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脸上带着痛惜和动容，不过这样的事情对于这个一辈子循规蹈矩的汉子来说，毕竟有点难以接受。他唯唯诺诺地说，“虎儿，可是……可是我是你爸爸呀！”
许虎安慰地对爸爸笑笑，“爸，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甚至连脱光上衣让我按摩都会顾忌到我是你很久以前名义上的儿子，更何况我这样为世人所不齿的爱恋了。我很明白，今天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是肯定不会接受的。我本以为我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和你慢慢的相处，让你慢慢地接受我的感情。可是……”说着，许虎看了我一眼，“这一切都不可能了。不过，爸，我今晚要和你同睡，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在没有感情之前，我对你即使有欲望，也绝对不会任其发展！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的！我只是想在临别的时候，体会那让我足以理智地生存下去的怀抱。”
说到这里，许虎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依旧流着眼泪，然后转头看我，“可是，我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是吗？绍阳。”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坎上，让我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
爸爸却完全忘了我刚才的坚持，直接把我忽视，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缓缓地开口了，“虎儿，你今晚……可以跟爸爸同睡！甚至，如果可以让你感觉舒服的话，爸爸愿意……你知道的，像是许贝那样……”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爸爸和许虎拉在一起的手。我的爸爸，我一直爱着，连触碰他的身体都感觉是一种恩赐的爸爸，如今居然……居然主动地说可以和这个戴着眼镜的城里来的陌生哥哥同睡？或者更深入点说……做爱？脑中仿佛有一面巨大的鼓，爸爸的话则如鼓槌，奋力地敲击着我的耳膜做成的鼓膜！
而令我不解的是，许虎听到这个之后，脸上没有预料之中的狂喜，只有如惊涛骇浪般的绝望，他甚至没有看爸爸一眼，而是绝望地看向了我。他知道……他知道我听到了这话，刚才或许会产生的怜惜将会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声音很是慌张，“绍阳，我……”同时，他放开了爸爸的手。
我的手轻轻按在心脏的位置，那块压在心坎上的石头，仿佛加重了它的重量。我咬着牙，铁青着脸，站在了他们中间，我的声音很愤怒，“爸，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背对着许虎，直视爸爸的眼睛。
爸爸痛苦地摇头，显然这样的决定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绍阳，都是爸爸呀。都是因为爸爸把你哥送走这一切才会发生。现今既然我无法改变你哥，我就只能满足……”
我深呼吸着，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变得平静，“而你就让你的亲生儿子眼睁睁看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一个男人同睡？”
爸爸似乎这个时候才察觉到这点，如梦初醒地看着我——似乎只要碰上许虎，爸爸就不能用往常的爸爸来推论了。
我的怒火已经抑制不住了，我大声地吼着，“就因为这个我所谓的哥哥说了这么几句话，你就随随便便答应别人的上床请求了？你是不是想要我在你的屋外听着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伟大的亲生父亲，在房内被人像母狗一样干的狂叫？”我几乎已经疯了，疯到我无法说出正常的话，疯到我说出了时常打死我都说不出的话。
“你这个孽子！”爸爸也对着我大叫一声，然后扬手给了我一巴掌。
这个巴掌是爸爸有史以来给我的最重的巴掌了。我冷笑连连，爸爸呀爸爸，你还要为许虎给我多少的巴掌？我的愤怒依旧，猛然转回头，盯着爸爸一字一顿地说，“爸，你给我听好了，你今天可以任意的打我，可是，就算你打死我，我都不允许许虎留在你的房里！”
爸爸被我的态度完全激怒，他扬手又给了我一巴掌。
我又马上转回头，嘴里血腥味很重，“第二个巴掌了。我照样告诉你，你打死我，我都不会让许虎得逞的！”
爸爸再次扬起了手。许虎却猛然拉住爸爸的手，“爸，你不要打了。你就当、就当我没有过这个要求！我知道我不该请求的，我……我这就出去！”
