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家门口有一块石头总是挡着道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搬开扔掉,忽然被人捡起说石头里孕蕴着一块硕大的美玉,想着自己一直熟视无睹而今它再也不属于自己,我开始追悔和痛惜却也无能为力一样,我痴愣着,不知道怎样结束今天的情景。
互相伴随着走了这么久,在这情感的途中,我不明白到底我赢得了什么。当我重新审视老左客观地看到他优点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减轻对老左的伤害,也才深深明白,对于他现在追索的,我已经束手无策。
我的心很沉很痛,堵得慌,却也欲哭无泪。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嚅喏半晌,我问老左。
老左长长叹口气。“小辉,哥以前是怨过你。现在呢,唉!也不怨了。怪只怪,哥没有那个福分。”,他停顿了一下,抓住我的手,那么用力。“以后呢,走到哪儿说哪儿话。可是,你要记着,以后不管你碰到什么难处,只要还用得上哥,你只管开口,哥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老左的口气非常坚定,这使我羞愧地埋下头,再不敢看他。
“小辉,你有难处用钱,可是哥给你钱你又不要。哥也知道你是个很傲气的人,这房子,既然你决定要卖,就卖吧。好在,这房子是我亲戚买下了,也没有卖到别人手上去。假如哪一天你想回来看看呢,随时还可以啊。你,还会回来吗?”
说到这里,老左似乎又期待我回答他。
我抬起头,老左却笑了一下,眼神里的幽怨和哀伤就像要经历生离死别一样。
没等我张口,老左放开我的手:“是啊,卖都卖了,还看啥呀!你看哥,是不是总婆婆妈妈地不爽快啊!”
说完,用手背搓了搓眼角。
老左说的没错,我是不打算再回来了。这间房子,带给了我一辈子都无法缱绻的回忆,那些曾经违心的欢爱,给老左酝酿出的痴梦以及我的追悔,我都会随着它的易主渐渐淡去。老左啊,只因为老韩,我今生已经注定无法再来报答你,如果真有来生来世,我希望我们能够重新相逢,相逢在一个新路口,相逢在一片灿烂的纯洁里,让我们重新慎重地微笑和爱恋!
“你啥时候搬东西?真的明天吗?”老左问。
“也没有啥搬的。很多东西都用不上了,铺盖,家具,电脑,这些东西我都用不上了。”,雅心园所有东西都是新的,老韩根本不用我操心,该有的都有了。“也不值几个钱,你看着处理一下算了。”
老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总归没有说。
我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
终于,老左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摇摇头说:“好啊,哥知道了,明天你等哥电话吧。哥还想坐一会儿,你先走吧,老韩还在等你,你别惹他不高兴。”
说罢,捡起地上的黑塑料袋,塞到我手里。
看着这塑料袋,我想起了什么,“哥呀,你不是说嫂子脚出问题了,到底咋样了?”
“在医院检查了,说是有轻微的骨折,现在打着石膏在家里养着呢。”
“还在你原来的那个家吗?”
“恩!”
“哥啊,那,我就先走了。”看着手里的钱,我不敢看老左的眼睛。
老左起身,伸出双手,忽然像意识到什么,终于又放下了。
我明白,老左是想拥抱我。我走上前,我心里不再扑腾,“哥,我想抱你一下。”
尽管我知道我不能再给老左任何暧昧的表示。但是,面对这个一直苦苦为我守候的人,我知道,今天以后,也许今生今世我们再也没有这种机会。忽然之间,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感就像滔滔洪水,在这一刻泛滥成灾。我不能控制自己,当我意识到自己应该早点离开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而且,我的嘴巴也已经紧紧地贴了上去,和老左的死死地粘在了一起!
老左的呼吸粗重起来。
他万万没有料到,我会在这一刻重新燃起对他的好感,他也下意识地忘我地开始回应我。
我一时间吓懵了。老左的胳膊是那样的有力,一只手紧紧地箍着我的腰,一只手来回使劲揉搓着我的脊背,他那粗重的呼吸喷在我脸上,痒痒地。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老左打了一个冷颤,一把推开我:“小辉,不能这样,咱们不能这样。不管你现在怎么想,这样对咱们都不好,我也对不起老韩!老韩是个好人,我不能对不起他,让你以后难做!”
我的心砰砰跳起来:“哥,你真是个好人!那,我先走了。”
我像逃一样,红着脸,跑了出去。
在街上的冷风里,老半天我的脸都火辣辣地发烫。在最后要和老左分手的时候,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发觉了老左身上的优点!我千推万辞都不能如愿的老左,在今天,我竟然主动拥抱主动献吻,我这是怎么啦?
我无法整理自己的头绪,反正,我被自己吓着了!
挡了出租车,我直奔高新二路。在电梯里,我心中不断盘算,不管田真真对我说什么做什么,反正我是来还钱的。只有还了她那施舍一样的五千块钱,我心中才能好受点。
在十六楼,照着我的印象,我摁响了B—08的门铃。
等了半天,忽然,门旁边的小电话响起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的声音叫了声:“你好,请问你找谁?”
“田真真嫂子住这里吧?”,我想,问我话的应该是老左的女儿吧。很久以前的那个下午,我在街上碰见过他们一家三口,那时候,田真真还不认识我,这个非常漂亮的梳着马尾巴辫子的小姑娘非常活泼在给我打招呼。
门洞上,眼睛晃了一下,接着孩子好像很快认出了我:“你是小辉叔叔!等下,我给你开门。”
挂上小电话,我向后退了退,防盗门被推开了。
“小辉叔叔好!”,老左的女儿看到我,很高兴,“我妈妈刚刚睡着了,您进来吧。”
我很犹豫,听说田真真睡着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你妈妈的脚好点了吗?”
小姑娘摇摇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充满了忧郁。在这个孩子面前,我是一个罪人。她大概还不知道我给她的家庭带来了什么。看着她,我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我的心有点疼。
“那谁照顾你妈妈?”,我轻声问。
“林阿姨啊,我家的保姆啊。”,和老左离婚后,田真真请了保姆了。
“小辉叔叔,要是你有空,给我爸爸打个电话,让他多回来几次看我妈妈。我有时候半夜起来,就听见我妈妈在哭,我妈妈一直在念叨我爸爸的名字。”
小姑娘快哭了。
我的心酸了起来,我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我把塑料袋递给她:“等你妈妈醒来后,把这个转交给她,告诉她这是叔叔还给她的。”
“好的。叔叔,你会给我爸爸打电话吗?”她接过袋子,并不怎么看,却追问刚才的话题。
“你给你爸爸打过这样的电话吗?”,父母离婚,她不可能不知道。
“打过啊,可是,爸爸说他很忙,我还去过他们学校,可是爸爸总是说自己有事情走不开。”
小姑娘十岁左右,也许,她还没有完全明白两个人离婚的真正意义。可是,当两个人中间真得隔了一条大河的时候,想趟过去,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好吧,那叔叔试试。你好好在家里陪你妈妈吧,叔叔走了!”,我不忍心让她失望,为了孩子,老左应该做些什么。
“叔叔再(言情小说网:www.⒍⒐➏➒xs.CC)见!”,小姑娘高兴起来,给我挥挥手。等我进了电梯,回头,她仍然笑着站在门口。
电梯在下降,我的心也在下降。那种晕乎乎的感觉,恍惚中我好像重新进入了一种无法挣脱的轮回里,那种空荡的寂寞,那种无法把握自己的无助,觉得自己像一颗尘埃,就那么轻,要随时随着涌过来的寒流飞远,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