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序言:
当与生俱来的宿命无法重新选择时,当已经发生过的一切都不可能推倒重来时,或许,我们还可以选择一颗直面未来的心。
鲁迅说,真的猛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哪怕我们无法成为一个钢筋铁骨的猛士,也许,我们还可以在智者和神佛的启迪与指引下,获得和拥有对于世界的真爱,领略生命与灵魂的真实意义。
过去心不可得,因为现在已成过去。
现在心不可得,因为未来已成现在。
留给自己和世界的,只有那颗深深爱过之后已经渐渐接近无我的心。
本章正文:
公元2005年,辽南龙华山,龙华寺。
山门外面,香客云集,人头攒动,山门里面,烟香氤氲,青云袅袅,远道而来的各大寺院主持和法师正鱼贯进入大雄宝殿。
今天,是龙华寺建寺以来的第一次菩萨戒法会。
年已耄耋的向树仁老爷子,今日将在这里了却他今生的最后一个夙愿,成为在家受戒的菩萨戒弟子。
为了避免喧宾夺主,引人围观,郑思远和苏红叶都戴上了口罩和墨镜。
获得了龙华寺住持传顺师傅的应允,郑思远和苏红叶每人拿着一架相机,不停的拍照。沈自雄又恢复了自己的原始身份,手持一支摄像机,在选择位置录像。
少年作家梁修竹,被这些法师身上的袈裟深深吸引,目不转睛的看着大雄宝殿的动静。
壁画工匠姜勇致,此刻就跟在苏红叶的身边,看着苏红叶和郑思远拍照。
郑思远偷觑了一眼兴致盎然的姜勇致,捂在口罩里面的嘴角,动着坏笑。因为他戴着墨镜,姜勇致和苏红叶都没有留意到他的暗昧表情。
苏红叶正不断设法选择着合适的位置,将姜勇致拍进他的镜头。
或许姜勇致已经注意到了苏红叶的意图,似乎故意的把自己的正面摆在苏红叶的镜头前。
郑思远也偷拍了几张姜勇致的中近景。
在郑思远看来,虽然姜勇致已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但是无疑这是一个非常上镜的优秀模特。甚至,比当年的韩成印老师还要更有镜头美感。
虽然姜勇致只是一个画师,但是凭着直觉,郑思远总觉得这个老头的线条分明的面孔后面,应该隐藏着内容很丰富的故事。
很多居士带着水果和其他供品正在进入大殿正堂,知客师在引领今天要接受受戒的俗家弟子挨次走进经堂,每人拿来个人原来的戒证,还有身份证,然后知客师给每人发一个手牒,这是新戒仪式开始后需要出具的凭证。
梁修竹紧拉着任本良的手,寸步不离,瞪大眼睛近距离关注着老爷子向树仁的一举一动。这一刻,这个古怪的少年很显然还是流露了他孩子的本性。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庄严场面,这孩子显得有些紧张。
但是,梁修竹的眼神里,却又露出一种特殊的对于这个宗教场面的极其神往和喜欢。
任本良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激动心情,凭着长期和这孩子的朝夕相处,他很容易就能捕捉这个孩子的情绪。
可是,任本良还没有想象到,此刻梁修竹的兴奋和激动,并不只是一个孩子对于热闹场面的本能喜欢……
此刻从大殿里传出的诵经声,让梁修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他感到心里是如此宁静舒适和神往,甚至陶醉。
他很愿意让自己在这神秘的经声佛号里永不离开,让自己的心和这迷人的声音成为一体。
梁修竹的小手紧紧抓着任本良的手,任本良能感觉到这孩子兴奋而紧张的情绪。但是这让任本良感到有些奇怪和不安。
一个佛寺的法会,虽然场面够庄重,可这孩子何至于这么激动呢?
从经堂陆续走出的受戒居士正跟随知客师和维衲师顺次登上大殿的台阶。一个香灯师僧人就站在台阶上面,负责给每个进入大殿的受戒者发放三支敬香。每个接到敬香的居士都要合手对维衲师念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进到大殿里面等候引礼师点名。
殿前的大香炉排放着三柱高大的檀香,烟云直上飞檐飘向钟楼。
郑思远虽然获得拍摄的许可,但是还是不允许进入大殿里面,只可以在殿外选择角度往里拍。
梁修竹却趁人不备,闪身钻进了大殿,溜到了向树仁老爷子的身后。
对于大多没有进过佛寺的人来说,佛殿的森严凝重,总会让人感到无形的恐惧。尤其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更是如此。
可是,梁修竹在这钟磬交鸣,法雨慑人的释迦宝殿里,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惧怕和不适。
偷觑着法师手执如意,拈香礼佛,无上庄严的对一众戒士朗声开示,梁修竹反而体验到了一种如沐甘霖,醍醐灌顶的愉悦惬意。
殿内的诵经正式开始了,传顺师傅示意郑思远和苏红叶暂时离开。
姜勇致,沈自雄,郑思远和苏红叶四人,并肩走出寺外,缓步走向碧龙湖的方向。
郑思远和苏红叶解下了口罩,拿掉墨镜,一起将目光转向了姜勇致。
郑思远:“姜先生,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姜勇致:“恩?你是有名的大明星,我只是个小老百姓,我们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听听我这个草木之人的故事?再说,我就是个下层社会的无业游民,能有什么故事?”
