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在那个不很明媚的初夏,也顺利的完成了高考。考试那两天他的父亲在考场外焦急的等待。
陈逸不希望他的父亲陪考,但他的父亲就在考场外的街道上和黑压压的陪考群一样等待了两天;陈逸很希望我可以陪考,可我只是在他进入考场和走出考场的时候惊鸿一现,以助声威。
有一种感情永远都是难以割舍的,一个父亲不会因为另有新欢便减少了对孩子的爱,而陈逸之于我,仅仅是可以称为兄弟的朋友。
最后一科的时候,我没走,而是坐在他父亲的车里聊天,话题的重心自然是围绕着他的孩子和他的家庭。
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一个事业有成风光无限的男人,也会表现出失意惆怅的一面。新的情人只能化解一个男人的寂寞,而已经和爱情无关;儿子的不理解只能加重作为一个父亲的内疚感,但父爱仍在。他希望我能够和他的儿子像朋友那样聊天,去开导他的儿子。
我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因为我本就没有什么权力去发表意见。岁月的不成熟,使得我更多充当听众的角色。
快考完的时候,他递给我一个信封,我知道那是我最后可以从他那里拿到的薪水了,但我没有接。
我告诉他我已经签了工作,而最后这段时间的辅导,只是出于一个朋友对另一个朋友的关心。
互相推拖了几下,看我真的没有要收下的意思,便也没再勉强。只是和我说,如果有什么问题他可以帮上忙的尽量说话,他没有把我当外人,以后就像朋友那么相处。
我笑。
其实这两年多,我应该对这个家庭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因为陈逸的关系,我的生活可能是另一番光景。
铃声刚刚响起,我俩就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当陈逸踱着方步,满脸轻松的走出来之后,我知道他应该考的不错。没去问成绩,只是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陈叔叔说请我吃饭,顺便当做给他儿子提前庆祝。
我推脱,说晚上约了人一起吃饭的。
“叫小胖哥一起来吧!”陈逸不识时务地插嘴说道。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没时间,不能来。”
“你朋友啊?叫上一块吃顿饭吧,多个人也热闹。”陈叔叔似乎很有诚意的说。
“不了,今天我真有事,你们去吃吧,等陈逸成绩出来了再请我也不迟。”
“你能有什么事?”陈逸很是怀疑的问。
“大家马上就各奔东西了,趁着最后这段时间把感情增增温,你以后就会懂的。”
“江老师有事就改天再一起吃吧,反正留在金城工作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就是就是,你爸说的对,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呢。”
“那也行。对了,这段时间我都没事了,有时间我去找你和小胖哥一起玩啊!”
“行,反正我毕业前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到时候电话联系!”
看着他们父子登车而去,我才转身。心头上的事,终于又可以放下一件了。
我不知道陈逸是个段落或是一个章节,但可以确定的是,再见面的时候,一定是很坦然的。起码在这两年里,我是如此的尽心尽力。
之后陈逸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段时间,并没有给我电话,而我也没有很在意。大多数时间和同学、兄弟们一起,胡喝海侃,珍惜着最后的一段大学岁月;少数时间和张小胖在一起,造成夜不归宿的贻人口实。
兄弟们知道我的性取向之后表现得很好,超出想象的理解,他们以为是雷雨才使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于是对我多多少少有些同情——这是我从他们看我的眼神中看出来的。不过在知道我和张小胖一起的时候,居然还送来了祝福,这让我很是开心。
再次看到陈逸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学校,搬到张小胖那里一起住了。他从河南回来了。说是为了放松一下心情,去少林寺净化一下灵魂,走得急也就没有给我电话。
“净化灵魂应该去找耶稣的,你去少林寺干嘛!”
“去少林怎么了?”
“中国自古就不相信有灵魂这一说,只相信鬼魂。你要跑到那么远去忏悔,应该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就近去清真寺呢。对了,你是不是想去当和尚啊?”
“我可不想整天吃素。少林寺没想象中那么好玩,全都是买纪念品的。我给你和小胖哥都买了东西。”他拿出了两个黑曜石的佛珠手链,“开光的,据说可以让一切邪祟敬而远之的。”
“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
“黑曜石据说还可以吸附人身上的负离子,会变得运气很好的。”
“好像那是可以使一个人的戾气越来越少,我身上又没什么戾气。我不是坏人。”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算了。”
“既然那么远捎来了,怎么能不要。好歹一份情意。这次不要,下次就没人给买了。”
“真被你气死了。对了,你现在在哪儿住的?”
“和张小胖住在一起。”
“那么大的地方两个人住?你们不会……”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我笑呵呵的说。
“有个秘密我想告诉你的,其实,我也是喜欢男人的。”
“你不要看别人吃肉,自己流哈喇子。非主流的东西不一定都适合你们这些新新人类。这不是追求新奇。”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喜欢胖子的了。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我让你留下来给我做家教。”
“原来你当时【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₉₉₆₉xs.com】就有非分之想啊,果然有城府。我居然一直都没看出来!”
“当时对你倒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你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觉得有些话可以交流得了。”
“现在有想法了?呵呵。”
“去死。你现在和小胖哥在一起了,居然还勾三搭四的。我一会儿就告诉小胖哥去。”
“去吧,你一说他就相信你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呵呵。”
“现在真好,你终于不再把我当做你的学生了,你也会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
“很早之前我就没有再把你当作我学生的,不过当时你没有高考完,当然不同的。”
“也是,现在考完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你一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你什么时候为难过你自己。”
“不一样。以前只是看课外书打游戏什么的。现在我有个更高的追求了。”
“什么追求?”
“找熊。”他很坚定的说,“你别和我说你还小之类的话哦。”
“你想怎么做我管不了,但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这条路比你想象的难走。”
“没去走怎么知道。最后实在走不下去了,再重新换一条路也不错。我还年轻,有大把时间可以让我浪费,不像你们——老了!”
“现在的孩子啊,真的搞不懂你们。”
“找到了会带你们给看的,放心好了,呵呵。到时候大家一起出去玩啊。”
“等到你考上了大学再说吧。”
那年,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我的师弟,没有依靠他父亲的关系,也没有依靠他所谓的体育特长。这是让我们略感吃惊的事实。
其实每个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重要是在于开发。如果每个画家一生当中会画出很多幅作品的话,那么他是我的第一幅作品,而且是如此成功的作品,不过同样的画作我只能画出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