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之后,我把手上戴着的表摘了下来。那是我们纪念一周年时候的礼物,也是另一种形势的“戒指”。婚礼上我可以和他戴着同一款手表当他的伴郎,心里默念着把这场婚礼当做自己的婚礼,而今,我已经没有继续戴的理由。
我以为很多事就这样了,可刚到家不久躺在床上,胖子就打电话来说,他爸住院了,正在附属医院里抢救。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立刻穿上衣服赶往医院。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到了独自抽烟的胖子,神色黯淡,其实他没有抽烟的习惯。
“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呢。”
“怎么这么突然?”
“心梗。”
“妈呢?”
“在抢救室外面等着呢,我大姨在陪着她呢。”
“看来你爸还是相信了今天婚礼上雷雨说的话。”
“我真是混蛋!不应该结婚的!搞什么他妈的婚礼!”
“对不起。”
“……”
“要知道这样的结果,我不应该让你结婚的。”
“算了,别说了。都是我自找的。”
他那支烟灭了,又拿出了一支点上,我也抽出来一根,给自己点上。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从来没有抽过烟,一直都很讨厌。可我现在很想抽。第一口的时候很呛,我努力控制自己没让自己咳出来,并且把那口烟努力的咽了下去。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之后嘴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就那么静静的陪着他抽烟,谁也不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更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只有看着烟雾在眼前飘散,不一会儿一盒烟就抽完了。
“没烟了。”我对胖子说。
“我下去买。”
“你在这呆着吧,我下去。这儿离不了你。”
我下了楼买了两盒烟,因为漫漫长夜却是需要尼古丁的支撑。
当晚,我陪着胖子呆在医院里。
生命是脆弱的,感性的人的生命尤其脆弱。
我不想呆在病房里,因为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他的父亲,会让我莫名的紧张,走廊里的塑料椅冰凉,坐上去就感觉到毛孔瞬间收缩。
走廊里的人渐渐地少了,在护士查完病房之后,也回到休息室里去了,我盯着头上亮的刺眼的日光灯管看,一直产生了忽白忽暗的幻觉才把眼睛移开。
走到病房的门前,隔着玻璃,看到胖子握着他父亲的右手,神色有些凄然,我不忍心打扰他们,继续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胡思乱想各种各样的事情。
周围安静的可怕,仿佛整个医院里只有我一个人鼻子里不断吸进医院里独特的来苏水的味道,让人可以嗅出死亡的气息。
冷,夜是冷的。
我自己睡着了,可我知道自己在梦中,我拼命去想那些和我心意的事情,我感知到了他就在我的身前,可我不愿意让自己从梦中醒来。
他推推我,“回去睡吧,我一个人在这没事。”
“没事,你进去吧,我在外面陪你会儿。”
“听话,我知道我爸也会这么想的,别让他担心了。”
“那我出去买点吃的,你要吃点什么?”
“都这个时间了,还哪有什么吃的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应该还有一家通宵营业的kfc,我去看看吧。麦辣鸡腿堡和热柠檬茶?”
“柠檬茶就行了,我吃不下。”
走在时不时有车驶过的街上,我逐渐恢复了一点生气,我没想到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会发生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有些让人觉得很戏剧化,似乎只有在电影里才存在的桥段。
不小心摸到兜里还剩下的半盒烟,拿出一根猛抽几口,呛得自己又咳了起来。
我并不着急买那杯柠檬茶,因为夜晚如此的漫长,只能静心等待黎明的微光。
在天刚刚亮的时候,我离开了医院,陪了他一夜,但我实在不想和他妈妈打了招呼之后再离开,那样只会让我觉得尴尬,或许还有比尴尬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感觉到又饿又困,只想吃顿早饭,然后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出了医院不远,就有卖早点的小摊,要了一个夹了菜的荷叶饼,又要了一碗我一直吃不惯的甜豆花,我饿,但是我吃不下东西,可能我病了。
我伸出左手,在自己肉肉的后脖颈使劲的掐了掐,希望可以掐出紫砂,虽然我知道自己根本掐不动自己。对自己下狠手这基本上大多人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在医院门前停住,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发现是他妈妈,我赶紧低下头继续吃饭,装作没看见,等我再次抬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结了帐,赶紧打车回到住所,陈逸也刚好准备出门。
“怎么样?”