郑思远:“姜先生,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苏红叶喜欢上你啦!呵呵。”
姜勇致:“呵呵,小苏是大明星,大作家,我算什么人啊?就因为我和他的韩老师长得一样,就喜欢我了?不会吧?”
沈自雄:“姜先生,我了解红叶,红叶这孩子从读书直到现在,除了他的老师,应该说没有爱过别人。他的恩师去世了,这是他最悲痛的事。但是,世间事总是充满巧合,谁能够料到就在这个关口,就在这个地方,他能与你相遇呢?我不怀疑红叶可能爱上你了。但是,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事啊。况且,你也不一定就会喜欢红叶啊!”
郑思远::“所以啊,姜先生,我和红叶就想听听你的故事啊!你就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
姜勇致:“你们三个,除了大明星,大作家,就是大导演,就是因为我和你们熟悉的韩成印先生长得一样吗,就想知道我的故事,是不是/?”
沈自雄:“姜先生,要这么说,确实也真的是这个原因。但是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们三人绝对没有任何不良用意。这世间像这样巧合的事情实在是罕见。我这一生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认识思远和红叶他们两个,我已经觉得实在是一个奇迹。但是,怎么就还会想到,韩老师去世之后,还能遇见你这样和韩老师长得一样的人呢?所以,虽然我也是一把年纪了,可是,对你我也真忍不住的好奇。”
郑思远:“是啊是啊姜先生,当我一见到你,我就觉得像做梦一样,简直无法相信啊!感觉就是韩老师又活过来了。我们看到你,都觉得那么亲切,就像是韩老师又回来了。”
姜勇致:“恩,那好,我同意给你们讲讲我的故事。但是,你们先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郑思远:“肯定同意,没问题啊,保证如实回答你。”
姜勇致:“那好,第一个问题,小苏和韩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郑思远:“红叶,这问题只能你自己回答了。”
苏红叶:“姜先生,我在中学的时候,韩老师就是我的老师,那时候他是被下放到清河乡的。也就在那个时候,我们开始了师生的感情。当然,是比较特殊的感情。后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韩老师回到沈阳之后,我也就考进了他所在的学院。从此,我们师生两人的关系,进一步的变成了彼此爱恋的关系,以后一直到在北京,我们两人就同居在一起了。直到韩老师去世。我说的够不够清楚?”
姜勇致:“很清楚,那么,就因为我和你的老师长得一样,所以,来到这,见到我之后,你就把我当成了韩老师的复制品,马上喜欢上我了,是吗?”
苏红叶的脸色红红的,被姜勇致问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姜勇致:“呵呵,好啦,这个我们先不研究了。大明星郑思远,我想听听你的故事。据我所知,你一直没有结婚,那么,能否告诉我,你爱的人是谁?”
郑思远用眼角偷看了一眼沈自雄,没敢出声。
沈自雄却毫无窘态,大大方方坦然道:“姜先生,思远爱的人是我。这些年,思远一直跟我在一起,为了照顾我,甚至耽误了自己的事业。我们义父义子两人,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熬过了很多的磨难艰辛,现在我也是个老人了,没什么好怕你的,我也不觉得丢人。这一生,我遇到思远,从未后悔过,相反,我觉得这一辈子和思远在一起,是我这一生的幸运和幸福。我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
姜勇致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直视着沈自雄,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名声赫赫的大导演竟然也是一个喜欢男性的人。
郑思远:“姜先生,沈导就是我的干爹,我们的父子关系二十多年了,而且我一直最爱的就是我这个干爹,从来没有后悔过。现在干爹是个老年人了,但是我肯定不会离开他,是一定要照顾他到老的。”
姜勇致:“唉!这怎么说呢?我挺惊讶的。虽然感到很不可思议,但是我觉得好像有些被你们感动。”
郑思远:“呵呵,感动是没用的,现在你要端出你的故事喔!”
