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很开心,可能是因为我接受了她的身份,或许也认同了她作为我父亲的伴侣。其实我觉得不管自己在不在意,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的。
而我的所作所为,应该让她心里多了一丝舒畅吧。
吃饭的时候,阿姨总是给我夹菜,而父亲则在一旁说着什么阿姨连菜都不给他夹,只顾给我夹。我知道,他二人在玩二人转,也懒得计较这些。倒是那小家伙暗中偷偷窥探我,我一望过去,他立马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逗得我频频发笑。
父亲从未带着他的家人回过这边,应该是怕我反对吧,但如今与他关系没那么生硬,他带了家人回来,倒也没触犯我的心理底线,唯一让我在意的就是,母亲如今身在何方?又过着怎么的生活?有没有人陪她?有没有她的家庭?
这一切都是个未知数,我不知道父亲晓不晓得母亲的下落,但总是要问的。
看着父亲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我难免有些思念母亲,那个无数个梦中看到的背影,让我心中酸涩难堪,也许这就是触景伤情,但也知道目前不太适合问母亲的下落,除非我想要让父亲难堪。
“饱了,你们慢吃,我出去走走。”吃饱后我就出去了。
南方的冬春季,天黑得特别快,七点钟已经黑透了,云朵遮盖着月亮,整个世界充满了静谧。在水泥路边,我撑着电动车,点上了一支烟,将灯关上。这是在村口不远处,人很少,一眼望去,整个村子伶仃也才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光。
我很享受这样静谧的夜晚,无数的思绪徘徊在我的脑海中,我难得的不排斥它们,反而眯着眼看着手中飘飘如梦的烟雾冉冉升起。
烟雾缭绕指尖,感受着肺中传来的激动之情,我轻轻的吸上一口,那感觉,像是得到了心爱的东西,让我整个人都疏松了。
我很喜欢回忆,可能也是因为前途不太明亮,只好回忆着那些曾经得到的或者失去的东西,方才让我有成就感?还是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喜欢作贱自己,非要让自己想着那些难过悲哀的事?
人心很复杂,单单我自个的心思,就很复杂了,以己思人也能想到,别人未必会好到哪儿去。
这时我又想起了林校长,他或许也是这样,心思复杂,可我自己都没以过他的视角看待事情,又怎么可能真正懂他的心?
难道他是那么花心的人吗?不,他若是那么花心的人,也不会苦苦坚持数年!而何大炮呢?他真的和林校长有远超常人的友情?那不是好事吗?可我为何在担惊受怕?他至于作出那种事吗?不!若是他想和林校长在一起,那怎么还会刻意制造林校长与我见面的机会?
我发现自己错了,被自己愚蠢的嫉妒给蒙蔽了双眼,当即急忙拿起手机,拨打了林校长的电话。
嘟…
嘟…
嘟…
每一次的嘟嘟声都让我心情沉重,那嘟嘟声好像在嘲笑我,如同给殷伯伯打电话时那股不安感!林校长不会出事吧?
好半响,嘟嘟声终于没了,但却响起了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心里暗暗着急,也越发不安,
ⓦⓌⓦ.⁹⁹₆⁹ⓧⓢ.Ⓒⓞⓜ骑着电动车急行在水泥路上,我听到了那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咕噜声,能看到水泥路在地上无限的往后退。体会着依旧有些湿冷的春风扑打在脸颊,那还未来得及扣上扣子的外套衣角在随风而动……
才堪堪二十分钟,我就到了林校长的楼下,拔了钥匙便冲了上去,我也想过,他家人在家,我也想过,他出去散步忘带手机,更想过他病情大发…
这一刻,我很后悔,后悔自己走得太快,也生怕林校长出了什么事,那我真的再也不能原谅自己了!
嘭!嘭!
我敲着他家的门,发出了很大的响声,但那屋子里似乎没有人,我有些无力的扶着门把手,四周的邻居都打开了门,眼神不善的看着我,而我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开口问道:“大叔,你看到我爷爷吗?我…忘记带钥匙,我不知道他在不在…他…你见他出去了吗?”
我语无伦次的问着,此刻自己真的再也不顾什么脸面,有些想哭的冲动。
“今天下午他好像出去了。”那大叔回答了我,我也顾不上感受他的说话的语气,问道:“他是一个人出去的吗?”