“还是那个样子。”
“你怎么样?”
“我没事。很困,等我醒了和你说好吗?”
“行。面包在冰箱里,饿了自己去烤一下,牛奶没有了。”
“我吃过了,只想睡觉。”
“行,那我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窗帘拉上,屋子里透不进来一丝光线。果断把电话关机,扔到床头柜上。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的床上。
我很困,但是我睡不着,于是我很烦躁。
更烦躁的是要替胖子担心,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其实看到他一个人很辛苦的照顾他的父亲,我有心想要去帮他但是我的出现对他们所有都是一种伤害,换做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想找一个人去倾诉:陈逸阅世不深,没办法给我合适的建议,可乐馒头他们虽然可以接纳我的身份,但毕竟这不是他们了解的世界,朱局见识阅历都很好,但却是我最不想去找的一个人,我总觉得和他独处的时候,让自己越来越不自在,圈子里的朋友更是没有几个,新认识的几句话之后就是有往床上发展的趋势。
谁又能真正的给我建议呢?虽然我知道应该从胖子的生活中抽离出来,但每次看到他在医院和单位之间奔波的身影,又让我不得不心痛。
我翻看手机的电话簿,忽然看到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打过去了。因为我觉得有必要让一个单身女人给我出出主意,哪怕是吃顿饭也好。
“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吃饭了。”
“我整天跑来跑去的,回来之后还有自己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就一直也没给你打电话,这不约你吃饭了嘛!”
“一定是又有什么事了,不过现在我可不一定可以帮上你了。”
“请你出来吃饭就是请你帮忙啊?那这顿饭别吃了。”我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那趁着没上菜,我们赶紧走。我这段时间还在我的减肥疗程呢。”
“都来了干嘛不吃。我叫了那么多的菜,就是让你帮我吃的,明天再减肥好了。”
“我发现你离开的这两年多变化真是挺大的。”
“什么变了?”
“比以前成熟了,也比以前更加场面了。”
“我觉得我以前也这样啊!”
“你以前就是个傻呵呵的热心的小胖子,现在真的让人觉得成熟多了。”
“马上就是奔三的人了,再不成熟怎么混啊。”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这么快成熟的。”
“完了,岂不是我很快就要熟透了?老黄瓜可没有人吃啊。”
“你讽刺我是不是?”
“哪敢啊,我的亲姐姐。我要是为了讽刺你,我也用不着摆了一桌子的菜来讽刺你吧。那样的话成本也太高了点吧。”
“一个人久了,变得太敏感了。”
“那就多出去和朋友一起happy啊。”
“你忘了,我是一个单身的工作狂。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定语——老女人。”
“你就是常常自我暗示才这样的,你要不说,谁都以为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呢。”
“在领导面前呆了这段时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你对象也被你哄得团团转吧!”
“我没对象了,单身,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不相信爱情?那就相信婚姻。这不是悖论,因为有人会值得你付出一生的。”
“好像很有道理似的,【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₉₉₆₉xs.com】这么说你开始相信婚姻了?要不然咱俩凑合一下得了,嘿嘿。”我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我是不相信婚姻,更加不相信爱情了,你个死小子居然敢拿我寻开心。果然是不在我手下做事了,胆子也变大了。”
“没有,胆子还是那么小,但是脸变大了。”
“那以后就少吃点,把脸控制一下。”
“现在我孤家寡人一个,再不对自己的肚子好一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你对它真的不错,有六个月了吧。”
“没,没,才五个半月。离生还早着呢。”说完我和她都笑了。
又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事,然后结账离开。虽然没有说到关于我的事情,但我还是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因为刚才她的一句话对我的触动很大。她和我说,走到目前这一步,就是因为太在意别人的怎么看待她了,没活出自己来。
我呢?我似乎也没有活出自己,而我现在想做的是应不应该活出我自己的。
忽然很想看场电影,什么都行,或是出去短途旅行,哪里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