姜勇致:“恩,那好吧!既然知道了你们的秘密,我也没什么值得怕人的。”
郑思远:“姜先生,你结过婚?”
姜勇致:“是啊,结过,还生了一个儿子。但是生了儿子之后就离婚了。”
沈自雄:“姜先生,你准备结婚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打算好了,婚后生完孩子就跟妻子离婚/?”
姜勇致:“沈导,您为什么会这样问呢?呵呵。”
沈自雄:“因为我感觉你好像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你爱人才跟她结婚的,所以我想你跟你妻子结婚,也许只是为了留一个后代。”
姜勇致:“沈导,您不愧是大艺术家,眼光果然敏锐。其实您说中了,我结婚之前,甚至就在我的青少年时代,也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任何女人。所以,当年我中学毕业之后,年纪很小就一个人跑到黑龙江的伊春,待在那里的林场。为了躲避家里逼迫我结婚成家。”
郑思远::“姜先生,那么,你当时读完中学之后,难道没有机会继续升学深造吗?”
姜勇致:“我们家里是大地主出身,我就是地主的后代了。所以,当时我已经通过了美术学院的考试,但是最后政审还是被审下来了。那时候,因为成分不好,找媳妇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家里就希望我能赶紧找个将就的媳妇结婚就算了,因为担心以后年龄大了,加上成分不好,再要找适合的女人就没有了,很容易成为光棍。”
郑思远:“姜先生,我问件事,您的老家是哪里?恕我冒昧,如果您觉得不便,那就算我没问。”
姜勇致:“没关系的,我们既然已经都谈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其实也就没什么隐私了。你们知道距离这里不远的凤城吗?”
苏红叶:“当然知道啊,凤凰山那个凤城呗?是一个县城,现在可能是县级市,那里有个有名的道观,叫紫阳观。”
姜勇致:“是的,就是这个凤城,我就出生在那里的边门。”
郑思远:“边门?那我就不知道了。是农村?”
姜勇致:“是的,我们家是地主,当然住在农村了。”
苏红叶的眼睛似乎闪闪发光,对姜勇致的故事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和期望。
苏红叶:“那么,你刚刚说你本来去了黑龙江的伊春,可是,后来又怎么会结婚的?你那不是已经离开了凤城老家吗?”
姜勇致:“是啊,我是因为不想结婚,然后跑到黑龙江伊春的。在伊春的林场呆了好几年。”
苏红叶:“恩?老家是凤城,距离伊春很远,为什么就偏偏会跑去伊春,而不是其他地方?”
姜勇致:“呵呵,跟一个作家讲故事,确实是很累的事,不敢留下任何漏洞。我的一个中学老师,对我非常好,我最开始学美术,就是他教我的。他有一个叔叔,就在伊春,是一个林场的场长。所以,我告诉他准备离开家时,他给他叔叔写了信,推荐了我,所以我就去了伊春了。”
郑思远:“喔/?你的这个中学老师,是一个年轻男子?”
姜勇致:“是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郑思远:“那么,你和你的这个老师,你们的关系是,纯粹的师生关系?”
姜勇致:“对,非常纯粹的师生关系。没有超越师生关系的任何事情。”
苏红叶:“你是不是很喜欢你这个老师?”
姜勇致:“确实,那算是我这一生最开始喜欢的人,也就是我第一次爱上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忘记。”
苏红叶:“你那时候还是个少男,你对你的老师是什么感觉?哪种喜欢?”
姜勇致:“那个老师比我大十岁左右,温文儒雅,玉树临风的样子,所以其实我是爱上他了。但是,那时候我也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一个人,更不懂得喜欢一个男性是因为什么。只是感觉日思夜想的喜欢。但是,那个老师,他是一个很正常的人,恩,我的意思是说,他和任何男性的相处都是正常的,我确定他很喜欢女人。虽然那时候我还年少,但是我能感觉出他喜欢女性。”
郑思远:“也就是说,你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是吗?”
姜勇致:“是的,没有发生任何事。也不可能发生什么。”
苏红叶:“你能不能形容一下,当时你对他的喜欢,是一种什么心情?”
姜勇致:“呵呵,这要是让你们作家来形容,那就肯定很准确。我只能勉强形容一下。对我来说,我的这个老师,就像是一块最美的美玉一样,突然落入了我的心湖,激起了幸福的涟漪。那种感觉,现在回忆起来,也是觉得还很美好。”
苏红叶:“恩,好了,先不说这个老师,还要回到上面那件事,就是你去了伊春,去找你老师的叔叔,然后在伊春林场的事。你怎么离开凤城,怎么离开老家,这个先不说。先说说到了伊春之后发生什么。”、
姜勇致:“我拿着老师的亲笔信,按照地址,当然很容易到伊春之后就找到他叔叔了。”
郑思远:“这个俺们已经知道啊,我们要听的是找到他叔叔以后的故事啊!说啊。”
姜勇致:“呵呵,找到他叔叔后,就是在林场上班了,没什么啊。”
郑思远:“啊?姜先生,我们都这么信任你,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们?这朋友我们还怎么做?”
