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他沉默着看着一不小心红了眼眶的我，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我顿觉失态就赶紧深吸了口气，对他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一个不小心情不自禁了，见笑了，原谅我的失态。”他好脾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也笑眯眯的说：“没事的，我刚开始和他分手的时候，比你还情不自禁。不过没想到，你看起来挺坚强的，居然也会如此的不小心。”“不小心什么？”我红着眼睛，有些鼻塞的反问他，不过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因为我看到他在笑。“就是不小心让你的俩拦河大坝失灵啊！”他很是镇定的对我说。

  我扑哧一笑，他也跟着我笑了起来。可我明白，我们都笑得很苦，我们都没有真的觉得开心或是快乐。或许曾经的天真已经透支了日后快乐的资本。我们都曾无畏的在感情这条看似美好实际却荆棘遍地的道路上前行，只是都在最后才明白，感情伤的，终究是天真无畏的人。

  过了一会儿，我们都止住了笑，可是房间里也陷入了尴尬的死寂。我们就像两个没有知觉的塑料模特儿一样坐着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扫描了对方很久，可能他实在是没办法忍受这种让人感觉的了痔疮般无法坐定的感觉，有些恶作剧般的笑着对我说：“要不，咱真的419？”

  我想都没想就用实际行动回应了他，我扑过去把他压在身子下面，疯狂的亲吻。他很顺从，我们吻得彼此之间没有一点缝隙。但是，此刻我却不争气的想起了张刑，想起了他在家里吻我的场面。我死命的闭着眼睛，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他，我之所以会放弃自己的原则来419就是为了忘记他，哪怕就一个晚上，或者一个瞬间都好！可是，让我吃惊的是，他虽然行为上与我切合，但他和我紧贴的部位居然和我一样，毫无反应。我横下下心来，准备进行别的方式，他却一把推开我，落寞的擦着嘴角的口水说：“对不起，我想，我做不到。”

  这就对了，我们都是有着情感洁癖的gay。我们都很悲哀，情感洁癖注定了我们本应悲哀。在很多时候，很多情况下，gay的感情都是用来挥霍的。本来男人就是天生花心的动物，更何况是两个天性花心的男人彼此慢慢的心猿意马。他放不下，我也放不下。我们的心里还本能的留着给那个自己真心爱过人的位子，还没人能够填满那块看不见的空虚。新的感情终究是难以寻找的，我们只有慢慢的迟钝，麻木，到最后百毒不侵。其实，对任何人来说，感情洁癖都是笑话，更何况是本应洒脱生活的gay。

  “要不，咱们出去玩玩吧？我们去KTV吼两嗓子，把心里那些难过的是都吼出来，怎么样？”他看着呆坐在床上的我，无不歉意的说。我抬起头，尽量做出一副洒脱的样子说：“当然好啦，唱歌可是我的强项，我知道一家店挺好的，要不咱们去那唱？”“好啊，听你的！”他笑眯眯的对我说。

  驱车前往KTV的路上，我在自己的车里却不由自主的又坠入了抑郁织成的网中。霓虹点点，像是张刑曾假装失明却仍眼波流转的眼睛。这样的想法让我恼火的使劲拍了一下方向盘，用力咬着牙看着前方璀璨却也昏暗的道路，不知所措。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刘军。”KTV里，他举着啤酒瓶对我说，我碰了一下他的瓶子喝了一口酒，笑着回应说：“我也再次介绍一下，我叫李东哲。”铺垫中规中矩的进行完毕，他拿过话筒对我说：“你先唱，我去帮你点歌，你想唱什么？”我的心里闪过很多的歌名，却最终还是选择了那首让我痛不欲生的歌——《说谎》。前奏响起，我拿着话筒苦笑着对他说：“联系一下我的故事听这首歌吧，或许你会感同身受。”

  一曲唱罢，他并没有鼓掌，而是平静的看着我不平静的脸，半晌了才开口说：“看来，果然是一首歌就是一个故事。‘我又不脆弱，何况那算什么伤，反正爱情不就都这样’，这真是一句残忍的话，这个世界上，到底没有几个人能够真的看开自己的情伤。‘爱一个人，没爱到难道就会怎么样；别说我说谎，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这一句，倒还经典，有些事情其实是可以只字不提的，就算是懦弱的隐瞒了，却还是对自己最大的宽容。我说的对吗，东哲。”

  我赞许的朝他笑笑，把麦克风递给他，说：“现在该你了，你唱什么歌？不，应该说，你唱什么故事？”他接过话筒，有些落寞的说：“帮我点侯湘婷的《暧昧》吧，听完了，我给你说我的故事。”

  他的声音很好听，在我看来强过了大多数外表好看的男人。只可惜了，他一直在努力地克制着身体的颤抖，所以有些影响他的发挥。但是我知道，一定是这首歌触动了他心里那根他不愿拨动的弦，所以他心疼的无法自制。

  他一曲唱完，我也没有鼓掌喝彩，而是静静地等着他讲他的故事。他放下麦克风，走过来喝了一口酒，调低了自动播放的音量，望着我，满脸平静的说：“其实我的故事很简单。我第一次因为好奇就去了那家同志酒吧，当时纯粹是为了看一个不同的世界，结果遇上了他。他比我小一点，当时是那儿的兼职酒保。他其实有一份令人羡慕的本职工作，只是他说他受不了一个人晚上寂寞，就去干脆去那个酒吧当酒保，笑看他人的风花雪月。那天我喝了挺多酒，又一个人。他最后见我喝得多了点，就把我点的酒换成了糖水。我很意外，但他却对我笑笑，露出了他一口洁白的牙齿：‘喝酒太多对身体不好，别再喝了。’于是我就注意上了他。往后去，我们就在一起了，我很快乐。可是快乐总是短暂的，终于在我们交往了1258天之后，我再次在那家酒吧看到他和另一个男人亲热的场面。要知道，那是我第一次去接他下班。于是我明白，其实，我一直只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所以《暧昧》中有一句唱的好‘忘记了思念的负担，听不见你们，相爱近况。’我终究还是只能放弃。”他顿了一下，一口气喝光了两瓶啤酒接着说：“我手上的戒指，就是和他一起买的，可是现在，我们终究是‘寂寞和爱像浮云，聚又散’。不过，我还是感谢他给我的，快乐时光.我们终究还是不能奢望太多，不是吗？”

  然后我们彼此都沉默了，但是又马上拿起面前满桌的啤酒，一瓶一瓶疯狂的灌进胃里，仿佛以此可以填补心里的空虚。喝到最后，我只记得我们俩一起抱头痛哭，就在逼仄的KTV包间里，两个大男人像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般的，哭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