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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的话起了大作用了。老板毕竟是个做生意的人,滑头的很,这会儿已经在热情地招呼我们三人。为什么是三人?老秦也被大叔留了下来。不过大叔可没有再添饭菜了。等老板上了两道一样的饭菜上来之后,他伸手到口袋里拿出皮夹,然后从皮夹里抽出四张大额钞票。
我看着肉痛,而且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于是猛然伸手按住了大叔的手。大叔的手白白的,稍微有点胖,不过觉得不像小时候见过的叶大叔那样的细皮嫩肉。
大叔淡定地对着我笑了笑,然后放开拿着钞票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也不知道是我的手背被这么一拍有点酥麻了,我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
大叔再次对我笑笑,然后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动作,从皮夹里抽出四张钞票,然后递给老板。
老板那是一个眉开眼笑。
大叔却连看都不看桌上的饭菜一眼,转头对我说,“绍阳,咱们换个地,这里太低档,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我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还在为那四百块肉痛。老秦则眼神带点冷漠地看着大叔。
大叔说完就站起来,然后又冲老板说,“兄弟,奉劝你一句,做人要正好,要厚道。做生意更应该和气生财。这里的店子都是我的,如果我今晚要你离开,没有人可以阻止的了。”说完就拉了我的手,然后对老秦说,“这位的士兄弟也跟着来吧。”
老板伫立在当地,傻了眼。他可能这是才发觉,为什么面前这人看起来是如此眼熟了吧?
老秦笑笑,只是笑得有点讥讽。他耸耸肩,“我就不去了。”
“老秦……”我知道我的语气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我还是希望他能跟着来的。
老秦对我笑,不过,这个笑不再是陌生甚至嘲讽的了,他的笑中比之前所有的笑都多了一丝暖意,“小子,别以后动不动就跟人家哭丧着脸。我刚才有点醉意上来了,不是故意吼你的,别放心上,啊?我走啦,酒也喝够啦,开工咯。”说完就洒然转身,离开的姿势不受他邋遢的着装影响,依旧称得上潇洒二字。看着他裤子上那个露出肉色与蓝色布料的破洞,却仿佛被这个不拘小节的破洞给点燃了心里的一把火。这把火是温火,将心底照耀的暖融融的。
我也笑了,在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不快都离我而去。那是一种怪异莫名的情绪,老秦简简单单的动作言语的结合,顿时让我的心情变好了许多。在老秦快要到他自己那辆黄色的的士边上时,我叫着,“老秦,谢谢你!”
老秦连头都没有回,只是举了举手,然后就钻进了车子。不一会儿,车子冒出一股青烟就扬长而去了。
大叔也一直拉着我的手等在一边,见老秦走了他才松开我的手,然后揽住我的肩膀,说,“走吧。”
大叔带我到了一个门外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地方。很巧的是,在大门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上面也正书写着“金碧辉煌”。我望而却步,“大叔,我们还是不要到这里了吧。”
大叔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虽然这个地方看起来俗气,里面的饭菜还是不错……”大叔突然停住,然后对我抱歉地一笑,“你瞧,我又把平时做生意的嘴脸搬出来了。绍阳,怎么说咱们都是有缘。三年中碰到了三次。你也别介意,里面的饭菜没有贵到你想象的那样。这样的一顿饭对大叔来说,就跟家常便饭没什么区别。”
大叔的眼神很毒,居然就看出了我不来这里的原因。大叔温温和和的,却又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这个魔力的名字叫做不容抗拒。我就那样让他拉着我的手,缓缓步入了这个他口中“俗气”的地方。
“大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在包厢里落座,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里面的服务员跟大叔很熟,很是热切地招呼着大叔。大叔笑,“我单名一个宝字。”
“大叔你是不是我们那里的人?”因为这样的名字多半出于农村,而且,两次碰到宝大叔都是在同一个公交车上,所以我才有这样的猜测。
宝大叔点头,“不过后来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我移了户口了。我那年迈的母亲不肯随我进城,我只能隔三差五地就会老家看看了。”
宝大叔的这番话给我的感觉很好。原先他的作为,只会让我想到一个有钱、成功、从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人——实际上,他的相貌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却让我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而“看母亲”的言语,却让他的这种“飘渺”淡化,他身上多出了一丝亲和的意味。
“绍阳,你是来城里念大学的吧?”
我点头。
“那你这里有什么亲人没有?”
我摇头。
“你有什么困难就跟大叔说,知道吗?”
我笑,“没有什么困难。”
宝大叔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长辈特有的嗔怪,然后站起来,直接坐到我身边的位置上,手按在了我的大腿上,“没有什么困难。那为什么你这么一个村里来的小伙,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晚上不去熟悉一下大学,却在小店铺外面失魂落魄的?”
我无语。虽然跟宝大叔有过几面之缘,可惜我和他毕竟还是陌生的。早上生病的事已经麻烦他了,怎么可以在这件事上继续麻烦他呢?
宝大叔按在我大腿上的手紧了紧,有股奇怪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在蔓延,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他再次温和地开口,“绍阳,难道你还怕大叔对你图谋不轨吗?”
我赶紧摇头,“不是的,大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不知不觉竟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宝大叔笑了,笑得有点皎洁,“你这毛头小子,要套出你的话还真是简单。绍阳啊,大叔其实这心里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我们接触的很少,我却可以感觉出你是个好孩子。你有什么事跟大叔说。大叔帮得上的一定帮。当然了,你接不接受大叔的帮忙,大叔都尊重你的意见,啊?”
宝大叔的话让我觉得很自在,于是我就把自己遇到的窘境说了出来。
刚听完我的话,宝大叔马上就开口了,“绍阳,现在,大叔有两种可以帮到你的方式。一,我就直接帮你垫了学费、生活费,以后你毕业赚钱了,再还给大叔这些钱……”
我皱眉,这样的帮助我绝对不会接受的。
宝大叔也不在乎我的反应,继续说,“二,大叔正好知道有个工作缺人,我帮你跟大学那边申请一年的休学,你去做这个工作,然后一年后赚够了学费就可以继续上大学了。”
我眼睛一亮,“就要这个了!”
大叔开心地笑了,他伸手拧了拧我的脸,仿佛对待个孩子一般。那种酥麻的感觉伴随着大叔身上的香水味,再次从我的脸上蔓延到了全身。
时常会想,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跟爸爸发生的事,那么接下来的一年中发生的那些离奇的事情将不复存在了吧?或许,那个时候的我,正在大学的新宿舍中开心地与新认识的舍友交谈?一如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