姜勇致:“你们几个都是身份显赫的人,我却只是个平头百姓,你们难道真的要和我成为朋友?”
沈自雄:“姜先生,说真的,思远和红叶其实也不是信口开河的小孩,他们都经历了很多。我可能经历的更多一些,和你交上朋友,绝不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你尽管信任我们的为人便是,我看得出,红叶应该是喜欢上你了,我和思远都很心疼红叶,如果你信任我们,以后有可能红叶和你就是更亲密的朋友。但是,如果你不喜欢红叶,那我就当什么没说。”
姜勇致:“呵呵,这么说,小苏是因为我和他的恩师长得一样,可能会爱上我是吗?呵呵。”
苏红叶:“好了,姜先生,还是继续你的故事,你在伊春林场发生了什么?”
姜勇致站在一棵树下,随手折下了一根树枝,眯着眼睛,远望着北方。
似乎,他正在望向当年曾经安身的北方伊春。似乎,他此刻站立的树下,就是当年在北方的丛林里常常驻足的地方。
姜勇致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有些怅然,有些不堪回首。
郑思远:“姜先生,你在那里的林场遇到了伤心事?”
姜勇致:“喔?是的。想起往事,我有些失态了。确实,当年我在林场发生了一件影响了我一生的事。”
苏红叶:“你在那里爱上了一个男子?”
姜勇致:“其实,应该说是他爱上了我。但是最后造成了悲剧。”
苏红叶:“为什么?你拒绝他,然后他崩溃了?”
姜勇致:“如果我拒绝,也许就不会有事,但是,我并没有拒绝。”
郑思远:“他是个什么人?林场的人?”
姜勇致:“他就是我那个老师的叔叔,林场的领导。”
苏红叶:“他有家庭,是吗?”
姜勇致:“是的,老婆孩子都有。但是我到了伊春,找到他之后,当天晚上,我就被留在他家过夜。而且,当天晚上,他就和我睡在了一起。”
苏红叶:“那他应该比你大很多啊?”
姜勇致:“是的,比我大将近二十岁。”
苏红叶:“你不喜欢他?”
姜勇致:“也不是不喜欢,当时我还从未经历过这种事,那一个晚上,让我第一次知道了男性和男性之间是怎么回事。”
郑思远:“那一个晚上,是不是也让你很兴奋,很激动?”
姜勇致:“恩,确实是这样。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和一个男性睡在一起,可以产生这样让人血脉贲张的情绪,而且完全无法控制。那个场长几乎是疯狂的把我当成了命一样的搂抱了一夜,我们两个都失去了控制,那一夜,差不多发泄了全身的欲望。”
苏红叶:“然后,这个场长就深深爱上你了,是吗?”
姜勇致:“是的。从那以后,好像他就很难离开我了。”
郑思远:“你是不是也爱上了他?”
姜勇致:“其实,我也许不是很清楚。在那种环境,我可能是需要一种温暖,也有生理的需要。但是,因为年龄的差异,所以,我觉得我还没有真的去爱这样一个比我大很多的人。”
苏红叶:“你喜欢年轻男性?”
姜勇致:“我想是的,当我真的和这样一个年长的男子发生了一切的时候,我才懂得了,我真正爱慕的是年轻的男性。”
苏红叶:“可是,你已经和他开始了那种特殊的关系,难道你后来后悔了,要离开他吗?”
姜勇致:“没有,我和他保持了很久的这种关系。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两个在他的值班室,两人抱在一起,已经解开了裤腰带,却被人撞了进来。于是,隐蔽了很久的秘密,终于暴露了。”
郑思远:“你们没有插门?”
姜勇致:“那天确实忘记了插门,也根本没料到晚上那个时间会有人来。”
苏红叶:“难道来人进入场长的值班室,不敲门吗?”
姜勇致:“可能这就是命运吧。那天晚上,撞进来的那个冒失鬼,确实没有敲门。当时,一个拉运木材的卡车进入林区,那个司机下车撒尿,却被一个熊瞎子袭击了,生命垂危,所以,来报信那个人惊慌失措的就闯进了场长的值班室。所以,进来看见我们两人屁股还露在裤子外面,两人抱在一起,那个人就惊呆了。”
苏红叶:“然后呢?那人怎么样了?”
