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徐卫端着酒杯，轻轻地晃了晃里面的果酒。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出他是否有伤心地轮廓。我不敢说话，他反而很是轻松地问我：“他就是张刑对吧，的确是一表人才。”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没敢接茬。他抿了一口酒，对我笑了一下，也给我添了点酒。

  我很心虚，真的很心虚。这是从我认识徐卫以来他最成熟的一次，没有嬉皮笑脸，没有不着调和不靠谱。那种微微荡漾在脸上的微笑明明就出卖了他内心强压着的怒火和伤心，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那种成熟男人应有的气质一下子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我和他碰了杯，喝了一小口，小心翼翼的说：“那个人的确是张刑，但是你也看到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而我，又是怎样面对他的。所以”“所以我就不用不开心了，对吧？”他对我笑笑说。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一下子更加紧张了，他这人我还是很了解的，有事绝对就是直接说，不开心了就挂在脸上，让每个人都会知道。可是很少他会这样的，明明有事却还装作无事，当然，这只能说明，他已经愤怒到极点了，只是因为这是在餐厅里所以他维持着表面啊的平和。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他撒娇说：“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下，让我觉得安心点。”他没有犹豫，对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可是，那真是一个丑到极致的笑。

  我也终于上火了，我觉得没有必要继续维持表面的平和了，我喝了一大口酒，收起做出来的嬉皮笑脸，平静的对他说：“徐卫，我知道你不开心，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开心。可是，你不开心你可以说，可以骂我，但是故意做出这么一副样子你是给谁看呢?你是在演电视剧么?你是觉得自己是那些无聊剧情中的可怜的炮灰男主角么？”我知道自己没能管住自己的臭嘴，所以徐卫用他的行为来表达了对我一着急就说些屁话的看不起，站起来转身就走。

  我本以为我不会对此有任何感觉，因为我生平最讨厌这种戏剧化的事，又不是拍电视剧，这么跑给谁看啊？可是，我居然此时有了一种从脚底生出的焦灼感，居然害怕他就这么一下跑掉了，丢下钱也跟着他一起跑了出去，没有管周围人诧异的眼神。

  晚风很凉了，我跟在徐卫后面，慢慢的沿着江堤走。他的影子被路灯拉长，仿佛一条寂寞的线，缠绕着我的视线。我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拉住他的手掌，像是那些普通情侣一样的牵着手，慢慢的走在冷冷的夜里。

  周围的人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们，不停地指指点点。而我们还在继续沉默，各怀心事。良久，他才开口：“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但是，我确实没想到他居然可以找到你，我没想到他已经爱上你了。你知道的，我也爱你，或许你在心里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情，但是，我确实爱你。可你心里一直就没放下他，就算他那样做过你还是喜欢他。其实我也算个卑鄙小人了，把你骗回家，然后和你培养所谓的狗屁感情，最后莫名其妙的上床。从始至终，我都明白，你根本就没有真的喜欢过我。不过，我还是谢谢你，至少你在努力装作喜欢我，装作你心里就只有我一个。”

  我吸着开始带着徐卫的伤心地空气，想找个什么话题来引开他，可是他开口继续说：“东哲，其实，我挺害怕的，我一直害怕，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个人的时候我就害怕。我知道，就算我能让你和我生活在一起，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因为那个人离开。可我没想到的是，那天居然来的那么快，我刚刚到手的幸福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别人拿走了。东哲，你知道么，我不怕一个人，我怕的只是一个人没有爱。或许这个说法很恶心，但是，我还是得这么说。我看到你的时候，我的直觉就告诉我，你是我一直在等的人，”他抬起头，绷住双眼不让眼泪掉下来继续说：“可是现在，我才明白，能让你真正拥有不离不弃的爱情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忍不住了，打断他说：“不，徐卫，我的确喜欢你，我知道你的脆弱与无助，所以我愿意一直陪着你。前几天让我回东城的调令我都给截下来了，我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一直能和你在一起！”不等我把话说完，徐卫淡淡对我一笑：“你截下下调令是为的我么？你是在逃避回东城吧?你是在害怕回去面对按个叫什么张刑的对吧！所以李东哲，你这个时候还要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我想好了，反正都这样了，我干脆来说吧，咱分手吧。虽然我们一直不算真的在一起了，但好歹还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你那个调令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今天我偷偷帮你回复了，你滚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他很是潇洒的对我笑了说：“这样就是我甩的你，我还是没亏大发。还有，我把这张电话卡也丢掉，这样我就不知道你的号码而且你也不能打电话给我了，嘿嘿！”我也想跟他一起笑，却还是不争气的看着强装洒脱的他红了眼眶。

  第二天是他送我去的机场，他走的时候头也没回，但是我分明看到了他颤抖的肩膀。我心里突然起了酸涩的波澜，我没有管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冲他的背影大喊：“徐卫！谢谢你！谢谢你能为我做这么多事！我会找机会回来的，那时候你一定要来接我！”

  从飞机上下来，走上高速，看着渐渐熟悉起来的景色，我在心里问自己，现在的你，能看到未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