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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没有拍掉我放在他的肩膀上的手,反而鼓励般伸手覆盖在了我的手背上,并且轻轻的磨砂着。
我激动的不能自已。想象过没有?一直一直以来,都以为终究只能是幻想的事实,以为永远都不可能达到的念想,一瞬间,坦诚赤裸地摆在了你的面前?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我只知道我自己。我的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爸爸,你真的……真的允许我……”允许我做什么,那是再显然不过的了。可是我从根本上忘记了这个条件的初衷——“陪我睡,我就娶”。
如果真如我预想的一般,我想,不仅仅我跟爸爸之间的父子关系会毁掉。更有甚者,“陪我睡”过后的“我就娶”将永远不可能实现。到时候,叫爸爸情何以堪?难道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允许儿子口中的“陪我睡”?如果是那样,那么,我们和许虎以及许贝有什么区别?那时的我,不会想的这么远,我就凭着自己一颗冲动的心来行动。我渴望着,渴望着爸爸说出诸如,“我可以陪你睡”、“你爱把我怎么样,今天都随你”这类的话。
幸好,爸爸接下来根本没有说出这样的话。
“是的,如果只是问我自己,我无所谓了。绍阳,你对爸爸做什么,爸爸都无所谓了。可是爸爸在乎你啊。”爸爸带点忧伤地说,“你不能没有爸爸,爸爸更加不能没有你。绍阳,爸爸要的,是完美的你。或者完美谈不上,但是我希望你至少能够出人头地,能够与众不同。我不能任由你走上歪路啊!我们都是男人,我更是比你大了两轮半还多,更重要的,我们还是父子!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所说的,你知道人们会怎么说吗?乱伦、变态……”爸爸顿了顿,神色间更加黯然,“如果爸爸听到别人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肯定也是用乱伦、变态来形容他们的。”
我的心已经在渐渐冷却。我听出了爸爸的画外音。
果真,爸爸接着说,“如果为了你……绍阳,背上乱伦、变态的罪名,爸爸都无所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也背负这样的骂名!”说到最后,他的神情已经变得无比的坚定。
我放开了手,冷冷地看着爸爸。仿佛爸爸就是那个生生将我再次产生的希望掐灭的罪魁祸首。
爸爸带点祈求地说,“绍阳。换个条件,甚至你要爸爸去死,爸爸都二话不说。爸爸的要求已经不多了。我不要你出人头地还是什么的,我只希望,你能够正正常常、平平安安、幸福地过完一辈子。答应爸爸,你就娶了吧,好吗?”
我笑得有点凄凉,爸爸呀爸爸,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终究只是一场醒来后便了无痕迹的春梦。一切甚至可以说是我任性的臆想,对吗?我咬着牙,残忍地说,“爸,条件不变,我言尽于此!”
我料想不到的是,这句残忍、甚至残酷的话,不仅仅是撕碎爸爸脸上所有的表情、撕裂了我心中那颗希望的种子,到后来才会发现,这,更是将我和爸爸之间的关系撕扯的支离破碎化成粉……
爸爸再次拉住了想要离开的我的手,“绍阳!”他叫了一声,声音中说不出的悲戚。
我不敢转头,我怕看到爸爸那种祈求的眼神,我无情地抽出手,“爸,我去看牛哥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牛哥的坟前,明显经常有人整理,在地上可以隐约看到一些没有拔干净的草根。在牛哥坟头,更是摆上一些水果酒水。
夏日树荫下阵阵吹拂的风,竟如冬日弄堂里刻骨料峭的寒风,吹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阵阵起来了。牛哥啊,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或许我们正坐在经常去的那块大青石那儿。你津津有味地听着我无趣的学习生涯,或者是我听着你上工的时候听来的荤笑话。不过是一年,为什么,在我的心中仿佛度过了好几个蹉跎而过的春秋?这一年,天变了。什么都改变了。牛哥,今天我向爸爸表白了。我不知道到底这样对不对。表白后,我再也不能坦然地面对爸爸了。再也不能了。牛哥,要是你在这儿你会对我怎么说呢?呵呵,你看我自私的。一来就只知道跟你诉苦,也没问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牛哥,那个世界寒冷吗?苦了你了……其实,牛哥,如果能够互换,多么希望,站在这里的是你,躺在那里的,是忘却了凡间纷纷扰扰的我。