姜勇致:“那人当然马上就逃掉了,我们两个知道事情搞砸了,当时也都崩溃了。”
郑思远:“那个目击了这件事的人,把这事说出去了?”
姜勇致:“当时林区有管委会的,那个人去找管委会领导,汇报了这件事。因为当时这种事属于流氓行为,属于犯罪的。”
苏红叶:“结果呢?结果你们两个被处分了?”
姜勇致:“结果可想而知了。场长真是个汉子,他一口承担了全部责任,把这件事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明确声称是他勾引了我,把我拖下水的。”
苏红叶:“然后你就没事了?”
姜勇致:“那是个什么年代?怎么可能没事呢?我当然不可能继续待在林场了。我被开除了,开始了流浪生活。”
郑思远:“那场长呢?他被怎么处理了?”
姜勇致:“场长被判处了一年劳改,被送到了劳改农场。”
苏红叶:“那么后来呢?后来这个场长怎么样了?”
姜勇致:“劳改期间,他自杀了。”
苏红叶:“啊?!自杀?死了?”
姜勇致:“是的,应该是在劳改农场,他受到了无法忍受的侮辱,最后实在承受不住,才自杀了。因为那个时代,因为这种事被判改造的,只要被人知道事情的背景,当然会受到难以想象的侮辱了。谁能扛得住呢?”
沈自雄:“唉!悲哀的年代!时代的悲剧。社会的气候和个人的命运总是息息相关的,谁也无法避开。”
苏红叶:“那么,你后来没有回到凤城老家吗?”
姜勇致:“我刚才说了,我开始了流浪生活,那时候叫做盲流。”
郑思远:“盲流?也就是流氓吗?”
苏红叶:“什么流氓啊?盲流当时就是背井离乡的农民和无家可归者。”
郑思远:“呵呵,我知道喔,开玩笑的。”
苏红叶:“这么悲惨的故事,你还开玩笑?”
郑思远:“喔?看看人家小苏,这就开始心疼姜先生了,是吧?”
沈自雄:“好了思远,咱们还是继续听下面的故事。”
郑思远:“姜先生,你离开伊春林场,也就是没有回到凤城老家,那么,还有去处吗?”
姜勇致:“当时那么年轻,少不更事,根本没经历过什么事,整个蒙了,崩溃了。”
沈自雄:“恩?不对啊,按照当时的政策,你这种情况,单位是要派人把你送回老家的。怎么会让你自己乱跑呢?”
姜勇致:“没错,我当然是不敢乱跑了。但是林场并没有把我送回老家。管委会通知了凤城公安局,然后凤城公安局来人把我接走的。”
郑思远:“那你这不还是回了老家吗?”
姜勇致:“凤城公安局研究派人来接我的时候,我哥的一个老同学知道了是我的事,然后主动要求接我了。”
郑思远:“难道你哥的同学把你放跑了?”
姜勇致:“怎么会呢?谁敢啊?他还是把我接回去了。但是一路上和我谈了很多,当然谈的是以后我怎么办。”
苏红叶:“那你这不还是回了老家?”
姜勇致:“其实只是把我带回了凤城,然后我哥的同学就跟公安局负责人协商,给我开出了一个证明,让我去大连的一个粮库上班。”
郑思远:“啊?你不是开始了流浪生活吗?这怎么又去上班了呢?”
姜勇致:“呵呵,我是去了大连上班了,但是我去了没多长时间,全市的风起云涌的运动就开始了。这个时候,所有什么地富反坏右之类,以及有过污点的,都像惊弓之鸟,随时都可能受到冲击和揪斗。”
郑思远:“喔!这个我知道了!那正好是六十年代的时候,全国正搞运动呢!”
姜勇致:“我已经是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教训,所以这一次非常害怕,于是赶紧私下和粮库领导请假,就说要回家看看老妈,很久没回去。那时候反正也都不正常上班,也还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所以领导就同意了。”
苏红叶:“那么,你真的回家了?”
姜勇致:“我确实回家了,回到老家去看望了我的父母。”
郑思远:“额?你老家凤城,怎么会去大连的粮库呢?”
姜勇致:“呵呵,你们艺术家的问题真多。我哥的同学,他的岳父,就是大连那个粮库的领导。”
郑思远:“喔,那么,你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大连是吗?”
姜勇致:“我回家了后,只是草草呆了两天,看到老家的形势好像也是非常紧张混乱。爹妈这时也顾不得催促我结婚了,只是担心以后我怎么办?”
