把他当作突破口,无论凶杀是否和他有关,他都能给我们提供最多的线索,当然,许拙和方伟明也脱不了干系。”
“看来,山下我们还得调查啊。”
“是啊。”李忆农点点头。
钟强又摸出烟盒,给两人点了烟,然后问李忆农,“你还记得那些犯罪学理论吗?”
“你又来了,”李忆农笑了,“你指的是咱们上学学的,还是你崇拜的那一套?”
钟强嘿嘿一笑,说道,“咱们上学那套太主义了,破案不大管用。”
“那行,就你那套,”李忆农吐出一口烟,戏谑道,“怎么着,又要搞分析啊?”
钟强笑了笑,没说话。
“也行,咱们这段路倒是挺适合搞分析的。”李忆农环顾四周,又看向钟强,“你那套理论,犯罪动机有几类来的?”
“七种,”钟强脱口而出,“金钱、色欲、嫉妒、恐惧、愤怒、仇恨,还有偏见。”
“你背得倒挺溜啊。”
“这还用背?”钟强抬手指指脑袋,“不都在这儿嘛。”
“那你就分析分析呗。”李忆农笑吟吟地望着钟强。
钟强抽了口烟,说道,“虽然所有的犯罪最终都会归结为一个主因,但实际上,很多犯罪都具有复合动机。我这么说,你懂吧?”
李忆农默默点头。
“只有经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就像咱们这样的,才能明显地分辨出失控的仇恨、恐惧还有愤怒之间的区别。”
李忆农乐了,“你说的我赞同,但你实在没必要文绉绉的。”
“我有吗?”钟强摸摸自己的脑袋,也笑了。
李忆农瞥了他一眼,忍住笑,说道,“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动机只有罪犯才知道,还经常被人家刻意掩盖,没法直接证实啊。”
“的确是这回事儿,”钟强点点头,“但是我们手里掌握着调查事实啊,我们可以进行推理。”
“你是说通过已有的,或者再现的现场提供的犯罪行为来推论?”
“对啊,”钟强再次点头,“你知道,对于案件侦破来说,动机分析太重要了,不仅可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通过其它关联的证据,还能提供有关罪犯心理状态的情况。”
“这些我都明白,我记得在动机分析里边,犯罪环境很重要吧?”
“是啊,犯罪环境是广义的,不单是包括自然环境,而且也包括人们的社会关系,往往后者更关键。”
“我同意,那咱们就先看看环境。”李忆农抬脚踢走路(言情小说网:www. ㈥➒㈥➒xs.Cⓒ)上的一颗小石子,接着说道,“这小岛远离大陆,环境闭塞,比我们通常所说的社会要简单得多。”
“还有岛上这些人,”钟强接过话来,“如果没有上边那个观测站,他们也不会工作、生活在一起,在其它的环境,他们应该很少有什么交集,所以他们之间的社会关系也应该很单纯。”
“嗯,我们继续看,”李忆农边走边说,“目前已知有一个受害者,因为犯罪动机仍未确定,还不能排除会有其他潜在的、我们还不知道的受害者。”
“对。岛上的男人中,至少有一个凶手,很有可能有共犯和同谋。”
“最极端的情况是,岛上剩余的所有人都是同谋,从这个角度讲,那个刘亮,虽然案发时在大陆休假,也没法完全摆脱嫌疑。”
“是啊,远离现场的主谋,咱们也碰到过。”
“好,有了这些前提,咱们就可以分析你说的动机了。”李忆农回身看了看钟强,“刚才那七个,咱们能先排除几个吧?”
“偏见可以首先排除,”钟强说道,“应该不是身份犯罪。”
“也不会是金钱因素吧?”
“在这个岛上,金钱应该起不到什么重要的作用,”钟强皱皱眉,“至少应该不会导致什么严重的纠纷。”
“这样的话,就已经排除掉两个了。”李忆农沉吟一下,问道,“会和色欲有关吗?”
“这可清一色都是男人啊。”钟强横了李忆农一眼。
“男人怎么了?”李忆农暧昧地笑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人之间有色欲,你不会大惊小怪吧?再说了,正因为岛上没有女人,才容易出事儿,你别忘了,那可都是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年龄。”
“不至于吧?”钟强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能憋成那样?”
“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反正咱们都没长期在这种环境生活过。”李忆农打量着钟强。
“你别这种眼神看我行不?”钟强瞪着李忆农,“我记得书上看过,是有什么境遇性的,但不至于有凶杀这样的恶性案件吧?你还记得许拙怎么说的不?”
“当然记得,”李忆农叹了口气,“他用了‘动手动脚’这个词,但坚定地排除了感情纠葛的可能性。”
“就是啊,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行,那这条咱们先存疑。”李忆农看看钟强,“下一个该嫉妒了吧?”
“李远山倒是真有可能招致嫉妒,无论是因为工作、生活,或者他的情感方面,”钟强说道,“但是在岛上的环境,单凭嫉妒去杀人,很难讲通吧。”
“嗯,把这个排除掉,”李忆农悄然点头,“那还剩什么?”
“还剩下三种动机,恐惧、愤怒,还有仇恨,”钟强搔搔头,“但是这三个吧,很多的时候互为因果,很难真正分清。李远山的生活有很多疑点,比如他携带摄像机登岛,比如他的深夜活动。或许他的举动冲撞了某方面的底线,或是影响到其他人的利益,亦或是他不经意间掌握了别人的什么秘密——太多的情况,都可以归在这个范围内,这也理应成为我们侦查的重点。”
“是啊,我们要查的东西还多着呢。”
林木渐渐稀疏,观测站的白色建筑若隐若现,他们离观测站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