我不知自己在牛哥的坟前站了多久。在太阳偏西的时候,我才舍得离开。在回家的那个分叉路口,我犹豫了。身后是牛哥的坟,左边是牛哥的家,右边是有爸爸在的家,而面前的,则是离开村子的村路。往左边看了看,牛哥家的方向,一缕炊烟袅袅升起,让人想起了“温馨的家”,然而,没有牛哥在的那个家,温馨或许永远都谈不上了吧?于是我排除了左边的。看看右边,门前那棵巨大的桑树,依旧在傍晚的时候迎风招摇。可以看出,厨房顶部的那个烟囱,冷冷清清,仿佛几个世纪都没有人使用过一般。右边,有爸爸的右边,也排除了。那么……只有前面了。
我哀伤地看了看那棵从小陪着我的桑树,然后绝然地离开了。
仿佛约好了般,我到达村口的时候,车子正好也到站了。我如木偶般,坐上了车。第二次,在暑假的时候,不告而别。
车子在前进,我看着缓慢加速离开眼界的村子,淡淡的、淡淡的,笑了。去年,牛哥从那里冲出来,疯了一般大叫,“绍阳!你怎么可以不告而别!绍阳!你给我回来!”。然后不久之后,爸爸就又出现了。可是今天、现在……我的笑消失了,只余下淡淡的惆怅残留在眼角。今天,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人会奇迹地出现在那儿又蹦又跳的,再也没有人会静默地站在那儿看着公交车远去。
“咦?怎么这么巧!”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我转身,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穿着得体的大叔。我没有仔细观察他,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这号人的存在。
那个大叔笑起来很是和蔼可亲,他从后座移到了我身边,“怎么?忘了我了?你长高了,相貌也变了。”
我带着戒心,现在听过了太多的有关于公交车上偷钱的人了。虽然这位大叔看起来一表人才的,谁知道是不是小偷?
那个大叔看我防贼的表情,也没有生气,只是微笑着问,“真忘了?去年的时候你可是在同一个座位,趴在我的肩上哭成了泪人。”
我惊讶地看着他,那个为我付车费,还声称是我叔叔,并且几乎被我忘却了的大叔?我赶紧赔笑,“大叔,是你呀。不好意思,前次发生那样的丑事,我没能记住你的样子。”
“这回不是又跟家里闹别扭吧?这暑假不是刚刚开始吗?”
“不是的,过一个礼拜,又得补习,现在只是提早回到学校温习功课的。”
接下来,我们聊了许多。这个大叔给人的感觉很好,很温和,即使是在骂人,你都不会感觉到他是在责备什么人。
车子很快就到了他要去的地方了。看样子,他果真是城里人。下车的时候,我抢先帮他付了车费,他也没有推辞。下车的时候,他亲昵地拍了拍我的大腿说,“绍阳,下回如果有缘再见,不要把我忘了哦。”
我笑,“大叔,不会啦。这回一定好好记住你!”说着,我还装模作样地在他的脸上扫视了一遍。这一看,我才惊觉,这个大叔的长相都是那样的平和。你能从他的脸上感觉出他的善意。
“好,那我走了!”大叔说完站起来就下车了。
大叔的背影看起来很是高大。虽然因为人到中年有些微胖,不过看他浑身健壮的样子,显然不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那是只有农村人才会散发出的一股劳作的痕迹。看着他的背影,一种怪异的情绪在我心底缓慢地滋生——这个大叔的屁股看起来比爸爸的有肉的多了。然后我不禁暗自责备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同时惊觉,居然忘了问大叔的名字。
我哪里会知道,与这位大叔的第二次不期而遇,便注定了今后我们之间会有所纠葛。而且,这个纠葛,将会让我的生活再次被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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