“怎么了?是的呀。”那大叔好像也有些厌烦,也不给我继续询问的机会就把门关上了。
我的心随着他关上门而有了些放松,一个人静静地蹲在林校长家门口,心情浮躁的等着他回来。一等便是深夜,他并没有出现,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我很无助,不知该如何才好,但随即想起了何大炮,何大炮和林校长关系比较亲近,应该知道林校长的行踪习性。当即不犹豫就拨打了他的手机号。
“喂?你在哪?”电话一接通,我也不等何大炮开口,我便率先问起了话。
“在家啊,我都快睡着了,你怎么了?有啥事?”也许他也发现我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他回答之后便询问道。
“你知道林校长去哪儿了吗?他不在家,我不知他去哪儿了,这么晚了,我怕他出事。”我沉重的说道。
他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他的声音带着点点沉重,说道:“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在林校长家门外。”
……
何大炮也没花多长时间,就赶到了。见了我,便开始询问起事情的原由。我没有保留的告诉了他,而他的面色也越发阴冷,倒也不责怪我,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却让我无比的自责。
“先进去吧。”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拿着钥匙插入锁孔中。
“我特意拿老林家的钥匙来的,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当他准备打开门的那一刻停下了动作,他嘲讽着我,冷笑着出声。
此刻我并没有想他为何有林校长家的钥匙,而是在想林校长这么晚究竟去了哪儿,电话也打不通,听到何大炮的话,我怔怔然,想了想自己做的事,倒也应该被他嘲讽!也能让我心中好受一些。
“算了,和你这木头疙瘩没什么共同语言,进去等吧。”他摇了摇头,我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厌恶!
他打开了门,一瞬间,从门缝中飘出了一阵刺鼻的酒味,那味道很浓,让我与何大炮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林校长在家?
“他在家呢,你自己吓自己一跳,把我都搞紧张了。”何大炮阴沉的说道。
他在前面,是最先看到林校长的,我走到他旁边,才看到林校长躺在沙发上,拐杖被他扔到了一边,地上倒着两瓶白酒,其中一瓶还剩着大半,盖子并未盖上,流了一地的酒水,难怪满屋子的酒味。
“行了,别看了,还不去叫醒你爷爷。”紧张的氛围因为见到林校长而开始缓了过来,我的心跳也跟着变得缓慢。
听着何大炮的话,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太容易发呆了。
走到林校长身边,我摸了摸他额头,生怕他又一次发烧,岂料何大炮狠声说道:“你小子傻啊?你摸他额头他就会醒吗?真不知道他假傻还是真傻,想摸他以后再摸,别当着我的面,瘆得慌。”
何大炮关上门便走进了厕所,那着拖把打扫着满地的酒水。
我摇了摇林校长,林校长并未苏醒,反而砸吧着嘴唇,紧接着转过身,又接着睡了。
何大炮看到也没说什么,打扫好他才走了过来,说道:“我就不陪你了,明天还有正事,这把钥匙就留给你了,你知道的,我这人脾气不好,话也不太会说,我现在只想表达,以后我不会再来这个屋子,顺便告诫你一声,人不要多疑,也不要太敏感,一旦多疑敏感,那生活就不再是生活了。”
他的语气一开始有些沉重,到得最后,竟多了一丝落寞。他的话像是在重击着我的心灵,犹如撞击着古老的铜钟,震彻我的心灵…
目送着他离去,我才发现,他表面虽然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他的心,他的想法,从他那句话中,我知道他肯定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或许也经历过绝望,经历过我所有的种种,虽然不一样,但这条路,都是类似的,他…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啊?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够悲哀的,而他最后那句话的语气与表情,无不透露他哀愁的心情…
门关上了,我也收回了自己的思考,他给我钥匙的寓意,我一知半解,也不是全然知道。
听着林校长那轻微的鼾声,我小心的握紧他的手,试图从他手上传给他我的温暖,奈何他睡着,我也不想吵醒他,就让他睡吧,让他安静的睡一觉。而我心里十分希望此刻时光能够静止,让我一个人静静地抓住他的手,默默地注视着他睡觉的模样,安详又淡然。
也许只有睡着了,才能露出这一面,不用再想悲伤的事,也不会想起悲哀的事…
“这几天,我已经动摇了自己原本十分坚定的心,如今,我要把这份心重新巩固好,不要再让你失望,我要陪着你!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已经决定了,此生非你不爱,即便日后你逼着我娶妻生子,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看着你,抓着你的手,不让你逃离我的手掌心!”
我咬着牙,在心中暗暗呐喊着,我知道他为何又开始喝酒,而且还是伶仃大醉,但这样太伤身体了,都是因为我,才让他借酒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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