郑思远:“然后你又开始没有目标的流浪了?”
姜勇致:“还记得我那个中学老师吗?”
苏红叶:“恩,知道,就是林场场长的侄子。”
姜勇致:“是的,这次回家,我还是鼓足勇气见到了他。大体说了一下我的情况。这时候当然也不会有更好的去路,但是我这个老师却还是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的建议。他让我暂时还是再回到黑龙江去。但是不能再回伊春。所以,我又去了黑龙江。”
苏红叶:“怎么那个时候可以随便去黑龙江,没有人会管吗?”
沈自雄:“这个不奇怪的,当时虽然社会形势很紧张,但是还没有严格的户籍制度,黑龙江当时是最偏远的北方荒地,很多社会流民都在黑龙江落脚。因为那边有粮食。”
郑思远:“那么,再回到黑龙江之后,你是怎么生活的?”
姜勇致:“当时黑龙江已经有很多外省去的盲流,很多已经在那里落地生根,在那边开垦土地,可以种粮食的。所以,我去了之后,很快就找到帮人种地的活了。”
苏红叶:“然后你在那种地,最后在那里找了老婆生孩子了?”
姜勇致:“没有,我一边在那种地,很快又学会了木匠活。那边木匠很吃香的。所以,就一直在黑龙江待到了七一年。”
苏红叶:“之后,又回了凤城老家了?”
姜勇致:“是的,七一年之后,形势逐渐有些稳定了,我就回到了老家。”
郑思远:“那么,后来在黑龙江这几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故事?”
姜勇致:“你呀,呵呵。倒没什么太特殊的事。但是确实在那里有过一个年轻的男朋友。”
郑思远:“你和他偷偷摸摸的相爱了多久?”
姜勇致:“呵呵,郑思远,我真没想到,你一个大明星,竟然是这么一个幽默调皮的孩子。从最开始看你的电影,你就一直是我的偶像,甚至成了我的梦中情人了。真的。现在我真不敢相信,此刻就跟你和苏红叶在这里无拘无束的畅谈人生。人这一生,真是什么都会发生。”
郑思远:“好啊!原来我是你的梦中情人呢!那红叶呢?”
姜勇致:“红叶和你长得一样啊,我一直以为你们俩是双胞胎呢。后来听说不是,但还是半信半疑。红叶当然跟你一样可爱了。不过,你们俩的性格似乎不同。”
苏红叶:“那么,你说你那个年轻的男朋友,他是什么人?”
姜勇致:“他就是当地一个大领导的儿子。一个农场的书记的儿子。”
郑思远:“喔?那你这不是又来了贵人了吗?可以帮你啊!”
姜勇致:“没错,在那几年,很苦的日子里,幸亏有他的帮助。”
苏红叶:“那么,你那个朋友的父亲,有没有察觉你们的关系?”
姜勇致:“这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我们来往了好几年,但是并没有被什么人发现秘密。其实,他的父亲也并没有怀疑我们是怎么回事。他就以为我和他儿子是最要好的朋友。因为我感觉他父亲似乎根本就没想过两个男青年之间会有这种事。所以,一直对我还是很关照,彼此相处的挺好的。”
苏红叶:“当时你的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
姜勇致:“他也在农场机关工作,但是兼职农场广播室的广播员。”
沈自雄:“那应该是个有才华的小伙子了,你们俩经常在他的广播室相聚?”
姜勇致:“您一下子就猜到了。是的,我们熟悉了之后,他就找机会邀请我去他的广播室玩。然后自然而然晚上就会在那里过夜,一起吃东西。因为他晚上都要在广播室值班的。”
沈自雄:“恩,这是个得天独厚的条件。”
郑思远:“是他主动诱惑你的,是吗?”
姜勇致:“呵呵,你呀!我明白了为什么沈导这样的大导演为什么喜欢你了。你就是个鬼灵精,跟你在一起,肯定会很开心。不过你猜的真没错。当时认识这个朋友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任何事,确实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而且,因为经历了在伊春林场那件事,心里非常小心自己的言语举动,根本也不敢去寻思这种事。”
郑思远:“但是,和那个小伙子一起睡在广播室,年轻的身体终于还是苏醒了,没经住诱惑是吗?”
沈自雄:“好啦思远,还是好好听姜先生说。”
姜勇致:“还是因为太年轻吧,性格方面还没有真正成熟,再说,在那个那么荒凉寂寞的地方,心里有很多无法忍受的孤独,又看不到明天的希望在哪,所以能遇到一个可以亲近的朋友,太不容易,所以又怎么能做到拒绝这种感情呢?人在最孤独的时候,也就是最脆弱的。”
苏红叶:“姜先生,你的一生真是传奇的一生。我感觉到你的内心世界是那么深刻丰富。”
郑思远:“呵呵,你看,红叶开始谄媚了呢!对了,姜先生,你和他已经相处好几年的感情,最后难道毅然绝情就离开那里了吗?”
