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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肖涛疑心极重,自坐上大哥的位子之后,因怕手下人慢慢坐大对他构成威胁,这些年他一贯打压老人,扶持新人。而当新人变成老人,再由更新一代取而代之。
如此循环往复,虽惹得无数老人心怀怨恨,但正如这些“老人”初入道的时候一样,新生力量一旦得肖涛“赏识”,会巴不得顶头上司赶紧死掉,以免挡住他们升迁的机会。而人一旦上了年纪有了地位,就会增加诸多的牵绊与顾忌,根本挡不住新生力量横冲直撞。——在全球层出不穷的什么“之春”、什么“颜色”之类的反政府示威浪潮之中,煽动青年人的激情与冲动,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关键一环!——而肖涛本人二十余年屹立不倒,固然是因为他本来就比大多数人阴险狡诈,心机深沉。可是他利用青年人的短视与热血,不断地剪除异己,打压功臣,亦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鲍哥貌相粗鲁,实则精明。早在被肖涛打压之前,在一次警方的打黑行动中,他就主动替肖涛担下一个不大不小的责任。如此一来,虽受了几年牢狱之灾,但在刑满释放以后,肖涛却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以免落个忘恩负义之名声。但也仅仅是留着鲍哥不动而已,既不肯给予升迁,更不肯委以重任。鲍哥自然心怀怨恨,只不过势单力孤,难以撼动肖涛的地位。也只好虚与委蛇,等待时机。
直到肖涛逼着董铁柱在贺永亮脸上划了一刀,董铁柱心怀仇怨,这才跟鲍哥结成联盟。不过董铁柱牢记贺永亮不准他伤天害理的教诲,只是隐身暗处帮助鲍哥笼络人心,稳固地位。并且出谋划策,怂恿鲍哥与广州市另外一个大帮会的江姓大头领暗中串通。那江姓大头领屡遭肖涛陷害,最恨肖涛的第一就要数他。所以两下里一拍即合,约定在肖涛倒台以后,等鲍哥顺利坐上本帮会大头领的位子,势必要将本帮会侵占对方帮会的地盘还回去。
所以在接到董铁柱的电话之后,鲍哥立刻使一招调虎离山,请江姓大头领发张帖子给肖涛,要约肖涛见上一面。肖涛早就想了结这个明里暗里与他作对的大头领的命,只苦于没有机会。好不容易江姓大头领主动邀约,肖涛当时顾不得折磨马小乐,先带上一帮心腹干将,要去将江姓大头领趁机铲除。
那江姓大头领自然也带齐了人马,结果两下里一见面,三言两语就火拼起来。恰在此时,警方接到线报,将两个帮会约见的地方团团围死。忙乱之中,肖涛跟江姓大头领居然莫名其妙先后中了冷枪。江姓大头领当场死亡,肖涛却未受重伤。但他眼瞅着一帮心腹在跟警方的交火中死的死,伤的伤,这一次只怕是在劫难逃!偏偏老天帮恶人,突然降下的一场泼天大雨,让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
董铁柱那天仍然留在西餐厅,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等到雨刚刚下停,他忽然接到肖涛的电话,叫他马上带一身干净衣服开车去××地方。
董铁柱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肖涛为什么要让他带一身干净衣服。有心打电话问问高天龙或者鲍哥,却怕万一这两人已经失手,自己打去电话,等于是自投罗网。可是如果不问问,他心里又没谱。
西餐厅里自然不会有肖涛的衣服,不过董铁柱倒有一套便装存放在西餐厅里,以备有需要的时候随时替换。而肖涛的身材虽然比董铁柱略矮略瘦,勉强也还能穿。所以董铁柱就带了这身衣服开车出门,仍像每次给贺永亮打电话的时候一样,在半路另外买了一张电话卡,拨通了高天龙的电话,他自己却不吱声。直到高天龙礼貌地先问一句:“请问您哪位?”
他才回答:“龙哥,是我,董铁柱!”
