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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潮汹涌,双手却握着手机不动。屏幕早已漆黑一片,五个字慢慢变为幻象,在眼前漂移。
我不知怎么回答。心里想去啊,可长海叔没有表现出我所期待的热度,就如一股驿动的温泉,误入冰封的河床,几经奋勇,最终还是慢慢冷却,结为冰凌。相同的结局几番上演,失去了遐想的空间,再说客厅里大舅一家三口稳稳把门,我的外套挂在红木座椅上,在寒风彻骨的冬夜,仅穿内衣插翅难逃。如果不去,是否就等于宣告——从夏夜星光灿烂,到冬雪覆盖墙垣,我这一路沙海行舟,今夜已经走到尽头?——
“阿清,睡觉了?”
长海叔的短信再次响起,我立刻有点慌乱,就像一位不抱希望的选手,突然听到台上正宣布自己获胜的消息。
手指没有受到大脑控制,回复顷刻发出——
“叔,我还没睡。”
抓着手机,揪心地等待讯息。我还没睡,长海叔,你看怎么办?暗示显得这样直白,你是否看出我在等待什么?
下一句是关键,心里预测了一千种结果,却没有一点把握——
“哦,在和你大舅讲话?”
等了很久,却等来这等不痛不痒的问题,我觉得自己很傻很傻:长海叔怎会苦艾艾地等待,如我一般?
不过现在是个机会,我要拨正方向,以免离题万里——
“没有,我一个人在楼下西房,坐在床上,大舅他们在客厅看电视。”
表达已经非常清楚,我,一个人,正坐着,可以是准备睡觉,也可以是无所事事,或者,我本来就在期待你的指示,叔,不知道你会怎么理解?——
“睡了?你的包落下在我房里,要不要给你送来?”
万念俱灰!长海叔,你给我发短信就是为了提醒我的包还在你的沙发上?难道我会担心你偷了不成?把我的包扔到海里去吧,让它随着冰冷的海水冲到荒岛,连同我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梦想与渴望,就地埋葬!——
“不用麻烦!”
发送完毕,把手机往床角一扔,飞速脱掉鞋子,裤子,袜子,毛衣,拉灭电灯,往被窝里一钻,睡觉!
隐约传来大舅和舅妈上楼梯的声音,客厅里断断续续的对白,女主角嘤嘤的哭泣,看来桂芬姐还要痴迷一阵。桂芬姐陪外婆睡,晚上可以疯玩,我却毫无兴致。房间如此安静,除了自己难以抑制的心跳,一切都已入定。
在没有预兆中开始,就在没有预兆中结束吧!终究无法得到,何必苦苦强求?眼前的山路如此崎岖,陡峭的巉岩无边无际,我看不清方向,找不到终点,黑压压的云雾滚滚袭来,我冷得发抖,只能暂且停驻,等待一支梦中才有的火炬,唤醒大地。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闻到了棉毯上一股阳光的味道。棉毯很柔软,很厚实,是今年自家种的新棉弹制的?再闻一次,依旧非常的清新,甚至有了一点点亲近。忽然觉得长海叔那床被子有点俗气,牡丹藤蔓,鸳鸯百合,主题重复,招摇艳俗,还是零星而顽强的牵牛花,显得朴实无华。
短信又响了。不想看,憋了许久,又说服自己看看没有关系,心里默数到五十,伸手抓起手机,摸黑查看——
“要不你过来拿?”
长海叔,你就不能说说别的?一个包让你牵肠挂肚,一颗心你却视而不见,难道你没有从我冷漠的拒绝里,看出一点端倪?
稳定了呼吸,理了理情绪,决定就此挑明——
“叔,我准备睡觉了。”
会是什么回答?“晚安”?“睡个好觉”?还是一败涂地的“睡吧,明早叔给你蒸糕吃”?可是,长海叔,你看仔细了啊,我说的是“准备”,说明我还没有睡,你有什么活动,你尽可以告知,请你从速。
等了好久,等来了“滴滴”的声音——
“你大舅睡了吗?”
长海叔,你到底想问什么?大舅睡了,估计已经在打呼噜了!没有睡觉的是我,如果你关心大舅的疾苦,你可以给他发短信。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早睡了。”
问题已经回答,我甚至不想继续。这种沟通太费劲,一个期待,一个躲避。如果你只是想聊天,明早我会站在白雪簇拥的江堤,面对着芦苇丛的满目疮痍,心无旁骛,和你随便叙叙。
今夜,难道没有别的话题?——
“要不,你到叔这里睡?”
看了几遍,确认就是这几个字迹,立刻翻身爬起,打开电灯,定了定神,感到心潮翻涌,嘴里一阵干涩。长海叔,你拐弯抹角,原来是在侦查敌情?可是你拖泥带水,绕的圈子之大实在让人恐惧。心跳开始加速,已经有了穿衣的冲动,突然又有点犹豫,我这是怎么啦,就这几个字,使我情绪从冰点瞬间沸腾,辛苦得出的结论也前功皆弃?
呆呆地盯着手机,我需要更明确的答复——
“叔,你欢迎吗?”
这是关键,答案无法伪装,随即又觉得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没有问到实处——
“你说呢?”
回答出乎意料,因为题目有问题,给了对方回旋的余地——
“叔,你想我吗?”
我做好准备,如果你的回答还是“你说呢?”,我就再问一遍,直到你无法回避——
“想!”
回答干脆有力!
爱河泛滥,洪水决堤。什么都不用考虑了,所有猜疑被证实只是一场闹剧,伤口瞬间自动痊愈。我忙乱地寻找袜子,只有一只,还有一只呢?难道已被老鼠乘隙偷走?鞋子也脱得太远,一不小心踩上水泥地,地面冰冷,没关系脚底早已火热,忙乱地穿好毛衣,又打了两个字:——
“真的?”——
“宝啊,你说呢?”
准备夺门而出,却一眼瞅见客厅里灯火通明。《大长今》还没结束,桂芬姐挡住了去路。
怎么如此不幸?电视台啊,你今晚到底要连播几集?如果现在就走,我连夜出逃的消息就会即刻汇报上楼,大舅会不会强忍着疼痛,再次踏上长海叔门口那滑溜溜的台阶?
不行!我不能贸然行事。虽然明早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但今晚我没有通行证。我只能等待。抬头看去,快十点半了,相信今晚已没有多少剧情。
我丧气地坐进藤椅,握着手机,手心汗津津一片。
我决定先给长海叔一个讯息:——
“叔,稍后我过来。”
没过几秒钟,长海叔的回复就过来了:——
“叔去开门。”
心底一阵焦虑,长海叔穿着拖鞋踩过满是积雪的院子,开着大门等我,我却无法脱身,在屋里如坐针毡。忽然听见桂芬姐好像起身了,一串快步向外婆房里而去,不由一喜!老天有眼,电视剧结束了!仔细听听,现在播放的是广告,先是厨具,然后是汽车,再后面是酒,剑南春,五粮春,然后又是汽车,接着又是酒,酱香型,这回没听清楚什么牌子,因为桂芬姐一路小跑出来了,最后没有了动静。
我大气都不敢出,电视关了么?
音乐袅袅响起,《大长今》又开始了新的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