沈自雄:“唉!我们这些人,好像都经历了不平凡的酸甜苦辣的艰难人生。思远,红叶,你们俩觉不觉得,姜先生的人生经历和你们任叔叔有一点相似。”
苏红叶:“不会啊,其实完全不同的。任叔叔其实本来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啊!他其实本来是喜欢女人的,后来因为在监狱相遇徐正爷爷,后来的命运才被改变了喔!”
郑思远:“好啦,还是继续来说为什么姜先生后来离开黑龙江的?”
姜勇致:“因为我那个男朋友很明显到了需要结婚的年龄了。所以,他的父亲开始给他安排婚恋的事,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苏红叶:“但是他自己肯定是不想结婚的,是吗?”
姜勇致:“那是肯定的了。当时我们两人其实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彼此几乎是难舍难分了。我们两个都陷入了绝望。”
苏红叶:“那么,那个官二代小伙子一定是拼命要留住你是吗?”
沈自雄:“那时候的北大荒农场,是不是就属于建设兵团?”
姜勇致:“对,农场就是建设兵团,我的朋友的爹就是建设兵团的领导。那时候这样的职位是非常受尊崇的,在社会上属于比较吃得开的位置。所以,登门提亲,牵线搭桥,甚至攀龙附凤的,给我的朋友说媒的,几乎接连不断,一个接一个。”
郑思远:“你那个小男友,应该是跟你一样,完全不喜欢女人,是不是?”
姜勇致:“我想,是的。我也不清楚,像我们两个这样的男青年,如果年轻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生这种事,后来会不会爱上女人?但是,已经饱览另一种风情的心,好像是再也难以重登彼岸了。”
苏红叶:“哇!姜先生,你这根本就是一个诗人的水准啊!可是,你的男朋友就这样没有还手之力的屈服结婚了是吗?”
姜勇致:“他并没有轻易屈服,他一直在利用各种借口一推再推,或者说对方让自己感到不舒服,或者说那个女孩肤浅,或者说人家没文化。”
郑思远:“但是最后终于把他父亲激怒了,是吗?”
姜勇致:“这是肯定啊,到了这个时候,他父亲已经觉得自己的儿子有问题了。因为人家当了那么多年领导,总也算是见多识广啊,当然开始怀疑自己这儿子出了什么问题?因为一个大小伙子,到了这年龄,早就应该对女人如饥似渴了啊!”
沈自雄:“所以,他的父亲怀疑到了你们两个的关系?”
姜勇致:“其实,严格的说,真正对我们俩的关系产生怀疑的,是他的舅舅。他舅舅是个老师,在当地的小学教学,经常看到我和他外甥在一起,时常看到我们两个出入那个广播室和我的住处。所以,当他们家里开始沸沸扬扬讨论他的婚事时,他舅舅就怀疑起了我们俩的关系。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好几年时间,相处时的一举一动,总会有破绽的。”
苏红叶:“所以,他舅舅把自己的怀疑传达给了他的父母?”
姜勇致:“他舅舅是个挺聪明的人,但是往往就是聪明的人容易坏了别人的事。他舅舅并没有直接对他的父母吐露自己的怀疑,而是暗中找到了我,和我谈了很多,而且几乎是很清楚的表达了他的疑点。几乎让我无法辩驳,甚至连勉强掩饰的勇气都没有了。”
郑思远:“所以,你就一咬牙离开了黑龙江?”
姜勇致:“他舅舅差不多是很明确的向我表明了希望我离开这里,不要毁了两个人的一生。因为我已经在伊春林场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所以这一次,我再也不敢让自己陷入危险了。我既不能害自己,更不能害了另一个和我相爱的人啊!所以,我没有和他告别,绝望的离开了黑龙江。”
苏红叶:“你离开之后,你的男朋友就结婚了是吗?”
姜勇致:“是的,他结婚了。我回到老家凤城之后,也结婚了。带着满肚子的绝望和悲哀,找了一个女人结婚了,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
苏红叶:“可是,结婚之后,特别是生了儿子之后,你发现自己已经慢慢从痛苦中平静了下来,这时候再面对自己的婚姻时,完全无法接受了,所以离婚了?”