爸爸双目圆瞪，显然已经气极。
“许虎，你放开我爸！”我的怒火转向了许虎。
许虎愣愣的，他可能想不到，替我劝架的他还被我呵斥。
爸爸奋力抽出了手，然后又在我脸上狠狠地来了一巴掌。
这个新仇旧恨的巴掌就更重了。我的身体晃了晃，猝不及防之下，牙齿用力地磕在了舌头上，痛的要命。嘴角湿湿热热的，我好想哭，可是我的脑中满满的都是牛哥的“绍阳，别哭。”我刚刚在牛哥的坟前发过誓，因此我不能哭。于是我就让愤怒更加地充满自己的身体，然后抬头，缓缓地伸手拂去嘴角的血痕。放在自己面前看了看，我深深的、深深的呼吸了两口，将就要到嘴边的呜咽硬生生吞下去。
或许是我嘴角的血红刺激了爸爸，他扬了扬手，却没有再次打下来。
不知是心情的缘故又或者爸爸的巴掌着实够有劲，我感觉有点晕头转向，我艰难地吞了口含满了血腥味的口水，看着爸爸，“……我……不允许！”
许虎被这样的场景吓着了。他拉着我的手，“绍阳，我马上出去，马上出去，啊？”
爸爸愣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嘴里的腥味太浓，我实在无法咽下，就吐到了地上。地上顿时就多了一滩血红。回想起那年我被一个木茬子划伤，牛哥着急的要命，不由得悲从中来。牛哥，你知道吗？失去你之后，从今晚开始，我也将失去与爸爸之间的那种和谐！
爸爸的嘴唇动了动，手更是已经伸出来了，可是或许是碍于面子，他又闭上嘴，然后收回手。
我转头，看着许虎，“哥，说真的，我很同情你。”
许虎胡乱地点头，他匆匆忙忙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绍阳，你别说话了，你嘴里都是血，你……”
我摇头，“不，你听好了。这是我最后一天叫你哥哥了。哥，你选错地方、选错了时间、选错了……人……”
许虎还是慌张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一个劲地胡乱点头。
我用力抓紧了他的手，“哥，算我求你了。你走吧。我真的……真的不能再看到你，不能再和你相处哪怕是一秒种！求你了，马上离开吧。”
许虎没有了任何的动作，他呆愣地看着我。爸爸的心情必定异常复杂吧。亲生儿子嘴角因为自己的一顿打，已经流出了鲜血！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阻止我的话了。
雨声依旧，天地间除了这个雨声，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彼此不同的呼吸声了。
“绍阳。”许虎语调平静地叫了我一声，然后说，“你知道如果我真的就此离开，我将下地狱的，你知道的，是吗？”
我冷声道：“我真的管不了了。哥，你觉得我现在不够狼狈吗？”
许虎点点头，然后冷笑，“绍阳，是你说的。今天我们的兄弟关系这是最后一天。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置可否，“哥，求你快走吧，就现在！”
许虎留恋地看了爸爸一眼，然后猛然转身冲了出去，就那样冲进了滂沱的雨幕中去。
许虎前脚刚刚跑出去，我就转头看着爸爸了。爸爸只呆愣了几秒，然后马上恶狠狠地抓住我的领子，“你这个孽子！你怎么……你怎么可以赶他走！”说着，抓着我的衣领，很容易地将我举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按到了墙上，“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不知道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爸爸如此凶狠的表情吓着了我，又或者是爸爸的重拳压迫着我的心脏让我很是难受，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感觉自己这个时候根本就无法呼吸，我想张口说话，却只是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呃……呃……”声发出。呼吸越来越困难了。那个时候的我，真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我舌头上的血，顺着我的嘴角流下，痒痒的，仿佛千万只蚂蚁爬过。在面前的一切越来越黑的情况下，我艰难地开口，“……不……呃……允……呃……许……”
然后我看到爸爸惊慌地放下我，我的身体滑倒在他的怀里。然后他张嘴说着什么，可是我的听觉已经失去了作用。看他的唇形，是在叫“绍阳”然后后面就不知道了。我嘴里依旧是那种断断续续的“呃……”。在我晕过去之前，我明显察觉到了爸爸的意图，他显然是想去追回许虎的，可是又不能放任我不管。那个时刻，我纵容地让自己哭了出来。只是这个哭泣，只有眼泪，没有声音以及任何的表情——我已经失却了做这些多余动作的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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