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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那个被老宋推给老王的小赵，总是隔三差五地来找老王消遣。用小赵自己的话说，只要不忙，在北京有时间，那就一定会过来看看的。当然，每次他来找老王，肯定会少不了身体上的接触，钱也不少给。
那天小赵刚走，老宋就来到老王的房间，问老王：“怎么样？今天还是和以前一样？”
老王洗了洗身子，对老宋说：“还是那样，中规中矩的，钱也不少给。”
“他有没有求你跟他过日子去？”老宋问老王。
老王停下来想了想，说：“没有，怎么？他以前对你有过这样的请求？”
老宋笑笑，说：“他喜欢老头子，而且眼光也挺高的，我之前给他介绍过，他都没相中！他是大老板，而且还忙。他之前就跟我说过，想找个好一点的老头，天天陪着他，他走到哪儿，就把老头带到哪儿！”
“嗯，听起来不错，这小子条件好着呢！”老王一边说着，一边用浴巾擦拭着身体。
“你说，你来这里也有半年多了，一个月能存个四五千块钱，照这样下去，是不是再过半年就能攒够了？”老宋点上一颗烟，问道。
“还有不少呢，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听说现在市里整顿改革呢，不知道有没有这事儿？”老王坐到老宋旁边，问他。
老宋递给老王一颗烟，然后给老王点上了，对他说：“之前也有过好几起，但是后来也都不了了之了。咱们经理是个厉害的人，要是他都弄不了，那估计就真的是大事儿了。”
“要是停顿了，咱们这些人是不是就无处可待了？”老王吐了口烟雾。
老宋笑笑，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其实咱们这职业算是违法的吧。”
老王点了点头，说：“或许就是为了应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真不知道哪一天，我们这些被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进了牢房。”
“不能啊，最多就是拘留教育，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岁数了。这么大年纪出来卖身，你以为那些个小年轻警察能理解啊？”老宋嘲笑着老王。
“这倒也是，我就想着能快些攒够钱，攒够了我就金盆洗手了！”老王说。
“金盆洗手？我看应该是金盆洗口吧？”老宋纠正者老王。
“金盆洗口也未必对，那是针对老张的。咱们俩应该是金盆洗口再加上金盆洗臀！”老王笑着说。
听了老王的话，老宋也笑了。但是两个老头笑着笑着，又都不笑了。谁都知道眼下的生活有多么艰难，本来就已经混到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步了。现在竟然要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了。老王想着一年之后能把钱还上。老宋想着一年之后儿子能出狱。虽说两个老头想得都不一样，但是两个老头却都想能有个地方安身。哪怕这种安身的方式是出卖自己的肉体。
过了几天，经理果然召集了几个老头子在一起开会。开会的内容就是邻近奥运了，北京市里正在加大力度进行着市容建设。像一些比较明显的“场所”，已经收到了停业改制的通知。而像老王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还没有被波及到。但是老板隐约觉得事态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所以召集大家开了个会，讲讲风头的事儿。
会议结束后，几个老人家都没有多说什么。老张嘀咕着，说是之前就一直有过这样的状况出现，但是最后也都有惊无险。像他们这样的地方，总会是一个很大的盲点。要是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做技师，那目标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是这里只有几个老头子，所以本质上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
“看来风声真的是紧了呢！”老宋对老王说。
“是啊，连经理都开会提这种事情了，看来不是小事。”老王也叹着气。
老张坐过来，笑了笑，说：“老王倒是应该担心，可老宋你不应该啊！”
“怎么的？”老宋瞥了老张一眼，问道。
“哪怕咱们这几个老头子真的失业了，你也不会失业啊，最起码人家经理会把你纳为己有！”老张略带些讽刺地说着。
老宋听了老张的话，“哼”了一声，对老张说：“不但我不担心，老王也不用担心。现在老王被人家盯上了，要是这里真的开不下去了，肯定会有人给老王赎身子的。”
老王看了老宋一眼，知道老宋说的这个人就是小赵。但老王本身并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听了老宋的话，老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那还真是好事儿呢！倒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不是有张嘴吗？靠嘴就能吃‘饭’啊！”老宋讽刺道。
老张摇了摇头，说：“呵呵，老喽，身边没个人，早晚都会有动不了的一天的。你说说你，有个儿子，不管怎么说吧，人家早晚都会出来的。还有老王，现在也有人要了。那两个老头子呢，回老家也是有亲戚的，倒是我……唉……”
老宋见老张有些不顺心，笑着对老张说：“哎我说，今天太阳真的是从西边出来了，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你抱怨呢。说说，到底怎么个情况？”
老张摇了摇头，苦笑说：“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也开不起玩笑了。我知道奥运会对北京的价值有多大。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这次恐怕是要来真的了。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身无分文去大街上地铁口讨饭，你看见了，可不行躲着走。”
老王见老张说得有些伤感，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安慰老张说：“我记得你在北京有个小房子来着吧？”
老张点了点头，说：“有啥用，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卖。我爹妈给我留下来的。我这辈子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他们老两口，这房子要是再卖了，我以后下去怎么面对他们啊？”
“你看，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呢？”老王觉得老张情绪不对。
“没有啊，就是今天突然想说点儿掏心窝子的话。我和你们两个不一样啊。你们都是‘半路出家’的。而我呢？我一直都是。我一辈子没结婚，我父母到死都没原谅我。要不是我一直心态好，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老张说完，转身走了。
听着平时嘻嘻哈哈的老张突然说出这么让人伤感的话，老王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看了看老宋，发现老宋看老张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虽然现在大家在一起，但是真要是有那么一天，还不都是各走各的路？以后的路，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