“柱子啊!乐乐已经救出来了。”高天龙张口就说,“不过……方才一场大雨,肖涛已经趁乱逃脱,这会儿警方正在全城追捕。你自己小心点儿!据……我在警局里的朋友说,肖涛的心腹死的死,伤的伤,肖涛现在基本上已是走投无路,所以……我估计他很可能会联络你!”
董铁柱心里“咯噔”一跳!想到肖涛曾经威风八面,现在居然“走投无路”,他没有感觉到渴盼已久的解脱与兴奋,反而很没来由地,一颗心揪成了一团。
※※※
也不知道是因为顾念旧情,还是因为肖涛现在已经并不可怕,董铁柱没有将肖涛已经联络他的事情告诉给高天龙知道。在他的私心眼儿里,既然肖涛已经走投无路,那以后就无法作恶,更无法再钳制住他的自由。那么,他还是希望这个对他好了整五年的男人,能够逃出生天,另谋活路。
扳倒肖涛他不后悔,但,心中那一抹揪痛却在提醒着他,如果不是有这个男人的存在,他董铁柱就不可能在今天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开上这么好的车。
他甚至开始觉得,也许所有的错都是他的错,因为如果不是他接受肖涛的馈赠,同肖涛签下三年之约,肖涛就不会逼他在贺永亮脸上划那一刀。而他也就不用处心积虑这几年,一心只想将这个事实上爱着他对他好的男人打倒。
而今,胸中那一股怨恨已出,肖涛对他的恩待却回到了心头。纵然这个男人凶残狠毒,对他,却一直有容让,一直有恩宠。所以他,纵然要落个窝藏逃犯的罪名,他都不能不对此刻的肖涛,竭尽全力提供帮助。
不为报恩,只为胸中那一抹负罪!
贺永亮曾经说过,打倒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等于是替世界上除了一个祸害,所以他根本不必感觉心中不安。然而,那只是贺永亮的立场,就肖涛的角度来说,他就是恩将仇报,就是罪无可恕!
所以他孤身一人,来到了肖涛指定的地点。
那是在一个僻静的小广场附近,因为刚下过大暴雨,小广场上冷冷清清,只有一些行人踩着水淋淋的地面匆匆走过。董铁柱停好车子,正想拨通肖涛的电话,他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继续往前开,到小巷子口停下。”那是肖涛的声音。
董铁柱往前一瞅,见前边约莫二十多米处,果然有一条小巷子。董铁柱立刻将车子重新启动,往前边缓缓滑行至小巷子口。正要将车子停稳,一个人影从小巷子里闪出,迅速拉开后车门坐了进来。
“快点儿开车!”是肖涛。
董铁柱立刻加油,迅速将车子汇入车流。向着车内后视镜一瞅,看见肖涛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也显得有些皱皱巴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冷傲与高贵。
董铁柱心中再次揪痛了一下,不过他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真实情感隐藏起来,只是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不会是……方才淋了雨?”
“幸亏这一场大暴雨,要不然……我只怕是不能活着见你了。”肖涛回答,咬了一咬牙,“先不说这个,你找个地下停车场把车子停稳,我得把衣服换掉。另外……腿上中了一弹,也得把子弹取出来!”
“啊?”董铁柱心中再痛一下,“中了一弹?那要不要赶紧去医院?或者……回别墅?”
“去医院?你想我死吗?”肖涛的心情明显坏到了极处,不过他很快就自我调整了一下,“别墅恐怕也回不去了,这会儿余子他们……只怕都已经凶多吉少!”
余子正是别墅那边的保镖兼管家。肖涛既然遭此厄运,那么留在别墅里的几个心腹,都不可能幸免。
董铁柱没有再开口,事实上他不知道该咋开口,反而肖涛从后边斜睨着他,又问一句:“你的西餐厅……没受影响?”
“暂时还没有!”董铁柱回答,又多加一句,“我一直做的正当生意,应该……影响不大吧?”
“你就别妄想了!”肖涛冷笑一声,“就凭你跟我的关系,无论你做什么生意,咱俩都是一条船上的。船一翻,谁也活不了!”
董铁柱再一次无言以对。默默地又往前开了一阵,他将车子拐进一处大型商业广场地下停车场。