姜勇致:“小苏不愧是大作家,对人的心理洞察的非常准确。确实如此,本来是为了忘记自己失去恋人的痛苦,所以找了一个女人结婚,可是,当自己的儿子出生之后,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了,这时候终于发现,根本就不可能爱一个女人,也根本不可能接受继续和一个女人同床共寝。痛定思痛之后,我确定自己不能就这样毁了自己的一生,也不能去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于是,费了很多周折之后,我和妻子离婚了,但我把儿子留了下来。”
郑思远:“你把儿子留给自己,是为了让你妻子可以没有累赘的再找一个丈夫,是吗?”
姜勇致:“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看到自己的儿子在自己身边,当时觉得也有一种充实感。”
苏红叶:“那么,你妻子是不是恨透了你?”
姜勇致:“说起来,倒没有说恨透了我,但是对她打击太严重了。我对外人说的理由是我生理出了问题,夫妻生活不行了。但是已经生了孩子,所以这个理由也就是自欺欺人。”
郑思远:“那么,你妻子很快另嫁他人了?”
姜勇致:“是的,那个时代,女人找婆家其实不难的,但是男人打光棍的很多。离婚之后,我是铁了心,今生今世是绝不会再结婚了。所以,直到现在,真的一直就是一个老光棍。”
苏红叶:“我很想知道,你儿子后来和你是怎么样的父子关系?”
姜勇致:“我儿子是个非常早熟的男孩,而且非常聪明敏感,他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几乎就知道了我和他母亲离婚的事。这个孩子背着我,偷偷找到了他的母亲,而且从那时开始,就一直保持了和她母亲的母子关系。最后,终于把感情倾向了他的母亲,把我抛弃了。所以,我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寡老头了。”
苏红叶微笑道:“按照赵青汪先生的说法,这些就是宿命。所以,我们的相遇也是宿命。也许正是因为你成了一个孤寡老头,所以,我们才相遇了。姜先生,如果你觉得我苏红叶不算让你太讨厌,跟我去北京吧!跟我一起生活!怎么样?”
郑思远:“哗!呵呵,我可是头一次见到苏红叶这么勇猛胆大啊!哈哈,这太让我惊讶了!姜先生,你不会觉得红叶不够年轻吧?”
姜勇致:“我都可以做红叶的父亲,我还会觉得红叶不够年轻?我已经太老了,是老头了,一个穷酸老头,我哪有资格跟红叶在一起啊?呵呵。”
沈自雄:“姜先生,我看,红叶不是随便说的,干脆,珍惜这次相遇,抓住这个天赐的缘分,认真考虑一下。好不好?当然,你也看出来了,我肯定是因为心疼红叶,这么多年,红叶和思远一直在我身前身后陪伴,对我来说,他们两个没什么分别,我一样心疼。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俩长得太像了,就如同你和韩老师这么像。既然世界上有这样让人惊叹的巧合,这应该就是天意了!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们三个一件事,你到底会不会喜欢红叶?还有,您现在是不是另有所爱之人,已经早给自己找好了归宿?”
姜勇致:“呵呵,你们胆子真大啊!我们才刚刚认识,你们还不了解我是什么人呢。当然对你们我是很容易了解,因为你们都是名人,也不可能骗我。但是,对于我,你们就这么敢冒然轻信?不怕我是个坏人?”
沈自雄:“好了,这样吧,我们此刻先不详谈这件事,现在我们回到寺院去,也看看向老爷子的受戒仪式怎样了。但是,既然大家已经相遇了,这次法会结束,先不管姜先生在这里的任务有没有完成,我们都不急于返回北京,一定要等到和姜先生谈出一个结果再说,如何?这事儿我就替红叶这么说了!现在,咱们回寺院!走啦。”
龙华寺,悠悠的传来肃穆的击鼓声,法会的僧众齐声念诵大悲咒的空明低徊的经韵,越过飞檐,飘过树顶,在沉寂的龙华山谷荡起一波庄严清越的声浪。
那一缕让人忘我的出尘妙音,越过三界,越过生死,直达西方莲界。
龙华寺住持传顺师傅,因为向树仁老爷子的请求,已经应允在法会之后,专门给韩成印老师做一个超度焰口。因为,韩老师一生并没有自己亲生的子女,这一次的焰口超度,就由苏红叶作为阳上之人,给他的恩师安放莲位。
寺门袅袅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檀香气息,轻轻滑过的和风,让整个龙华寺一时显现的就如世外的仙界一样,让所有在寺内合十礼拜的信众们浑然忘却了那些俗世的忧烦和嗔怒,忘记了红尘中那无数的恩怨和疼痛。
似乎,这一刻,只有佛力的加持,普化人间,莲舟同度,只有那一声佛号,直上云霄,化为甘露,遍洒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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