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说实话，我完全不知道原来张刑他老人家坐飞机是那么的多事。在他第五次按铃让空姐给他拿纸巾之后，我清楚的看到了强装微笑的空姐的眼睛里迸发出来了“如果你再敢叫我我就祈祷飞机失事大不了一起死”的光芒。于是我赶紧对空姐抱歉的笑笑，用手指指张刑，再对着自己的脑袋转了两圈。空姐立马会意，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坦然服务后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个充满了对“既盲又傻的人”无限同情的背影。

  从下飞机到上了机场大巴，一直到坐上去避暑山庄的接待车张刑都一直秉承着“沉默是金”的理念，无比成熟且沉默的坐在椅子上。这让我很意外也很担心，我摇摇他，担心的问：“你怎么了？怎么一直沉默？”他仿佛是在思考似地缓了半天，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有点晕，怕一张嘴就吐出来。”

  于是我不再理他，自顾自的转过头，看着车窗外风景。车子已经驶出了市区，从眼角划过的不再是那些冰冷的房屋灰色的影子，而是点点跳跃的绿色。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小心的打开车窗，丝丝带着被阳光抚摸过的温度的空气涌了进来，调皮的钻进鼻子。好闻的青草和树叶的味道软软的拨动着我本来被工作绷得紧紧的神经，我看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带着光晕的树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张刑真会找地方，让我来这儿放松果然再好不过了。只是他自己，没有办法看到这里的景色，他最多只能享受到这里清新的空气和干净的阳光。不过也不打紧，等他眼睛能看得见了，我再带他来。我转过头，看着他有些泛白的脸，被风吹的微微颤动的短发，趁人不注意亲了他脸一下。

  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这个地方有多么的古色古香，我们住的客房都是清一色的木头家具，连床都是雕花木床！除了那个空调和电视把时空倒错感降到最低之外，其他的都给人一种置身古代桃源之感。我安置好了行李，就问张刑：“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准备先吃点东西还是先出去转转？”张刑坏笑着对我招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我疑惑的走过去握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拉着倒在了床上。他迅速的压着我，满脸得意的说：“我们先做点别的事儿再说~~”“你不晕车了你？”我无力的挣扎着。“当然，谁让我身体好！”说着嘴就找对了地方，开始欺负我。

  完事了躺在床上，看着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的阳光，我问他：“你是准备怎么办？先吃东西还是出去转转？”“出去转转吧，我挺想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对着我软软的笑。“那行，咱洗澡去，完事儿了出门！”

  拉着他的手走在山间小道上的感觉很好。午后的阳光虽然是毒辣了点，但是四周都是树，所以感觉也就不那么热。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整个人都觉得格外的踏实。细碎的阳光铺在地上，缓缓地跳动着，充分的说明了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张刑深吸一口气了说：“东哲，这个地方的空气真不是一般的清新，在这儿心情都好很多了，你呢？”我看着被阳光切割的格外柔和的他的侧脸，微笑着说：“对啊，我现在心情超好。”

  我牵着他的手，慢慢走了一会儿，在一个拐弯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水的味道，很清新的感觉。果不其然，刚刚走过一个弯，就看到了一条小小的溪流。张刑听到水声，像个孩子似的兴奋地问我：“东哲，前面是不是有小溪？反正现在也挺热的了，打水仗正好，咱打水仗去吧！”我看着他像是孩子般灿烂的脸，笑着说：“好，我们去打水仗！”

  我把我们身上不能沾水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树荫下，小心翼翼的搀着张刑走进了闪动着银色光点的溪水里。溪水不凉，被太阳晒过之后反而温温的，像手一般的拂过我和张刑的脚踝。脚下的鹅卵石调皮的接着水的折射扭动着圆润的身子，跳跃着身上的色彩。我看的心情大好，弯下腰掬起一捧水浇在了自己脸上，尽情的感受着这种透明的通透感。我还在自我的的意识中思考着我充满了铜臭的人生，张刑就边打水边喊：“来啊东哲，我们一起来打水仗喽！”

  我顿时觉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在老家就是这样，和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子一起在河里肆意的互相泼着水，把笑声洒在河沟里，仿佛一弯腰，就能收获一大筐的快乐。于是我抛开了平时的矜持，弯下腰把水用力的泼在老张身上。他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凭着方向感知把我泼成了落汤鸡。我没有故意躲开他的攻击，虽然我能看见他的攻击方向。此时我只想肆意的和他一起，疯狂的，像个孩子似地宣泄彼此的情感。不论是否我们播洒在河沟里的笑声是否真的能收获一筐子快乐，但是至少在记忆里，我能对自己说：“我和他一同快乐过。”

  不知道疯了多久，小溪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彩虹，我拉过气喘吁吁但仍旧呵呵笑着的他，望着彩虹说：“老张，你知道么，有一条彩虹出现了呢，就在这条小溪上。不过可惜了，你现在看不见，不然我们就能一起看看我们一起制造出的彩虹了。”他洒脱的拍拍我的背说：“没事的，你看见了，我的心里就看见了。”我侧过脸，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转过他的头，嘴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我们浑身湿漉漉的走过了薄暮时浮动着土地味道的小树林回到了山庄，接受了周围人分析外星人的眼光，坦然的回到了房间。我们都换好了衣服了我问他：“晚饭出去吃？”他明显有点累了，手一挥，像个地主似地说：“别介，我就在这儿吃，吃完直接上床。”最后俩字儿他咬的格外重，笑容也极其猥琐。我踢了他一脚，白了他一眼说：“那行，亲爱的地主先生，我现在马上出门为您买吃的，给您创造条件！”

  我没有直接在楼下餐厅买，据说味道不怎么样还很贵。于是就跑远了点，去了一家当地很有名的餐馆打包了饭菜。我本来就累了，现在又跑了这么远，所以就像一头牛一样的气喘吁吁的拎着饭盒满脸悲愤移到了房间门口。出门时我想着他看不见开门不方便闷酒虚掩着，所以现在他在房间里打电话我就听得清楚。不过听声音，他好像在和王高视频通话，我奇怪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入。

  我居然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