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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人山人海。才过了五一黄金周不久,车站广场还是这样热闹。
熙熙攘攘的人流拥着我朝前走,糊里糊涂卷在排队买票的人当中,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二哥和大哥现在在哪里呢?老韩现在在哪里呢?
想到老韩,我打了一个激灵。我竟然这样愚蠢!等我这样排队买到票了,要是老韩也跑到火车站来,那怎么办?
迅速从人堆里挤出来,我来到售票大厅的退票窗口前。
窗口前排队的人远比购票的人要少,只有那么七八个人,最后面站着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矮个子妇女。她背着一个竹筐,竹筐里一个两三岁的男孩正歪在里面沉睡。看这女人提着大包小包,看她的确良白地碎红花的短袖和赤脚的塑料凉鞋,再看孩子乱蓬蓬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脸,我猜她是四川乡下的女人。一想四川的峨眉山和乐山,我转到她面前问:“嫂子,你是退票吗?哪里的票?”
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喜出望外,“要得,绵阳的撒!你要不要撒?硬座的撒。”
我才要搭话,她前面的一个胖胖的五十多岁的老头拧过身来,急切切地说,“小伙子,我这儿有张到日照的卧铺票,下铺,开车剩不到40分钟了,便宜20块钱,你要就给你!”
旅客要是退票的话,售票处要收取10%的退票费,这是常识。长这么大,坐多少次车,从来也没有坐过硬座车。
接过老头的票,我掏钱时候才发现,身上只装着五百多块钱,银行卡身份证,就连驾照也都没有带。
我苦笑一下,我还用得着这些东西吗?
老韩,我的挚爱,如果真的有来生,那么,你千万别变了样子,一定要让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你,就让我们再深深依偎深深相恋,再好好过一辈子吧!
想到老韩,眼泪再也止不住又蒙上了脸。
买了一瓶水,再匆匆到了候车室,1918次检票牌前旅客已经排好长队等待检票。
“各位旅客,现在广播找人,现在广播找人:洪小军同志,洪小军同志,请你听到广播后,马上到售票室咨询台,马上到售票室咨询台,有人找。”
忽然,正在播报车况信息的广播里响起广播员连环重复的广播声。
【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⁹⒍➒xs.net】 我心里一热,跟着又一凉,有人在找我!这时候,除了老韩还有谁?
听到广播,我心里很矛盾,我该跟老韩回去吗?我当然想回去!可回去后怎么再跟老韩在一起呢?今天张二狗尽管被张文清拾掇走了,可是张二狗不会给别人说他为啥被大哥打了吗?这肯定是一条爆炸性新闻,老韩会去怎么面对?我还让老韩以后怎么做人啊?
看来,现在我也只能像一条被猛击后的夹着尾巴的狗一样溜掉了,我至亲至爱的韩哥啊,只有我默默地离开你,这些流言蜚语也会死无对证,你一定要原谅我这样的一个懦夫,请你不要再找我了!
我实在没有勇气再面对老韩。揣着一颗被揉碎的心,我强忍着万千的眷恋夹在人群里向检票口走去。
就在这时候,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个声音在人堆里高喊着“小辉——,小辉——”
是老韩!是他!尽管他的声音在这数万人的候车室里已经不比先前洪亮清晰,甚至还有点声嘶力竭,可那我最熟悉的声音我又怎么能听错呢?
我前面排着一个五十上下满脸胡须比我还要高出半头的大汉。他穿着一件老式的白汗衫,汗衫紧紧地裹在他肌肉饱满的身上。天不是很热,他肩上却搭着一条蓝白相间的毛巾,一件白衬衫紧紧绑在他的腰上,他肩上扛着一个超大的红蓝白格子尼龙编织袋,手里还拽着一条短短的尼龙绳,绳子的另一头拖着一只塞满东西的纸箱。
我碰碰他胳膊说,“大哥,我没有行李,你放心的话,我来帮你扛纸箱吧。”
那人转过脸来,瞅了我一眼,笑了,“那敢情好,有啥不放心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他把纸箱子递给我,见我二话不说扛到肩上,问:“你上哪儿去?菏泽?济宁?还是日照?”
要不是为了用纸箱挡脸,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日照”我说。
“一样。你一个人吗?咋啥也没拿呀?”汉子手上少了行李,来了精神,边慢慢朝前挪移,边颠了颠身上有些滑溜的尼龙袋,侧着脸乐呵呵地问。
一听口音,就知道他是东郊城乡结合处的农民,这种人很实在,也很热情。
上了车,放下东西,再回到自己的铺位,坐在窗口盯着一辆辆出出进进的火车,看着一条条铁轨伸向远方,才感觉到自己非常疲倦。车厢里放着一首罗大佑的歌,我马上又傻了起来:
每一次闭上了眼,就想到了你,
你象一句美丽的口号挥不去.
在这批判斗争的世界里,
每个人都要学习保护自己.
我相信你的忠贞,
爱人同志.
也许我不是爱情的好样板,
怎么分也分不清左右还向前看.
是个未知力量的牵引,
使你我迷失或者是找到自己.
让我拥抱你的身躯,
爱人同志.
……
怎么都不能明白我不后悔,
即使付出我青春的血汗与眼泪.
如果命运不再原谅我们,
为了我灵魂进入了你的身体,
让我向你说声抱歉,
爱人同志.
这首摇滚歌曲,很久都没有再听过了。不被信任,无法相互容忍的那个时代离我很远,而这一时间,再想老韩和我的始终,所有的悲伤又重重地袭来。
我知道,这一去,就再也看不到老韩了,我这一去,我27岁的人生路就休止了。在日照的海边,注定会多一具无名死尸,不会有人来认领,没人知道它是谁。我的魂魄,将在蔚蓝的海面上,在海鸥的高低飞翔间随风而去。我的魂魄也许会随风而散无法再聚拢,可是,是否会有一魄能紫燕一样千山万水地回来,在春天在老韩面前久久低徊,让我在飘渺间一直记得他的影像?是否有一魄还能记得回家的路,停栖在我华县老屋的一丛九月菊上,让我能看见阳光照亮老爸的脸颜?是否也还有一魄,在梧桐细雨的黄昏,能看见老左在灯下翻看我们曾经的照片?
“师傅,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在向你招手?”对面铺上的一个学生模样的乘客拍拍我的肩。
我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雪屏!竟然是雪屏,她在对面的站台上疯狂地上下摇动手臂,对着我喊什么。我在车窗口发呆的时候,居然被眼尖的雪屏看到了!
一列从武昌开过来的火车缓缓地进站了,夹在两个站台之间,恰好挡住了我。
车身微微地晃动了一下,我乘坐的1918次列车开始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